第104章 第104章 大結局下
第104章大結局下
今年冬天,十一月便下起了初雪。
初雪不大,但是四海和升平有印象的第一場雪。
陳倏一手抱著升平,一手牽著初六,四海在棠鈺懷中,一道在暖亭外的屋簷下看雪。
四海和升平興奮得一直在喚“爹爹”“娘”!
七月末,龍鳳胎才滿了一歲,會說的話還不多,激動的時候就喜歡摟著陳倏和棠鈺的脖子表示歡喜。初六才剛滿了五歲,見過東西要比弟弟妹妹多很多,看起來也老練多了。
“爹爹,娘,我想打雪仗了~”初六才知曉下雪的樂趣,看見下雪天,心中便開始盼了。
棠鈺摸了摸他的頭,“初六,要再等等。”
初六其實聽話,朝著棠鈺連連點頭。
四海看著初六便笑,“哥哥~”
初六喜歡四海,“娘,我想抱抱妹妹。”
棠鈺剛蹲下,懷中的四海就往初六懷中竄。
初六是哥哥,早就習慣了抱弟弟妹妹,陳倏和棠鈺會在一側小心照看著。
“四海,等年關了,哥哥帶你打雪仗!”初六已經越來越有哥哥模樣。
陳倏懷中的升平也急了,“哥哥,我,我……”
初六道,“你是男子漢,你要自己打雪仗!你懂不懂?!”
升平險些急哭,“要哥哥。”
初六歎道,“我還這麽小,帶了四海,就不能帶你了!”
陳倏和棠鈺都忍不住笑開,升平急哭了!
陳倏溫聲,“爹帶你!”
初六嘟嘴。
棠鈺吻上初六額頭,“娘親陪你和四海。”
初六眸間又忽然清亮起來,“好!”
……
臘月初,萬州府的書信送至鎏城。
趙文域在殿中看陳倏的書信看了許久,他七月末才在萬州府見過陳倏,但陳倏絲毫都沒有透露旁的念頭,眼下,卻在信函裏說,等年關一過,就帶棠鈺來鎏城求親……
是陳倏的字跡,也蓋了敬平侯府的府印,字裏行間的行文都是陳倏的口吻,不會有錯。
趙文域反複看了許多遍。
鎏城同萬州府是要議親的,他早前順道去萬州府,就是同陳倏和棠鈺商議此事……
陳倏的兒子和他的女兒定親,會在很大程度上安撫民心,讓百姓心中安穩踏實,即便他同陳倏兩分燕韓,但燕韓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戰事,百姓可以休養生息。
這是他去萬州府的目的。
於公於私,同萬州府結親,也他心中所想。
但他去萬州府同陳倏商議此事的時候,是將鎏城和萬州府看作對等的兩處,所以先前兩人提到的都是議親。
議親是不需要雙方親自出麵的,使臣就可以。
更不要勞師動眾,讓陳倏和棠鈺親自來一趟鎏城。
會這麽做的,是臣子求娶天家的女兒……
陳倏此舉,隻有一個意圖,告知外界,萬州府向鎏城稱臣。
雖然趙文域也想到過陳倏沒有稱帝之心,也想過燕韓會以一帝一侯的狀態持續數十年,甚至幾十年,也許直到陳勉之才會稱帝……
但他沒想過陳倏來臣。
萬州府的勢力不在鎏城之下,若是陳倏想,鎏城未必能壓萬州一籌……
趙文域再度看向手中的信箋,再次看到信箋上“虎狼環伺”“燕韓一統”“守望相助”這些字樣,趙文域眼底微潤。
想起第一次見陳倏時,陳倏溫和儒雅,但他想上前揍他的時候,盛連旭在一側相攔,陳倏轉眸看向他時,銳利而帶了警告,讓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還想起,他當時才見到敬平侯夫人就是棠鈺,以為棠鈺被陳倏劫持,想帶棠鈺走,結果陳倏忽然來了驛館,他慌忙逃出,卻還是被陳倏抓住,陳倏居高臨下,半是恐嚇,半是探究待他,最後不僅放他走,還讓人送他去鎏城見母妃。
也想起,陳倏中了埋伏,落在魏昭庭手中,被魏昭庭灌了毒藥,失明,且隻剩一口氣,卻同他道,他答應了棠鈺,要回去見棠鈺和初六……
陳倏……
趙文域鼻尖微紅。
他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麽熬過來的,但他再見陳倏的時候,他已經兵臨廢都之下,沿途近乎沒有諸侯的州郡阻攔。
趙文域垂眸,陳倏太清楚他要什麽……
這樣的人,永遠不要做對手。
他也不會和他做對手。
臘月二十,萬州下起了第一場鵝毛大雪。
初六一大早就讓黎媽備好了厚披風,手套,耳套,“爹,娘,打雪仗啦~”
小米一不留神,沒看住他,初六溜了進去。
屋內,錦帷放下。
錦帷內,陳倏攬著棠鈺正好到抵死交融的時候,忽得,“爹~娘~”
陳倏和棠鈺都是一愣。
陳倏迅速伸手扯了一側的被子蓋上,因為初六的速度很快,陳倏知根知底,所以隻來得及蓋上棠鈺和遮住自己的腰。
錦帳撩開,露出初六的小臉,“爹娘~下大雪了!起來打雪仗啦~”
陳倏:“……”
棠鈺:“……”
棠鈺臉上的緋紅還未褪去,卻見小初六已經穿著厚厚的披風,手套和耳套都帶好,一臉期許模樣,眼中似有星辰大海一般。
棠鈺臉上緩緩浮起笑意,溫和道,“初六,你先去看看四海和升平。”
“好!”初六跑開。
陳倏其實有些想揍他!
等初六終於跑開,陳倏看向棠鈺,棠鈺已經開始穿衣。
陳倏:“……”
棠鈺吻上他額頭,“今日第一場大雪,初六盼了好久,別讓初六失望了……”
陳倏:“……”
棠鈺起身,“晚些。”
陳倏:“……”
初六今日玩得特別開心,不僅是這次有四海和升平在,還因為爹爹今天陪他們幾個陪得特別賣力。
他都玩不動了,爹爹把他拎起來繼續。
他當然想玩啊,所以一整日,打了好幾場雪仗。
最後四海和升平都不玩了,就他和爹兩個人對決,初六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
到黃昏前後,父子兩人還在對戰。
最後初六實在累極了,趴在陳倏背上。
陳倏背他的時候,他已經困得不行了,口中還很舍不得,“爹,以後還陪初六這麽玩好不好?”
陳倏溫和道好。
“黎媽,帶初六去洗漱吧。”陳倏把初六交給黎媽。
黎媽抱走。
終於,陳倏想,這家夥的總算耗光了精神,晚上不會再來鬧了。
陳倏也累了。
回屋的時候,棠鈺不在,小米說,夫人帶公子和小姐睡覺去了。
陳倏反正也是一身汗,要沐浴洗漱,正好可以等她。
晨間到極致的時候,戛然而止,他憋了一整日,原本也以為自己會窩火,但同初六,還有四海,升平一處打雪仗的時候,又仿佛什麽都拋到腦後了。
……
許是今日打雪仗興奮了,四海和升平很晚才睡。
棠鈺撩起簾櫳回屋中的時候,見陳倏穿著睡袍趴在床榻上,睡著了。一側,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是不僅睡著,而且睡熟了。
棠鈺在床沿坐下,忽然想起,今日除了初六玩瘋了,陳倏也是。
陪兒子打了一整日的雪仗。
小孩子本就精力旺盛,他原本就不是底子好的一類,眼下又是冬日,他跟著湊熱鬧,最後自己困得先睡著了。
棠鈺忍俊。
又起身替他牽了被子蓋上,俯身吻了吻他臉頰,而後去了四海和升平房間。
……
翌日晨間,陳倏睡醒,才迷迷糊糊想起昨晚太累睡了。
一側,棠鈺不在,應當是見他睡熟,去了初六,或者四海和升平處。
陳倏撐手起身,指尖捏了捏眉心,心中想,是不能同初六比,他體力太好……
隻是指尖在眉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又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回蕩在內屋中,下一刻初六笑盈盈出現在他麵前,“爹!打雪仗了!”
陳倏:“……”
年關一過,很快就是三月。
三月初,陳倏和棠鈺一道,從萬州府出發,攜聘禮前去鎏城求親。
萬州物華天寶,封地富庶,所以萬州府的聘禮琳琅滿目,一車接著一車,遠不止十裏紅妝。
聘禮一多,這一路便都需要駐軍隨行護送。
而且聘禮越多,鎏城也好,萬州府也好,雙方麵上都更有光。
這一次,陳倏沒有讓胡伯,顧伯或是馮叔中同行,而是讓何茂之同行。
胡伯,顧伯,馮叔都是萬州府的老臣了,何茂之來鎏城,對日後的萬州府更有裨益。
馬車上,何茂之朝棠鈺道,“老師總說,姐夫的腦子裏全是主意,這一趟帶著這麽多聘禮從萬州府來鎏城,聲勢浩蕩,鎏城麵上有光。聘禮一多,自然要很多駐軍隨行。所以,借聘禮的緣故,讓駐軍隨行,這一招既能保證這一趟去鎏城途中的穩妥,又不會讓雙方臉上難堪,真是絕了……老師說,也隻有姐夫才能想得出來。”
棠鈺也想起太奶奶說的,在他們幾個中,從小陳倏的鬼點子都是最多的。
但他的鬼點子都關明正大,堂而皇之,而且,都用到了正處。
何茂之說完,又感歎道,“雖然知曉姐夫不想做天子是有緣故,但怎麽都覺得可惜了,姐夫若是天子,姐姐就是皇後了……”
棠鈺溫和道,“做皇後有什麽好呢?”
何茂之:“……”
“尊貴?榮寵?就是……”何茂之也說不好。
棠鈺看著窗外,輕聲道,“茂之,我想要的都有了……好容易才從宮中出來,又何必再想回到那個地方?眼下就好,宮外有四季,四季裏有你們……”
何茂之微怔,很快,又釋懷一笑。
忽得,何茂之釋懷了。
所以,姐夫和姐姐其實很像,不對,不是像,而是契合……
棠鈺笑了笑,低頭看上手中的書冊。
何茂之又再湊近些,這回,嘴角微微揚起,“姐,我覺得姐夫真好。”
棠鈺看他。
何茂之思緒到了很早之前,“姐姐還記得在態州的時候嗎?”
態州?棠鈺想了想,不就是陳倏和她去看舅母和茂之的時候嗎?
棠鈺頷首,“記得。”
何茂之深吸一口氣,歎道,“那時候,我和娘親被詹雲波,還有楊家的人欺負,姐夫帶了我去楊家出氣,對方見姐夫是敬平侯,嚇得不敢動彈,我想找詹雲波和楊家報複很容易,但那時候,姐夫同我說,報複一個人很容易,他踢了你一腳,你可以兩腳提回去,他辱罵了你,你可以辱罵回去,但你同那時候的他們有什麽區別?”
棠鈺記得聽他說起過這一幕,但這麽多年過去了,明顯,還都記在茂之心裏。
茂之還能複述:“那時候的姐夫說,手中的彈弓是用來保護人的,不是用來欺負人的。我若拿彈弓打了他們,我就同他們一樣,恃強淩弱,讓人看不起。後來,我放下的彈弓。因為隻有弱小的人,才會想要不斷在對方麵前證明自己。而當你真正足夠強大,就沒有人會欺負你……”
棠鈺莞爾。
何茂之笑道,“姐夫就是這樣的人,他比很多人都好,謙謙君子……所以,我日後也想做他那樣的人。”
棠鈺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眉心,“會的,茂之。”
何茂之頷首。
四月下旬,敬平侯同夫人攜了大批聘禮入鎏城,替次子求娶天子膝下唯一的公主,整個燕韓頓時都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鎏城同萬州府交好,自然可以議親……
敬平侯有兒子,晉帝有女兒,年紀相差不大,地位也合適。
尤其是當下,燕韓國中都盼著太平盛世,不想再有戰火連綿,如果敬平侯同晉帝聯姻,對百姓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所以這樁婚事,從一開始有眉目起,就受到國中上下的祝福,都希望萬州府同鎏城的這樁婚事能盡快定下來。
但萬州府和鎏城議親,是不需要敬平侯和晉帝雙方親自出麵的,使臣往來就可以。
更不需要像眼下一樣,敬平侯親自攜了夫人前來,還帶了讓人眼紅的聘禮至鎏城。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不是議親,更像是……是臣子求娶天家的女兒……
陳倏的舉動,無疑是在向燕韓國中釋放信號。
敬平侯府要向鎏城稱臣……
隻是敬平侯府坐擁大半個燕韓了,怎麽會舍得在這個時候向鎏城稱臣?
國中猜測紛紛,但也有人看得透徹,敬平侯若是要稱帝早就稱帝了,為何遲遲拖著?因為從一開始,敬平侯就沒有稱帝之心。
還是有人替陳倏不值,敬平侯府分明已經坐擁了燕韓一半的江山啊!
也有人道,是啊,那是一半的江山,卻是將燕韓一分為二,再不是整個燕韓……
敬平侯當初同葉瀾之一道推翻廢帝,不也是因為廢帝弄得民不聊生,百姓不堪其苦嗎?後來葉瀾之赴了廢帝後程,敬平侯如今又擁立廢帝的兒子晉帝,這是何等的胸襟氣度?
敬平侯稱不稱帝其實都已不重要。
他在百姓心中,早就是無冕之王……
大殿之中,陳倏攜夫人跪於天子殿前。
天子踩著赤舄緩步而下,親自扶起陳倏與棠鈺,萬眾矚目中,趙文域一字一句道,“鎏城與敬平侯府,永以為好。”
翌日,趙文域的這番話就傳遍了整個鎏城。
隨著萬州稱臣,燕韓從兩分天下重新走向了統一。
自此,鎏城也改稱京城。
這一趟,趙文域棄用了早前的北燕,重新用燕韓為名。
燕韓國中這場持續了幾十年的戰火和紛亂,慢慢畫下了句點。
……
趙文域這一趟留了陳倏和棠鈺在京中多待幾日。
棠鈺早前認識陳思敏的,但陳思敏對棠鈺並無太多印象。
這幾日裏,棠鈺幾乎日日都在宮中同陳思敏一道,有時是照看阿繆,有時是和陳思敏一道說話,有時是逛逛四月的禦花園。
棠鈺溫婉,卻不無趣呆板,同她早前想象得很不一樣。
起初趙文域同她吵架,氣她的時候,會說,你看看人家棠鈺,從來說話溫柔,客氣,又善解人意,你就是抄一根雞毛撣子!!
她其實一直很介意。
雖然後來知曉趙文域是特意氣她的,但真正見到棠鈺,除卻知曉棠鈺其實和趙文域說得不大一樣之外,還有一條,就是早前在宮中,有幾個可以玩到一處的幼時玩伴?不阿諛,不奉承,不諂媚,也會懟他……
就算是她,也會喜歡同棠鈺一處。
但一物降一物,棠鈺同陳倏在一起的時候又全然不同。
陳倏很會看棠鈺臉色,棠鈺也同陳倏契合……
陳思敏都看在眼裏。
陳倏自幼家中經曆變故,陳思敏早前見陳倏的時候多冷漠,而且也知曉陳倏不好相處。但陳倏同棠鈺在一處的時候,又是另一幅模樣。
可陳思敏不羨慕。
陳倏和棠鈺有自己的相處方式,她和趙文域也有,雖然他們會爭執,也會眼紅,但要讓她麵對陳倏這樣的人,她能憋屈得把雞毛撣子吃了……
所以,還是趙文域好。
……
在鎏城的幾日,阿繆也同棠鈺熟絡了。
其實陳思敏也有私心。
小時候親厚的晚輩,長大之後再照麵也會親近得多。
阿繆日後要嫁去萬州,所以陳思敏每日盡量都多讓阿繆同棠鈺在一處,日後棠鈺也會對阿繆多照顧些。
但真正等她同棠鈺、陳倏相處一段時日,陳思敏又忽然領會趙文域說的,陳倏是什麽樣的人,棠鈺是什麽樣的人,阿繆嫁去敬平侯府不會吃虧……
轉眼四月中,陳倏和棠鈺在鎏城差不多呆了半月,也要啟程回萬州了。
趙文域和陳思敏設宴替他二人送信。
宮宴中,觥籌交錯。
陳思敏又同棠鈺在一處說了許久的話。
但棠鈺看得出,陳倏明顯心不在焉……
宮宴持續到了很晚的時候,陳倏和棠鈺請辭,趙文域和陳思敏親自送至內宮門處。
趙文域罕見得同陳倏相擁。
陳倏亦同。
棠鈺又抱了抱阿繆,溫聲道,“小阿繆,等你大些,來萬州看棠姨好嗎?”
阿繆點頭。
陳思敏也同她相擁,“一路順風。”
等目送陳倏和棠鈺的馬車離開,趙文域才同陳思敏道,“我還有些事,你先同阿繆回去,我晚些回來。”
陳思敏應好。
……
開和殿門緩緩打開,趙文域入內時,公孫旦才沉聲,“陛下,放虎歸山了,就再沒有機會了!”
趙文域看他。
公孫旦繼續道,“陛下不是一直想要敬平侯夫人嗎?敬平侯一死,陛下留敬平侯夫人在後宮專寵又何嚐不可!但陛下若是留敬平侯性命,放虎歸山,他日後一定是我鎏城禍患!燕韓禍患啊!陛下!!”
公孫旦捶胸,“陛下為何要攬著老臣,這些身後罵名,老臣擔了也就擔了,但我燕韓江山社稷才有可能百世長存!”
趙文域緩步行前,相對公孫旦的痛心疾首,趙文域卻是平和,“相父,朕就這麽怕陳倏嗎?”
公孫旦愣住,“陛下?”
趙文域在他跟前駐足,“君君臣臣,自古以來,哪朝哪代沒有讓帝王忌憚的臣子?陳倏是?相父不是嗎?”
公孫旦僵住。
趙文域繼續道,“相父,殺了一個陳倏,還有會第二個陳倏,第三個陳倏,朕要做的,不是殺進天下陳倏,而是如何學會如何做一個君王?”
趙文域溫聲道,“相父,你也是,不會飛鳥盡,良弓藏。朕要做什麽樣的天子,朕心中清楚,相父,你要一直在,教朕怎麽做一個明君……”
公孫旦眼底通紅,身上也忍不住輕顫。
趙文域上前擁他,“相父,朕還沒見過燕韓盛世呢!你要帶朕一起見燕韓盛世,那是相父與我要做的事,不是嗎?”
公孫旦含淚點頭。
趙文域繼續道,“相父,朕也希望有一日,能載入明君史冊。”
公孫旦顫聲道,“陛下會的。”
趙文域笑開。
等出了宮中,棠鈺見陳倏眉間慢慢舒開。
棠鈺也才問起,“你今晚怎麽了,心不在焉的。”
旁人許是看不出來,但她已經看了陳倏一晚上心事重重,打醬油。
陳倏雙手抱在腦後,輕聲歎道,“好險……”
好險?棠鈺意外。
陳倏又重重歎了一聲,“是啊,好險!差一點,我就要做皇帝了!”
棠鈺意外,怎麽會?
陳倏笑了笑,伸手攬她,“逗你的。”
棠鈺心中唏噓,“別開這種玩笑。”
陳倏溫聲,“好。”
馬車緩緩往驛館駛去,陳倏沒有再開口。
不管今晚公孫旦想在宮宴時動手腳是不是趙文域的意思,但趙文域製止了,他也不必到了最後,被迫謀反!
趙文域在鎏城起家的時候,不過是個小屁孩兒。
他想要安插沿線實在太過容易。
他想要殺趙文域,比葉瀾之更容易。
但他終究沒看錯——如同太奶奶說的,有些家夥,就是一股清流……
陳倏嘴角微微勾了勾。
出了鎏城,馬車緩緩往萬州去。
四月中旬離京,到萬州差不多應當是六月初的時候了……
棠鈺同陳倏道,“我在想,要不要直接去趟淼城,祖母也江城好些時候了,怕是想念淼城了。”
陳倏沒有反對,“今年在淼城過關吧,正好見明也要成親了,剛好熱鬧熱鬧!”
“好~”棠鈺悅然。
陳倏又道,“眼下到年關還有幾月,我們去趟莞城吧~”
莞城?那是外祖父家,早前她同陳倏才去過,老宅還曾修繕成了之前的模樣。
棠鈺心動。
陳倏道,“初六和四海,升平還沒去過莞城老宅呢,那是他們爹爹第一次見他們娘親的地方,當然要帶他們去看看~我都跪了趙文域了,天子的事情讓他去做,萬州府又有胡伯,顧伯還有茂之在,我正好清閑著,去趟莞城正好。”
棠鈺笑意浮上眸間。
陳倏擁她,“還有啊,我將苑子改了些……”
棠鈺轉眸看他,“改動什麽了?”
陳倏道,“種了很多海棠花,推開窗就能看見,還將主苑改了名字,錦棠苑~”
棠鈺好氣好笑,“不是已經有錦棠苑了嗎?”
桃城的宅子,他們成親的地方。
陳倏歎道,“誰說的有一處錦棠苑了,就不能有第二處錦棠苑了?日後我們想去莞城的時候去莞城,想去桃城的時候去桃城!反正有棠鈺在的地方,就有錦棠苑,有棠鈺的地方,就有繁華錦繡,海棠春色~”
棠鈺看他,“你今日怎麽了?”
他笑了笑,吻上她雙唇,“不明顯嗎?抹蜜了,要不要嚐嚐?”
棠鈺:“……”
還有兩日到五月底的時候,陳倏和棠鈺抵達莞城。
馬車上,棠鈺遠遠見到黎媽帶了初六,四海和升平在城門口等候。
“是黎媽和初六,還有四海,升平!”棠鈺許久沒見到初六幾個了,眸間都有氤氳在打轉。
馬車還未聽聞,初六機靈就撲了上來,“爹,娘!”
四海和升平也會跟著跑了!
“慢些,別摔了~”棠鈺一麵叮囑,一麵撩起簾櫳下了馬車。
初六第一個撲入她懷中,繼而是四海,升平……
“娘,我都想你了~”初六霸占著棠鈺不放,四海和升平擠不進去,陳倏一手抱起一個,略微皺了皺眉頭,卻笑,“沉了,四海,升平~”
初六又轉向陳倏,“爹!還有我!”
陳倏這才放下四海和升平,拎起初六,四海和升平終於可以撲在棠鈺懷中,“娘~”
初六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
等回了老宅,四海和升平在苑中撒歡跑著。
換了一處地方,還新鮮著,爹娘又都在,四海和升平玩得有些歡脫。這可急壞了初六,一路跟著攆,“要摔跤的!別亂跑!怎麽說都不聽呢!”
這麽小就開始操心,陳倏都替他急。
棠鈺在路上的衣裳有些濕了,先去耳房換了身衣裳出來,到屋中的時候,恰好聽到苑子裏的笑聲,便上前推開窗戶。
陳倏是同她說起過在莞城老宅裏種了不少海棠花,棠鈺推開窗戶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海棠顏色,讓人驚喜又錯愕……
遠處,四海和升平撒腿跑著,身後是初六跟著攆,一幅熱鬧卻溫馨的場景,好似怎麽看都看不夠。
棠鈺莫名想起在江城的時候,陳倏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月色。
眼下,窗外沒有月色,卻有滿眼的海棠,和孩童嬉笑……
棠鈺想撐手爬上窗戶,卻被人從身後抱起,穩穩當當將她放在窗台上,棠鈺笑著看他,雙腿像幼時一樣,悠悠蕩了蕩。
陳倏也上了窗台,坐在她身側,“這裏是不是很好?”
他同她說著話,目光卻落在近處的海棠和遠處的幾個孩子身上。
他同她再熟悉不過,不看,也知曉她在看他。
棠鈺笑了笑,將頭靠在他肩頭,“有你在,哪裏都好。”
陳倏:“……”
“你什麽時候……”陳倏還未開口問完,她輕聲笑道,“耳濡目染,抹蜜了,要不要嚐嚐?”
陳倏輕聲,“當然……要!”
升平終於摔倒,初六臉色當即就變了,“疼不疼?不哭不哭,哥哥在……”
升平其實沒摔疼,但看到初六,伸手歡喜擁抱了他。
初六嘟了嘟嘴,“都讓你們慢點,總不聽!”
一側,四海笑道,“爹爹,娘……”
四海指著不遠處的窗戶。
夕陽西下,輕塵在落霞中飛舞,娘親坐在大片海棠的窗戶前,闔眸吻上爹爹……
初六眼睛眨了眨。
四海和升平眼睛也跟著眨了眨……
今晚,棠鈺哄四海和升平入睡,陳倏哄初六入睡。
初六看著陳倏道,“爹,我今天看到娘親親你了!”
陳倏頓了頓,風輕雲淡道,“娘親是爹爹的媳婦兒,她親我有什麽好奇怪的,嗯?”
初六皺了皺眉頭,“那為什麽如意不親我?”
陳倏僵住,艸大意了……
陳倏艱難道,“你們沒成親啊,等你們成親了,她就可以親你了。”
初六追問:“那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陳倏:“……”
陳倏靈機一動,指尖指了指窗外,“看到外麵的海棠花了嗎?”
初六點頭,但是海棠花同娶媳婦兒有什麽關係?
陳倏認真道,“爹爹當年就在苑子裏數了十次海棠開花,才同你娘成親,你才五歲,還要數十五次……”
初六好似忽然明白了,“我知道了!”
陳倏心中唏噓,還好自己聰明……
等初六睡了,陳倏讓黎媽抱走,棠鈺剛好哄了四海和升平回來。
“初六睡了?”棠鈺吻。
陳倏應聲,“許久沒見你我,今日見了你我,三個孩子一興奮,跑了一個下午,都累了。”
小孩子總是如此,精力不好逛是不會睡的。
棠鈺笑了笑,“同初六說什麽了?”
初六五歲了,很多話會說,很多事都懂了,說話做事都一套一套小大人模樣。
陳倏想起剛才的一幕,握拳輕咳兩聲,淡定道,“就說了些父子之間的交心話……”
有人但凡心虛就會這樣。
棠鈺上前,“哦,是什麽交心話,說來我聽聽?陳長允?”
陳倏:“……”
棠鈺看著他。
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攬她道懷中,“我同初六說,一輪煙火年,一輪錦棠春,年年有今日,歲歲春如故……”
(正文完20211022)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記得按抓哦~明天18:00前,這兩章一起發完結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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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開始更番外啦,麽麽噠~
不長,春意盎然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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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某些原因,廢太子暫時不開啦,要改成《帝台春色》,文案如下,1027開這本啦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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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翎貴為天子,一直清冷自持,勤於政事,身邊隻有軟乎乎的小肉包太子一枚。
傳聞小太子是東宮舊人所生,可惜生下小太子就香消玉殞,天子自此斷了念想,隻一心守著太子。
天子登基三年,南巡時,遇譚王謀逆,與太子被困亂軍之中。
定遠侯世子冒死救駕,連性命都不顧,而後尷尬的事情發生了——小太子同定遠侯世子生得有那麽些掛相是怎麽回事?
隨行朝臣紛紛想起一樁狗血傳聞來。
定遠侯世子曾是東宮伴讀,極受東宮信賴,原本,應當是日後的天子近臣。但天子登基前一年,定遠侯世子酒後僭越,碰了東宮心頭好……
沈辭心裏一直藏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起初先帝讓他做東宮伴讀,沈辭還有些發愁,東宮斯斯文文,太過秀氣,被樹枝劃破了手指都會哭,走不動也會要他背……
有一年東宮生辰,他酒後把柏翎的侍婢錯看成柏翎,他迷迷糊糊聽她在耳邊喚沈辭哥哥,他覺得這夢多少有些荒誕,但酣享中,似乎也停不下來……
事後酒醒,他見柏翎黑著臉,一字一句道,“孤念你們定遠侯府一門忠烈,不追究你做了什麽,但從今日起,給孤滾出東宮去……”
沈辭遠赴邊關四年,想的是永不回京,他沒臉見柏翎。但沒想到探望姑母的時候,遇到柏翎被困。
護送天子和太子回京路上,沈辭輾轉反側,最後跪在天子跟前,“是微臣有錯在先,微臣鬥膽,肯請陛下念微臣救駕有功,把兒子還給微臣。”
柏翎強忍著姨媽疼,煩躁道,給朕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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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梅竹馬,1v1,甜文,he
2說沒看懂文案的小仙女,本文又名柏翎女扮男裝十餘年一直坐在那把高危的龍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