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有來生
楊成安見美香走進菜園，馬上就跟著來了。
“美香，又來打菜呀？”楊成安走進菜園，見美香正彎腰摘菜，便湊過去問道。美香聽聲音就知道是村支書來了，趕忙直起腰來，滿臉微笑地衝著楊成安說：“來摘點菜回去，兩個丫頭快放學了，我得趕緊把飯菜準備好。”
楊成安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說：“孩子她爸不在了，兩位老人身體又不好，這個家裏裏外外都得靠你，真是太辛苦你了。”
美香搖了搖頭，說：“不要緊的，眼下苦點累點，過幾年大妹能幫忙了，我就輕鬆了。”
楊成安有點誤會了，以為她要讓大女兒輟學，想了想，很認真地勸道：“我看大妹挺懂事的，聽說成績好著哩，是塊讀書的料，你可不能讓她輟學，至少也要讓她上完初中。”
美香一聽笑了，說：“支書你放心，我說什麽也不會讓她輟學的，隻要她倆姐妹讀得，我至少要讓她們讀到高中畢業，這不但是我的心願，也是孩子她爸的心願！”
楊成安這才放心地笑了，說：“隻要不讓孩子早早輟學就行。困難再大，我們也不能誤了孩子，你說是不。以後家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開口。”
美香感激地看了楊成安一眼，說：“楊叔，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說實在的，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才好。”
楊成安連連搖著頭說：“千萬不要說感謝的話，我再怎麽說在隊裏也還是個支書，照顧你們孤兒寡母是應該的。再說你們一家都是公社的社員，都是貧下中農，貧下中農有困難，當幹部的哪有不管的道理。”
自從丈夫去世後，楊成安真的沒少幫美香的忙。安排活路時，總是給她安排輕鬆的，好讓她有時間和精力照顧家裏的老人和孩子。有時家裏有事，幹半天活楊成安就讓她提前回去了，工分照樣按整天計。看看她家裏的柴不夠燒了，楊成安就叫上村裏的幾個年輕人和他一起上山砍柴，然後把柴送到她家裏。
這樣幫一個寡婦，還是一個如此年輕如此迷人的寡婦，要想不惹出點閑言碎語來那是不可能的。有人說看見楊成安拉美香的手了，還放在嘴邊親呢。有人說看見楊成安抱美香了，抱著她跑了好遠，最後鑽進樹林子裏去了，沒多久就看見林子裏的一棵小樹，在拚命地搖，連樹葉都掉光了，就剩下枝枝丫丫了。還有人更厲害，幹脆說親眼看見他倆在山上的牛棚裏那那，那個了。總之，說什麽的都有。當然，誰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說，總是背著人一對一咬著耳朵說。但傳到吳秀芝的耳裏，就不敢這麽誇張了，因為誰都知道吳秀芝不好惹，真要是鬧出什麽大事來，一旦追根究底，誰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因此任憑吳秀芝再怎麽問，人家都是笑笑而已。盡管如此，性子直來直去的吳秀芝還是憑著自己的想象越想越氣，最後氣得火冒三丈。
終於，那天就因為楊成安又上山去幫美香砍柴火，回來後就被吳秀芝罵了個狗血噴頭。
“她一個女人家，上山砍柴別的不說，光是安全就成了問題，萬一有什麽意外，那一家子怎麽辦？所以我幫她一下又怎麽了，你也是個女人，難道就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想想嗎？”楊成安反駁道。
吳秀芝更氣了，指著他的鼻子罵：“我呸！村裏那麽多老人，你為什麽不幫他們砍，偏偏幫一個小寡婦砍，我看你幫她砍柴是假，管不住你那玩意想沾點腥是真。告訴你姓楊的，大道理我不會講，也講不過你，所以你愛怎麽幫她我不管，可有一樣我得警告你，千萬別幹出什麽讓我難堪的事來，否則一旦把我逼急了，半夜非拿剪刀把你那東西剪掉喂狗不可！”
楊成安一聽這話，嚇得立刻就縮回去了。
他深知以吳秀芝這娘們的脾氣，是說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的，真要是因為幾句閑話就冷不丁地把他給廢了，那他可就冤到姥姥家去了。
因此他不敢再說什麽了，隻好陪著笑臉發誓，決不會幹出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來……
其實楊成安對美香並不是一點想法也沒有，真要幹出點出格的事來，隻怕吳秀芝再厲害也拿他沒有辦法，大不了他這支書不當了，然後再離婚而已。但每一次看見美香，他都會告誡自己，想想可以，但絕不能來真的，否則那就是豬狗不如。
因此他一直帶著一種複雜的心情在幫美香，或者說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保護美香。
說得直白一點，楊成安知道村裏村外像餓狼一樣盯著美香的男人真的不少，但這些男人並不是真心想娶美香，真心一輩子對她好，而隻是想玩玩而已。所以他認為他有必要保護美香，直到有一個像木匠一樣真心對美香的男人出現。
這一點美香心裏也很清楚。
她清楚是因為她知道楊成安的為人，知道楊成安不會占她的便宜。但楊成安老是這樣幫她照顧她，時間一長，誰也不會相信他們沒有什麽。吳秀芝雖然沒有當她的麵說什麽，但她能感覺得到，人家心裏很不舒服，說不定正盼著她和楊成安真的發生點什麽，然後好狠狠地修理她一頓。
但作為一個弱女子，她又不能沒有楊成安的幫助。畢竟楊成安不是一般的男人，有他的幫助，就等於有一個強有力的靠山，當了十多年支書的楊成安無疑就是她最好的靠山。
“楊叔，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記得，如果有來世，我一定好好的報答你。”美香感激地說。
楊成安還想說什麽，美香話鋒一轉：“我也該回去了，楊叔你也回家吧，要不等一下阿嬸找來，又要誤會了。”
楊成安手抓著後腦勺，嘿嘿嘿地幹笑幾聲，隻好乖乖地往回走。一路上他忍不住問自己，媽的這是怎麽了啊，怎麽一到美香身邊，這雙腿就不聽使喚了。
回到家看見旺小山正坐在沙發上休息，吳秀芝進廚房去了。
“阿叔回來啦？”旺小山站起來問道。
楊成安答應一聲，示意旺小山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沙發上，拍了拍旺小山的肩膀，問道：“怎麽樣小山，肚子餓了吧？”
旺小山點了點頭。
這時，廚房裏傳來吳秀芝的聲音：“老頭子，快去把那隻老公雞殺了！”
楊成安站起來，問道：“幹嗎要殺那隻老公雞，殺那隻老母雞不行麽？老母雞的湯甜。”
吳秀芝用不容商量的口氣說：“就殺那隻老公雞，那隻老公雞該殺，誰叫它一看見小母雞就連命都不要了！”
楊成安的脖子頓時像被冷風吹了一下似的，一股涼氣直透腳心。
他二話不說，趕緊去廚房燒水。
旺小山也跟著進了廚房。他見老兩口正忙著，不好意思地說：“阿叔阿嬸，你們不要把我當成客人，平時吃什麽就吃什麽好了，雞就不要殺了。”
“那怎麽行，再怎麽說你是頭一次來我們家，哪能讓你就吃些瓜瓜菜菜什麽的。今天一定要讓你嚐嚐阿嬸的手藝，保證不比城裏的那些廚子的手藝差。”吳秀芝自信地說。
旺小山還想勸他們，就見楊成安衝他擺了擺手，說：“聽你阿嬸的，乖乖回堂屋休息去。”
旺小山隻好答應一聲，然後又回到堂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他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小山，旺小山，你在哪裏，快出來呀！”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傳進王小山的耳朵，使他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三步並成兩步從堂屋裏跑出來，跑到院子門外，看見一個美麗的女孩，正站在那片紅豔豔的桃林邊向他招手。天啊！那女孩不是別人，正是他一見鍾情的玉蘭。
他立刻像打了雞血似的，如一陣風般向桃林跑去。當他快跑到楊玉蘭身邊時，楊玉蘭一轉身，格格格地笑著跑進桃林裏去了。
他跳起來歡呼一聲，然後便也一頭鑽進了桃林裏。
在桃林深處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美麗的玉蘭正在深情地看著他，並羞答答地向他招手。
他禁不住又一聲歡呼，然後張開雙臂，不顧一切地向她撲去。
他將玉蘭抱起，輕輕放倒在草地上，然後雙手如捧珍珠般捧起玉蘭美若天仙的臉，如雨點般地狂吻起來……
就在他如癡如醉的時候，突然感到鼻孔一陣陣發癢，然後一個大大的噴嚏打了出來。
這個噴嚏使他猛地睜開眼睛——媽呀！原來是一場夢。
這一睜開眼睛才知道，夢中的一切幾乎又回來了。
楊玉蘭手拿著一根細細的青草，站在他的麵前，正歪著腦袋調皮地看著他。
原來這丫頭一進門就看見旺小山靠在沙發上呼呼大睡，便又一臉壞笑地跑出去了，她在菜地裏扯了根青草，然後拿著青草跑回來，把草輕輕地伸進旺小山的鼻孔裏撓癢癢。
旺小山正做著類似於癩蛤蟆吃上了天鵝肉的美夢，結果一個噴嚏給震醒了。
沒想到醒來後的一切更加美妙，因為夢終歸是夢，而此時此刻，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就真真實實地站在眼前。
他能聞得到她那淡淡的體香，似乎還能感覺得到她的心跳。他從她那雙迷人的眼睛中看到了一團火，一團正在燃燒的火。
旺小山終於明白了，原來楊玉蘭對他也是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