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十斤野豬肉
昨天大年三十，為了熱鬧，也為了旺小山這個最年輕的公社革委會副主任，楊成安把村裏的親戚都叫到自己家裏來吃年夜飯。今天不同了，因為是大年初一，親戚們就隻能在各自的家裏吃飯了。這是這一帶千百年來的習俗，誰也不可能去改變它。
楊成安和旺小山還有大壯小海燕回來時，吳秀芝和玉梅已經把飯菜準備好了。當大家都圍著大圓桌坐下時，才發現楊玉蘭還在自己的睡房裏。
“玉蘭，吃飯了。”吳秀芝衝著睡房叫道。
沒有回答，於是吳秀芝又叫了一聲。
還是不見回答，這時旺小山推門進去，乖乖，寶貝老婆居然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走到床前，輕輕地推了幾下，楊玉蘭這才醒過來。
“哎呀你幹什麽，人家困死了。”楊玉蘭說完又閉上眼睛。
旺小山又推了她一下，說：“你是屬豬的呀，怎麽還睡啊，一家人正等著你吃飯呢，再不起來我可要打屁股了。”
楊玉蘭這才懶洋洋地起床，然後無精打采地跟著旺小山出來。
“大過年吃現成的也就罷了，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請，我看你是當了幾年老師就忘本了。”吳秀芝見楊玉蘭這個樣子，有點生氣了。
“哎呀媽，餓了我自然會起來吃，你叫什麽嘛。”楊玉蘭也耍起了脾氣，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這下吳秀芝不幹了，馬上就要吼起來。
楊成安趕忙擺了擺手，說：“行了行了，都別說了，昨天忙了一天，今天她也沒閑著，累了就睡一下嘛，有什麽好發脾氣的。來來來，玉蘭快坐下吃飯。”
待楊玉蘭坐下後，楊成安又問：“玉蘭呀，你不會是病了吧？”
楊玉蘭搖了搖頭說：“沒有，就是渾身無力，老是想睡。”
“想睡就讓她睡去，我們吃我們的！”吳秀芝說完，把一塊扣肉夾到自己碗裏。
楊玉蘭賭氣地又站了起來，準備回房睡覺。
坐在旁邊的玉梅一把拉住她，說：“二姐你坐下，要睡，那也得吃了飯再睡。來，先吃一塊扣肉。”說完將一塊扣肉夾到楊玉蘭的碗裏。
誰知楊玉蘭一看碗裏的扣肉，馬上就想吐起來。她趕緊用手捂著嘴，然後向廚房跑去。
這下吳秀芝傻眼了，作為一個生了四個孩子的母親，她心裏清楚，玉蘭八成又懷上了。
她放下碗，站起來向廚房走去。一大桌人也跟著進了廚房。楊玉蘭蹲在排水溝邊，幹吐幾下也沒吐出什麽東西來。
旺小山趕忙過去將楊玉蘭扶起，用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有點緊張地問道：“玉蘭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吳秀芝一把將旺小山拉開，然後用手往他腦門上輕輕一戳，沒好氣地說：“自己幹的好事都不知道，叫我怎麽說你才好。告訴你，她這是懷孕了！”
之後扶著楊玉蘭，心疼地說：“都怪媽不好，媽這就扶你回房休息，什麽時候想吃東西了，媽再給你做些清淡的吃。”
楊玉蘭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又懷上了，站著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無可奈何又有點生氣地看了旺小山一眼，然後一聲不響地向睡房走去。
這下大家可高興了，廚房裏頓時又充滿了笑聲。旺小山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心想糟了，耳朵有罪受了，這次不是一隻耳朵被揪，怕是兩隻都跑不了。
因為他答應過楊玉蘭，兩年之後再要第二個孩子，沒想到他這麽能幹，一不小心又走火了。說話不算數，楊玉蘭還能輕饒了他。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兩隻耳朵洗幹淨，讓她揪完這隻再揪那隻，直到她氣消為止。
吳秀芝扶楊玉蘭回房睡下後，這才滿臉堆笑地回到飯桌旁坐下。
一家人邊吃邊聊，吳秀芝摸著海燕的小腦袋瓜，笑眯眯地問道：“海燕呀，你媽又有小寶寶了，快告訴外婆，想要弟弟還是想要妹妹？”
小海燕想了想，說：“外婆，我兩個都想要！”
堂屋裏頓時又想起一片笑聲……
再說楊玉蘭一覺睡到晚上十點鍾才醒來，這時肚子早已餓得咕嚕咕嚕叫了。
“你醒啦，肚子餓了吧，老媽都為你準備好了，全都是清談的，保證你吃了不會膩。”旺小山就睡在楊玉蘭身邊，見楊玉蘭醒了，趕忙坐起來說。
“海燕呢，上哪去了？”楊玉蘭也坐了起來。
旺小山說：“跟外婆睡去了。她本來是要跟我們睡的，外婆哄她說媽媽肚子裏的小弟弟小妹妹也睡了，她會把弟弟妹妹吵醒的，她一聽還當真了，乖乖地跟外婆睡去了。”
楊玉蘭一聽這話，氣就不打一處來，一伸手把旺小山的耳朵揪住了。
“旺小山，你個大壞蛋，我、我跟你沒完！”楊玉蘭一臉的委屈一臉的怒氣，那樣子，仿佛要把旺小山一口吞了似的。
旺小山嘿嘿嘿地陪著笑臉，說：“都怪我都怪我，怪我一時大意，一不小心就……”
“什麽不小心，我看你一定是故意的，我今天非把你的兩隻耳朵揪下來不可。”楊玉蘭氣得幾乎要哭了。
旺小山一把抱住她，說：“我早就把兩隻耳朵洗幹淨了，隻要你能消氣，別說揪，就算是把它們當豬耳朵吃了都行。”
此話一出，楊玉蘭真的是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麽呢，隻好認命了，那隻揪著旺小山耳朵的手也隨之無力地垂了下來。
旺小山趁機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臉上得意地笑著，心裏美美地想著，期盼著他們的又一個愛情結晶，早日來到這個世上……
轉眼間到了大年初二，按照這一帶的習俗，大年初二這天，出嫁的女兒是要和女婿一起來外家拜年的。
中午的時候，大姐玉芬和姐夫來了。好家夥，小兩口這次來拜年，大包小包的還真不少。旺小山一看就知道他們帶來的大多數都是本地的特產山貨。有自家釀的玉米酒，有山裏摘的曬幹了的香菇和木耳，還有一隻自家養的大公雞，幾隻毛色鮮豔的野山雞，更為難得的是還有十斤野豬肉。
這十斤野豬肉一分為二，玉芬說，五斤是孝敬爸媽的，別外五斤是送給二妹和妹夫的。
也就是送給旺小山和楊玉蘭的。
旺小山看著送給他的那五斤野豬肉，心裏頓時明白，辦學生食堂的事，整個大隊怕是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