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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鳳歸來:笑得多甜,心就多痛

  傅華衣低頭對上傅餘晗的憤怒到幾乎失去理智的眼睛,無辜地眨了眨:“二哥好端端的,怎麽突然給我行如此大禮?妹妹可承受不起,你趕緊起來,快起來……”


  “啊……賤人……”傅餘晗赤紅著眼睛,爬起來還想再打,傅允濤怒極掃掉桌上的茶,嘶聲大吼:“來人,將這個逆障拉下去,拉下去!”


  立刻有兩名粗壯家丁走過來拉著傅餘晗要走,傅餘晗掙紮著大叫道:“放開,讓我殺了這個賤丫頭,我要殺了她,啊……”


  “拉下去!”傅允濤抖著身子大叫,“混帳東西,塞了他的嘴巴,他再敢吵鬧,就拉下去給我打,狠狠地打!”


  兩名家丁立即爭相捂住傅餘晗的臉,要死要活地將他拖了下去。傅餘晗不過是一個從小被嬌養長大的書生,自然拗不過粗壯家丁的力氣。被拖著後退,他仍然不服氣地跳著腳勾住門檻,手抱著門扉怎麽也不肯走。被捂住嘴,他想罵罵不出來,眼睛快瞪出血了,俊臉因為過於的怒氣,脹成了紫紅色。


  尋常風度翩翩,風流倜儻迷盡無數大姑娘小媳婦的傅二公子轉眼成了跳梁小醜,當真是醜態盡出,叫人貽笑大方。


  兩名家丁在他耳邊小聲勸說道:“二少爺,你醒醒吧!難道真的非要等到挨了打,讓五小姐看更多的笑話嗎?”


  傅餘晗渾身一震,看著父親的臉色不似在開玩笑,這才不得不鬆開手放開腿,猶如鬥敗的公雞一樣,被家丁焉焉地拖走。


  滿堂寂靜,唯有傅華衣一人隨意地捏著點心,動作優雅地往嘴裏送去。


  大夫人臉上很紅,整個五官都紅,分明是血氣衝頂怒到極致的症狀。她手快把絹子絞破了,卻仍然強作出笑臉,對傅允濤道:“老爺,接下來,該處理正事了吧!”


  傅允濤坐下來,正要說話。傅華衣忽然笑著問道:“祖父,祖母,爹啊,母親……你們都用過膳了嗎?”


  大夫人溫和笑道:“這個時辰,自然是都用過膳了。”想拖時間麽?可是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啊,你們都吃過了?女兒就在屋裏歇著,母親吃飯怎麽沒讓人叫女兒一起啊!爹爹,女兒好餓呀!都快沒力氣說話了。”傅華衣捂著肚子,可憐地喚著。


  餓著沒力氣說話的意思就是,沒飯吃她就不說話,任大夫人給她栽什麽罪名她都認。任打任罰,保證乖的沒話說,打死都不怨。


  傅允濤當然不會讓她死。


  大夫人幹笑道:“餓了,那桌上不是有點心麽?母親早已為你備好了膳食,隻是見你睡的香便沒舍得吵你。你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稍候母親便讓人為你傳膳。”


  這個死丫頭,一張嘴巴怎麽變得如此刁鑽?她方才那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訴大家,明知道她受傷就住在同一個院子裏,她這個做母親的吃飯卻不叫她,分明是刻意虐待。


  有哪個母親會虐待親生女兒的?更何況是她這個被換走了十多年,吃了無數苦頭的親生女兒。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這個根本就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嗎?

  還有傾城跟餘晗,剛剛他們兄妹二人對傅華衣的敵視態度,怕是已經讓家裏幾位姨娘小姐產生懷疑了吧!隻不過苦於沒有證據,不敢輕易說出來罷了。


  華家傅家嫡女互換的事,湘南王與紅鸞聯手雖然做的是天衣無縫,可華家千年底蘊,門下忠義食客不知凡幾。華家三百家分藥行每年二月都會在各地舉辦一次免費看診贈藥,為期十天。


  這規矩已經延續了千多年,完全已脫離作秀成份,即便是哪一年華家突然停止了送藥,也不會有人說他們以前是為了名聲,虛仁假義地做姿態了。


  千年下來,華家行善積德之名有口皆碑,尤其在百姓當中,華家有著極高的名望。


  倘若讓人懷疑起紅鸞的身份,又開始翻找證據並最終加以證實,那絕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而家裏有好幾個姨娘,雖然平日裏大家姐姐妹妹地互相笑著和平共處,可誰不知道她們暗地裏每時每刻不是在等著捉她的小辮子?若是讓人發現此事當中的任何珠絲馬跡,恐怕多的是人願意想盡辦法地去翻找到底。


  所以,她這個做母親的非但不能給傅華衣冷臉,她還得把她當成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寶貝著,這樣才是正常的才能取信於人。可是這個丫頭現在這樣刁,她要怎麽才能做到那個地步?

  饒是假心假麵了數十年的大夫人,都覺得這樣的作態實在是太艱難了。相信她和她的幾個孩子,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就隻有少澤了。可是少澤卻不是假裝,他是真的關心這個妹妹。


  認囂張狂妄的死敵為親人,隨時隨地做好被她明著挑釁打壓,暗中諷刺辱罵卻始終要笑臉對她的本事,她左丘錦自認沒有,她的傾城也沒有,餘晗更沒有。


  可是,傅華衣卻做到了。


  傅華衣心裏明明知道這整個事件從頭到尾是怎麽發生的,她肯定與她們恨她一樣,仇恨著彼此。可是麵對她的時候,傅華衣卻可以笑的這樣燦爛。她叫她母親,對她撒嬌,稱紅鸞是華家家主一點也不勉強。


  若非她說話句帶刺,行事屢屢刁鑽,隻怕沒人知道她在生氣。可是哪怕她說話帶刺,行事刁鑽,在不知內情的人眼裏,也隻會以為她是忽然從庶女變成了嫡女,一時興奮了所以恃寵而驕。


  她在她麵前的天真女兒態,讓不知內情的人沒法從她身上尋到任何蓄意報複成份。


  表情製作,情緒掌控,這都是一項項十分微妙而困難的奇異東西。如此能忍能假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而且她還有一副很是聰明的頭腦,十分伶俐的口舌。


  這個丫頭,不能留!

  一瞬間,大夫人已經在心底裏做好了決定。


  “啊,還是母親最好最疼我了。既然早就備好了,那就現在傳上來吧!我餓了。哈哈……還是有親娘在身邊好啊!母親,你真好,五兒好喜歡你呐!”傅華衣隨手推開小桌上的點心,對大夫人甜蜜地撒著嬌。


  她笑得有多甜,她的心就有多痛,但是,痛快!


  她笑得有多甜,左丘錦就會有多恨,她就是要,讓她恨到死!


  “嗬,宇藍,你這個醜妹妹,有趣,太有趣了!”門外,並排站著安靜傾聽的兩個年輕人當中,其中一藍衫男子低聲輕笑。背著光線,不太能看清二人的臉。


  藍衫男子才說完,他身邊站著的白衫男卻是聲若寒冰,語帶不屑地應道:“按我說,應該是愚蠢至極才對。太張狂了!要知道木秀於林,風必催之。”


  “嗬嗬……我倒不這麽以為。幍光養晦厚積薄發固然是聰明人的行事準則,然而,你不覺得張狂的勝利更加令人痛快麽?我看她是成竹在胸有恃無恐啊!”藍衫男子輕笑,白衫男子冷笑道:“怎麽,二殿下對她有興趣?你喜歡的話,今晚我就送你床上去,保證叫你爽得銷魂蝕骨。”


  “喂,你可別寒滲我。雖說到了床上,女人吹了燈燭全都一個樣,可是女人與母豬還是有區別的好吧!”


  “嗬嗬,我還以為你會說,關了燈,母豬照上不誤呢!”


  “……”


  二人在屋外壓著聲音說笑,屋裏麵,相較起傅華衣自然甜美的笑,大夫人的笑臉僵的簡直就跟石頭雕成的一樣。扯一扯嘴就角能帶動麵部所有肌肉,無比的扭曲而古怪。她幹澀著吩咐身後的大丫環,讓人給傅華衣傳膳。


  等她吩咐完了,傅華衣這才對傅允濤笑道:“爹啊,我吃我的飯,你趕快處理正事吧!否則,咱們這一大家子人全都得望眼欲穿,等到脖子都長了。”等著她被罰,這一群人可不正是望眼欲穿了嗎?隻是,這結果注定要讓他們失望了。


  傅允濤今天雖然被氣得夠嗆,但他心裏很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他是一家之主,當他成心想要保住傅華衣,那麽無論大夫人從洛衣堂‘搜’出多少證據都沒用。


  傅華衣隻是坐在那裏,當著一家人的麵動作從容優雅地吃著飯,傅無雙的事就在她麵前,不需她多插一句話就順順利利審完了。


  比如有人問,那些獸為什麽突然發瘋了?


  之前得過大夫人授意的大夫,原先已經悄悄喂過那些死獸一些刺激性毒藥,直等著時候到了就順順利利地指證傅五小姐了。但是後來,他又被傅大人暗中交代了一遍,於是他臨時反口,說這隻是尋常花粉惹的事,二小姐頭上戴的花就是引起事件的禍源。


  比如又有人問,傅華衣為什麽要拿這麽多花粉在屋裏是不是故意想要害人的啊!

  傅大人親自代她應說,孩子一時難受想娘了,拿些她的東西做紀念有什麽好奇怪的?可又說那不是她親娘啊,還把她從嫡女換成庶女,應該恨而不應該紀念吧!傅大人代回,當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無情無義呢,五兒是家裏最懂事最善良的孩子了。


  比如還有人問,五小姐莫明其妙地要那麽多動物放在屋裏是想幹嘛啊!


  大家齊齊心答:笨,前頭不是說了嗎?五小姐身體不好,這些動物養在身邊,那是對身體有好處的。


  ……


  其實在權利麵前,有時候證據什麽的真的不重要,輸贏從來隻在於掌權人的一念之間而已。傅允濤不想讓不死藥的消息泄露出去,他一定會比傅華衣更加緊張審問的結果。


  於是,最終得出來的結果,是傅無雙去找傅華衣麻煩,她戴著鮮花到處招搖,結果倒黴地刺激了一屋禽獸,最終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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