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雪地蒼茫 任性成殤
磐石山自磐石山莊以上一兩個時辰的路程後就開始被大雪覆蓋,往日出的方向有一片區域,白雪和嶙峋亂石相互交錯,很有一種蒼嚴華麗的大氣之美。四周不見一絲異色,隻除了那鋪天蓋地的雪色中央一棵淺綠色的奇怪植物-——被綿狀絨毛,狀如曹日老貢,頂端微紅,還未曾開花,狀如禿騖般蹲在岩石上-——這便是查幹花,趙煙樹此行的目的。
小心的蹲在一旁看了半日,趙煙樹歎了口氣,想來離開花時間還需半月左右,不過四年時間已經等了過來,也不差這半月了。
成淩霄果真派了每兩個時辰兩人的輪換守著,以防山下的百姓不小心采了去或是被動物吃了去。
“樹姐姐。”忽然清清脆脆的一道稚嫩嗓音遠遠的傳來,趙煙樹回過頭,就看見滿山的白雪襯著一個紅色的身影疾馳而來,眼裏不由便帶了些盈盈笑意。
“樹姐姐。”秦引痕離開王豔瞳的懷抱,好奇的跑到趙煙樹跟前,“花兒呢?”
“那裏。”趙煙樹指著查幹花給他看,“小心些,別碰著它!”
“嗯。”秦引痕蹲下身子仔仔細細的看了會兒,又道,“這是什麽花?長得真奇怪。不過好看極了!”
“它的名兒叫做查幹花,等它開花,引兒的病也就好了。”
“真的嗎?”秦引痕想伸手碰碰,想著趙煙樹的叮囑又縮了回去。
“嗯。”趙煙樹又轉向王豔瞳笑道,“七公子,引兒沒擾了你吧?”
“不會。”王豔瞳笑道,“卻是區區哄著引兒來的。這磐石山奇景王某之前也不曾見過,倒是也有幾分好奇。”
趙煙樹奇道:“七公子之前竟沒來過?”
“是啊。”王豔瞳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王某在山上待的時日不長,回到汴京後也就很少來了。”
看著滿山壯麗的蒼茫景色,趙煙樹也歎道:
“如此奇景,奴家也是平生未見。”
一時興起,兩人便帶著秦引痕在山上胡亂轉了會兒,才在晚飯時分回到山莊裏。
“七哥哥。”王豔瞳才回到院裏,一個明豔的身影便撞了上來,“你這半日到哪裏去了?”
“怎麽了?”王豔瞳笑問道,“英娘可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尋七哥哥了嗎?”裴英姬有些不滿的說道,“而且我都看見了。”
“嗯,看見什麽了?”
“看見七哥哥你又去找那個趙煙樹了。”裴英姬在王豔瞳身旁坐下,抱怨道,“七哥哥你難得回來一次,就不能陪著我嗎?”
“英娘。”王豔瞳有些無奈的笑道,“現在不比小時候,你已經長成大人了,怎麽還能像個孩子似的?”
“我不管。”裴英姬蠻橫的在走道著旁坐下,整個人都窩在圈椅裏,“我以後就是要跟著七哥哥,讓你再不能去找任何人。”
王豔瞳依舊是一開始淡然的笑容,好像眼前的女子再怎樣的過分也影響不了他一分一毫,“我總是要回汴京的。”
“什麽?”裴英姬大驚,“七哥哥你以後不待在這裏了嗎?”
“嗯。”
“七哥哥。”裴英姬忍不住上前纏著王豔瞳的胳膊,“這裏不好嗎?師兄師弟們都是在這裏娶了親就永遠的住下了。為什麽你不能這樣呢?”
“那自是不一樣的。”
“都是吃著五穀的男人,有什麽不一樣?”
“英娘。”王豔瞳好笑道,“你是女孩子家。”
“女孩子怎麽了?我就是要說。”
裴英姬又纏了半日,見還是不能說動王豔瞳什麽,便跑了回去。王豔瞳還沒鬆了口氣,裴英姬又端著一些糕點跑了回來。
“七哥哥。”裴英姬有些小心的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對王豔瞳道,“剛才都忘了給你,這是廚房裏的安大娘做給你的,說是你好久沒吃過了,一定很想嚐嚐她做的這些糕點。”
安大娘?
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有些佝僂的背影——那是那時這冰天雪地的地方於自己而言,唯一的溫暖嗬!
“大娘···還好嗎?”
“好著呢!”裴英姬把糕點端到他麵前,急道,“剛才忘了帶來,都快涼了,七哥哥你快嚐嚐吧。”
“好。”看著那些熟悉的各式糕點,王豔瞳心裏一動,忍不住便拿起一塊放進嘴裏。
“七哥哥,好吃嗎?”
裴英姬把糕點端回桌上,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一下額頭,此時天色已晚,燭光下,額頭上映照著點點水光。
“嗯。”王豔瞳點點頭,卻忽的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七哥哥。”裴英姬又等了一會兒,才慢慢的踱到王豔瞳麵前,低聲問道,“你還好吧?”
“七哥哥,你?”
看著眼前明豔的臉上一臉的驚奇,王豔瞳苦笑道,“你的藥沒錯,我確實動不了了,隻能等著你走過來。”
“不···不可能的,一般人都是立刻就會睡著了,你怎麽會?”
王豔瞳卻不再說話,閉上眼調息了會兒,才睜開眼來,掙紮著往外走去,想了想,又走了回來。
“七哥哥。”裴英姬心裏一喜,忙道,“你別走,我···我沒有什麽惡意的,隻是···隻是····”
王豔瞳卻隻是搬了一把圈椅放在門口,把裴英姬放進椅子裏,說道,“我現在控製不了力道,這穴道可能一時難解,我不能讓你待在我這裏惹人誤會,這門開著,有人從院外看見自會帶你離開的。”
說罷毫不猶豫轉身離去。
“七哥哥,七哥哥。”裴英姬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隻憋得兩頰通紅,怔怔的流下兩行淚來,
“你要去找那個趙煙樹是不是?”
“是。”王豔瞳帶著苦笑的嗓音傳來,“這個山莊裏,想也就樹娘可解你這藥了。”
聲音卻漸漸的低了下去,想來是力竭的緣故,裴英姬並未聽見他後麵說了些什麽,隻恨得銀牙狠力一咬,唇邊便流下豔紅的血來。
趙煙樹照顧著秦引痕睡下,便回到自己的屋子。拿出一本有些發黃的書冊在暗黃的燈光下看了會兒,見天色已晚,便也熄了燈睡下。想起今日看見的查幹花,又想到了秦引痕身上的奇症,想著想著,漸漸的入了夢。
迷迷糊糊見,恍然便聽見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