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心上蝶舞 英娘決絕
敲門的聲音雖然很輕，卻也不慌不忙，每一聲相隔的時間也是一樣，像是不想打擾了屋子裏好夢正酣的人卻又不得不夜半叨擾。
趙煙樹驚醒過來，愣了一下，很快就起身披了件較厚的淡藍色褙子在身上，走過去打開了門。
“啊！”趙煙樹輕聲驚呼了一聲。
一個紅色的人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趙煙樹驚了一跳，忙蹲下身把人扶起。
“七公子？這是怎麽了？”
“樹娘。”王豔瞳無聲的笑了笑，“拜托，別讓人知曉。”
“七公子，七公子？”那人卻已經沉沉睡去。趙煙樹忙探了探他的脈象，鬆了口氣-——隻是一般毒藥，昏睡一夜也就解了，不過這藥奇就奇在早晨時分需要人來叫醒，若是沒有外界的聲音，中毒者會不知時日，一睡不醒。隻是不知，下藥的人有何用意。想來也是門派內各自的恩怨，下藥不為取人性命，也就隻剩下嫁禍陷害一類的了。
王豔瞳身姿挺拔，雖不壯碩，到底也是練武之人，雖有著修竹的風姿。
“卻也是銅枝鐵幹。”趙煙樹好不容易把人放在床上，好笑的自言了一句。
見他紅色褙子上沾了些許泥土，知道這人一向喜潔，又小心為他脫下褙子，把被子蓋上，想了想，又出門去端來些熱水，擰幹帕子，替他洗淨麵容，做完這些，趙煙樹立在床邊，忽然的便覺有些不知所措。看著床上兀自安安靜靜躺著的人，趙煙樹不由納悶-——自己這裏就真的這麽讓人放心嗎？
“見他時，心如春花上有著蝶舞蹁躚，酥酥癢癢又飄飄渺渺，不知蹤跡卻是美不可言。”以前樓裏一個有些才學的校書女子幽幽歎歎的一句話忽然的在腦海裏閃現。趙煙樹驚了一跳，看了床上的紅衣人一眼，不由一聲苦笑，自言道，“趙煙樹，既知何處起，便該當機立斷，扼起根，滅其源。”
莫讓冬去春來，發了芽，開了花，留一聲歎息，一世心殤，不過自作孽。
次日寅時剛過，趙煙樹來到王豔瞳躺著的房間，點了桌上的蠟燭，才剛走到床邊，隻聽“嘭”的一聲，門被人從外麵大力打開。
裴英姬手裏拿著一根長鞭，怒氣衝衝的看著趙煙樹。
趙煙樹眉頭微皺，問道：“裴娘子這是做什麽？”
“哼。”裴英姬冷哼一聲，怒目問道，“來看看你做的什麽？”
“裴娘子這是何意？”
“你對七哥哥做什麽了？”
“奴家什麽都還沒做。”本來是要叫醒王豔瞳的，誰知裴英姬就這般闖了進來。
“沒做？和一個男子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一個晚上，能什麽都沒做？”
見她這醋吃的莫名其妙，趙煙樹倒是好笑，“裴娘子這一句話可錯了兩個地方，第一點這房間不是奴家的，第二點昨夜奴家並未在這房裏休息。”
“胡說。那麽你一大早的在這裏做什麽？”
“做什麽？”見她咄咄逼人，趙煙樹也不由有些生氣，“想來裴娘子比奴家還清楚，畢竟七公子在這裏的原因想來也隻有裴娘子知道。”
“你···大膽！”裴英姬手裏的長鞭一甩，直接就迎上了趙煙樹的臉麵。
趙煙樹不料她竟突然出手，竟是無處可躲，又想著這人畢竟是那人師妹，歎了口氣，收了手裏的東西，幹脆閉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到來，趙煙樹睜開眼，時間好像又回到當初在王天麟的院子裏初見的情形，王豔瞳一手捏著長鞭，半坐在床上，看著裴英姬道：
“英娘，出去！”
兩人吵了半日，竟無意中把王豔瞳叫醒了。
“你？”裴英姬滿麵通紅，連眼睛也是紅紅的，“七哥哥，你恨我了，是不是？”
“沒有。”王豔瞳並未多說什麽，放開手裏的長鞭，道，“你先出去！”
裴英姬把手裏的長鞭往地上一扔，捂著臉轉身跑了出去。
王豔瞳下床來，撿起地上的長鞭，看向趙煙樹說道：
“實在抱歉，又給樹娘你添麻煩了。”
“七公子客氣了。”趙煙樹道，“奴家先告辭了。”
“樹娘。”王豔瞳笑道，“這是你的房間，說告辭也應該是區區才是。”
見趙煙樹因為自己的話有些不自在，王豔瞳又笑道，“剛才是英娘冒犯了，王某替她向樹娘賠聲不是！”
趙煙樹道，“七公子不必如此，奴家不曾怪罪！”接著又道，“引兒可能也要醒了，奴家先告辭離開。”
說完也不待王豔瞳答話，便匆匆出門而去。
不一會兒，趙煙樹抱著一件紅色的褙子進來，果見王豔瞳坐在桌邊的圓凳上。
“七公子。”趙煙樹把衣服遞給他，說道，“昨夜雖然風大，隻是衣服依舊未曾幹透。”
“有勞了。”王豔瞳忙起身把衣服接過。他此時身著紅色的直裾深衣，單穿著也不會顯得失禮。
“七公子不嫌奴家逾越就好。”趙煙樹又道，‘昨日那藥並沒有什麽有害之處，想來下藥的人並沒有害人之心。”
“多謝。”王豔瞳亦起身告辭。
“七哥哥！”王豔瞳才進院門，就見裴英姬可憐兮兮的坐在院子裏的石階上，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說吧！”王豔瞳歎一口氣，立在她身前問道，“昨日為的是什麽？”
“我····想讓七哥哥娶我！”
“然後？”
“然後？”裴英姬探頭看了王豔瞳一眼，見他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又立刻低下頭去，“我本來就沒打算做什麽的，隻是想著若是七哥哥睡著了，我又在七哥哥的房裏呆了一夜，就是有了···有了不正當的關係，七哥哥就會娶我，然後就不會離開磐石山莊了。”
“今日為何要對樹娘下手？”
“她出言不遜。”
“那你呢？對人家說什麽了？”
“七哥哥。”裴英姬滿臉淚水的看著王豔瞳，“你是在幫她嗎？”
“不是。”王豔瞳搖搖頭，接著說道，“是不是你今日一大早就氣洶洶的衝進了屋子，開口就質問別人？”
“七哥哥，你怎麽知道。”
“英娘。”王豔瞳歎氣道，“你脾性不好，你自己也是知道的，既是如此，平日裏怎麽就不收斂一點呢？”
裴英姬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七哥哥，你這是在責怪我嗎？”
“是。”王豔瞳接著道，“你一直是七哥的小師妹。娶不娶的，應該是看兩個人的緣分，而不是你昨日的那種做法。”
“不。”裴英姬站起身來，有些激動的說道，“你一定是喜歡那個又老又醜的女人了，之前我不管做了什麽過分的事，你都從來沒責怪我過。現在才這樣你就責怪我了。”
“英娘。”王豔瞳歎一口氣，“你這次過分了。”
“不。”裴英姬卻突然往後退去，邊退邊道，“我不信你的這個說法，你一定會娶我的，七哥哥，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