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柊? 真婉傳言 書和說娬
“大姐。”典娘立在門外說道,“消息傳來了。”
“進來說吧!”
典娘推門進去,不意外的看見趙煙樹又恢複了華紅紅的那一身打扮,正坐在一塊用紅綢圍了一圈的俗氣的銅鏡前,細細的為眼瞼上的細眉做最後的勾畫,身旁還放著一根拐杖-——拐杖上不知何時竟被她綁了一朵俗豔豔的大紅花。
“奴家讓人仔細的去查了,江湖上的確是有殺手門這樣一個門派的,可能是人數實在太少的原因,一直被人忽略了。”典娘道,“不過奴家注意了一下,這個殺手門派出的殺手除了這一次,其它的幾乎沒有失手過。”
“總覺得不會這麽簡單。”趙煙樹整理好臉上的妝容,執起一邊的妝台上的酒葫蘆輕揚起頭飲了一口,“那一日那兩人的速度實在太快,若非他們跟蹤時無意中竟被我知曉,在四周布好了迷藥,使得其行刺的速度緩了一緩,卻是真的就這般莫名其妙的成了冤死鬼了。”
她本來不會武功,隻要是稍會些武藝的人跟蹤她,基本上都是很難察覺的,所以那一天卻是真的僥幸了。
“大姐。”典娘憂心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趙煙樹不答,隻緩緩喝著手中的酒,半響苦笑道:
“兒家這些時日竟真的把毒藥當成暗器用了,若是那人知曉,不知該是怎樣的慶幸,他教的好徒弟,竟是青出於藍了。”
“大姐。”典娘輕聲喚她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做些防範?這些殺手是為誰雇來的也不知曉,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還派了其他人來?”
“不用了。”趙煙樹說道,“這些時日樓裏的事你看緊一些就好。”
依那人傾墨流的實力,自己做什麽都是多餘的吧?也罷,承了他的這份人情,況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後若是有了機會,自己傾盡一切還回便是。
“引兒那邊,你讓人去看了嗎?”
“樂巷裏這些時日都沒有動靜,想來是安全的。”
“那就好。”
“大姐。”典娘又道,“你這些時日要不別出去了,在樓裏也安全一些?”
趙煙樹搖搖頭,“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實在過於出乎了我的意料,幾乎都是能要了我的命的,可是我現在還不能就這樣死了,有些事,必須得做完的。”
想替娘親去看看那個人;想知道娘親一直執著於這汴京城的原因是什麽;還應該替引兒找到他的家人;還有那個人的-——自己欠了一次又一次的恩情,不過,現在這般看來,也許是還不了的吧?真的隻能,等著來生的結草銜環了。
“那奴家找幾個武藝好些的人跟著大姐你可好?”
“不用了。”趙煙樹淡然笑道,“我一身是毒,那這麽容易的讓人結束了性命去?”
“可是···”典娘還是很擔憂,“這些天一直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江湖人來樓中搗亂,如果大姐你離開了這裏還不知道會怎樣?”
“你不必要這般勞心。”趙煙樹半開玩笑道,“隻要看好了這花鄉樓就好,我可不想什麽時候莫名其妙的喝了西北風。”
典娘正要說話,卻聽門外有女子的聲音說道:
“典娘你在裏麵嗎?樓下來了一個女子說要見媽媽。”
典娘應了聲,便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又推門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
趙煙樹抬頭,隻見那女子身著橘黃半褙,頭梳朝天髻,發上精致的各種發釵之間插著一把花形木梳,麵容柔美,整個人看起來幹淨利落,溫婉中又是極其精明的模樣。
“大姐。”典娘介紹道,“這位娘子說她是王衙內派來的,說有事要見你。”
說完靜靜的立在門邊,隱隱形成一個防備的架勢。
“奴家顏真婉。”顏真婉對趙煙樹行了一禮,抬頭打量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低下頭去,“公子讓奴家轉告娘子,樂巷已讓人暗中守護,請娘子安心,待公子尋了其中緣由,自會前來相告。”
趙煙樹拄著拐杖微撐起身謝道:
“奴家謝過七公子。多謝娘子相告,兒家感激不盡!”
顏真婉道:“娘子不必客氣,話既已帶到,奴告退!”
汴京城裏一條較為安靜的街道上,程書和說為王豔瞳做牛做馬的累得狠了,硬是在街上守在他算命的攤位前讓他請吃了一頓飯。
“傾天樓裏做的事比我想的要多很多。”程書和邊吃邊道,“七郎,你這些年到底是在做些什麽,怎麽會把生意做的這般大?一開始時仆都嚇了一跳。”
“你也是知道的。”王豔瞳道,“一開始隻是想找個安身的地方而已,後來很多事都已經超出了一開始的意料,少不得要留些後路。”
程書和歎道:“你實在是個讓人欽佩的人!偏又找了那麽厲害的一堆手下。”
“該謝謝你的獎賞。”王豔瞳抬手敬道,“生意都是他們做的,區區隻是在一邊看著,現在又拖了你下水,運氣似乎更好了些。”
“這樣的規模也難怪那麽多的人覬覦著。”程書和道,“你真的打算不在這上麵做下去了?”
“生意上的事能夠管大家飯吃就行了。”王豔瞳道,“所以這其中高低就要你注意一下了。”
程書和道:“這其中我已經做了些改變,隻要是傾天樓名下壟斷較多的產業都盡量的分散。有很多也已經由明處轉到了暗處。具體的計劃我已經放在你的書房了。”程書和道,“對了,你說的天下南宮家我也注意了多次,想來是因為突然遭逢此劫沉寂了的緣故,一時之間同行內雖然提及的多,但大多是看戲的。不過仆倒是注意到了,雖然南宮家之前一直經營的產業都被朝廷強行進行壓製了,但是之前一直沒有涉獵的不被朝廷限製的木材行業竟在很短的時間內超過了梓州的同行。”
“可知主事的是誰?”
“這就是我驚奇的地方。”程書和俊朗的麵上浮上些欽佩之色,“主事的竟是個女子,原先的南宮家的中流砥柱南宮浩改現在倒是很少現麵。聽說這個女子是南宮家的五娘子,美豔非常。唉?你怎麽一點也不好奇,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王豔瞳有些無奈的看著程書和,“四郎,竟不知道你原來也是個這般愛好奇的。”
程書和歎道:“倒不是在下輕視女子,實在是這樣的奇女子生平未見。”
奇女子嗎?王豔瞳腦海裏浮現出一個月白色的身影,那樣的人,確實吧!
“你之前為什麽要我注意一下南宮家?”程書和又好奇道,“你和那個女子原先認識?”
王豔瞳點點頭,“一個朋友,五娘子和樹娘也算親厚。”
“樹娘?”程書和有些迷蒙,“這又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人物?”
雖說經過花霧堡一事,趙煙樹雖然無意,但是因為有心人有意為之,竟也莫名卷入了江湖的一些紛爭,不過程書和之前都是混跡在廟堂上,後來又因為王豔瞳入了傾天樓,基本上整天都忙著生意上的事務,倒是很少注意江湖上的這些。
王豔瞳笑了笑,沒再答他的話,隻無目的看著窗外,右手一根筷子隨性的敲擊著桌上的碗碟,程書和聽了會兒,竟漸漸的也聽出些婉轉的調子來。
可能是窗外的日頭曬的厲害了,襯得倚在圈椅上的王豔瞳有些昏昏欲睡的慵懶感覺。
街頭的轉角處,一道有些豔俗的身影倚著一根拐杖漸漸的消失不見,她身後的不遠處,兩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見視線裏的人就要消失不見,忙放下手裏用著掩護的東西跟了上去。
王豔瞳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程四,你自己回去可好?”
程書和吃下最後一筷子菜肴,倒了一杯茶水漱口,問道:“有事?”
王豔瞳指了指不遠處擺著的一個算命的攤子,“有生意上門了。”
程書和順著他的視線看出去,隻見離兩人所在的酒樓不遠處擺著一個算命的攤子,攤子很簡單,隻有一張椅子,一個簡單的小桌,一邊還插著上書“傾天一卦”的白底紅字的旗子,極是招搖。攤主不在,攤子前果然圍著一堆人在交頭接耳做著各種猜想。
“真不知道你做這個有什麽用?”程書和不解說道,“還是你真的有著這樣一個極為特殊的癖好!”
“起碼大家都覺得區區正在做著這樣的事,且似乎還有聲有色。”
王豔瞳笑著留下一句話,轉身下了樓。
程書和見他下去,和那些等著的人說了幾句後,便拿著旗子轉過了街角,等著的人也忙提著椅子抬著桌子跟在他的身後。
程書和一直看著那個鶴立雞群一般的紅衣人影消失在街角。忽然歎了口氣,抬起酒杯對著他的方向道:
“王家七郎,這一杯程某敬你!”
這樣的一個人,他終其一生也難以望其項背。
王豔瞳轉過了街角,把東西放在一棵樹旁邊的圍牆下。回頭對幾人笑道:
“多謝各位,以後若是有緣,區區定當盡心為各位補上一卦。”
眾人聽了,隻欣喜的看著他離開。-——便是“無緣”,有“傾天一卦”這樣出名的招牌在,他們也是很容易找到人的,況且這其中還有一大半的人是二八年華的女子,隻為看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