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秦影舊事 雪地黑狗
今年的冬天較之往年要寒冷許多,便是雪也厚了些許。山上的樹枝大多向下垂著,總有些搖搖欲墜之感。那些矮一些的灌木,更是直接垂到地上,地上的雪也是極厚的,一腳下去已經埋到人的膝蓋處。雖說趙靈扇不會武功,且還有引兒一個小孩子,不過趙靈扇雖然看起來容貌稚嫩了些,也是個如假包換的弱冠男子,且他平日裏也沒有什麽不良嗜好,身體雖不健壯,不過身材修長,極為健康勻稱,走起山路來也沒有費多大力氣,小貓也很是乖巧,蹲在它的肩頭一動不動。而蘇隆等人武藝不凡,便是背著個孩子也是如履平地。
不過中午時分,幾人便到達了兔丘,視線裏一片白茫茫大地,偶爾幾隻灰色或者白色的兔子一竄而過,使得整個寂靜的畫麵一下便靈動起來,趙靈扇和秦引痕都是興奮不已,嘻嘻鬧鬧的追著視線裏出現的兔子跑,追丟了也不擔心,反正有蘇隆他們在,對於兔子保證手到擒來,便是一不小心跌在地上,也是歡笑著在雪地裏滾上一圈,因為身上穿著厚厚的衣服,此時在裹上一層白雪,整個人更顯得雪球一般,極是喜樂。
禪音廟裏此時一片寂靜,既是因為天寒,也是因為皇太後出行,疏散了一般民眾的緣故。方丈親自出了廟門把太後引進佛殿,大殿裏有著取暖設備,極是暖和,皇太後虔誠的在佛前拜了幾拜,突然回身對趙希道說道:
“希道,你也過來拜一下吧!”
“娘娘。”趙希道立在門邊恭聲說道,“希道來時並非備著誠心而來,隻怕擾了佛主!”
“隻要有心,便是這一刻才有又有什麽關係。”皇太後道,“佛法五蘊皆空,哪有過去未來,便來拜拜又有何妨?”
趙希道聽了,便也隻得應了,走道皇太後身邊的蒲團上跪下。方丈遞上三柱清香,趙希道接過,誠心拜了三拜。
過後,方丈把太後迎進客堂,太後想著趙希道可能無趣,便對他道:
“希道,你去這周邊走走吧!一個時辰後回來就行了。”
太後身後跟著宮女禦侍,門外也守著眾多侍衛,趙希道想了想,出去走走也好。
“王爺請留步!”方丈忽然喚住趙希道。
“方丈何事吩咐?”
方丈說道:“善因便得善果,諸法因果,無有變幻,王爺請珍重!”
趙希道雖一時不解方丈何意,還是回禮說道:
“多謝方丈贈言,小王暫且別過!”
“引兒。”趙靈扇一見著兩隻兔子往不遠處的一叢灌木跑去,便猜著那裏會有更好的收獲,於是回身對秦引痕道,“你在這裏等我可好?我抓來兔子回去給你做全兔宴吃。”
秦引痕極喜歡趙靈扇做的飯菜,聞言忙乖巧的點頭說道:
“嗯,我在這裏等著。”
趙靈扇極是興奮的帶著蘇隆和一個護衛追過去了,留下一個護衛保護秦引痕。
雪地上極是平緩,秦引痕一個人也沒閑著,雖然穿的太厚自己變成了軟軟的一團,不過這不妨礙他在雪地上打著滾兒。趙靈扇留下的護衛是個極寡言的,雖不愛說話,不過看秦引痕那張和趙靈扇極是相似的麵容在雪地上的可愛模樣還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禪音山上的景色自是好的,而這雪天的禪音山更是多了一種驚心動魄的寂靜之美,趙希道漫無目的的沿著幾乎看不見的山路行走,許是禪音山太過幽靜的緣故,竟難得的,一時陷入了往事,且還是距今已經七年的往事。
汴京城裏的年輕女子們都知道,寧王趙希道雖然姿表俊美,性格沉穩,才華橫溢,卻是沒有妻室的,這倒不是說這個王爺有什麽不能啟齒的難言之隱。不過聽說這個王爺原是娶過一妻一妾的,隻是王妃在七年前就患病逝世了,而另一個又在兩年前因為縱容娘家行凶霸道,自己又無端致死府中下人,被王爺一聲令下送官府查辦了。
也許會有人認為這個王爺克妻什麽的,不過汴京城的女子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反倒都心心念念的希望有朝一日能得王爺青睞可以登堂入室,誰讓這位王爺不但位高權重,偏還武藝高強,姿表俊美,性格沉穩,才華橫溢呢?不過讓人不解的是,這位王爺卻似乎沒有續弦的打算了,聽說皇太後和皇帝多次提出要為他指一門親事,不過都被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問之緣由,答曰:麻煩!
然而很多人不知道,七年前,寧王趙希道的王妃卻不是無端生病歿了,具體來說,應該是失蹤了,一個活生生的弱女子竟無端在偌大的府邸裏失蹤了,這般不可思議的事現在就算是說出來應該也沒人會相信的吧?而因為當時的一些情勢,這件事就這樣被壓了下來。
其實趙希道和自己曾經有過的兩個女人之間並沒有多大的感情,七年前的王妃除了還記得一個名字之外,其餘的比如容貌品行如何卻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印象了。
所以現在突然又想起那個叫做“秦影”的女子,卻是連趙希道自己都有些奇怪。說起來,她失蹤那時似乎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的吧?趙希道忽然想到,若是沒有那些意外,自己應該也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
忽然間想起方丈所說的“因果”一說,隻是卻不知那時的事是“因”,還是“果”?
“呀!”秦引痕正躺在地上玩的歡樂,忽然被出現在視線裏的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嚇得驚叫了一聲。
“引兒,怎麽了?”之前留下的名喚趙丙的護衛忙走過來問道。
秦引痕撲扇著圓眼,指著似乎也被他嚇了一跳的黑色毛團小心翼翼問道:
“那個···是狼嗎?它剛剛突然從那邊的林子裏跑了出來。”
“這個···”趙丙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由笑道,“這是狗,是山裏人家養來幫助打獵的。”
那狗渾身滾了一層白雪,咋看之下還真有些像狼,也難怪秦引痕被嚇了一跳。
“真的嗎?”秦引痕小心翼翼的看過去,隨即又猛地嚇了一跳,“呀!它又過來了。”
趙丙看過去,果然看見那狗抖了抖身上的白雪,露出了黑色的毛發,正緩緩向兩人的方向走了過來,然後在離兩人不遠的地方停住了。
“汪···汪···”黑狗突然對著兩人吠了兩聲。
趙丙見秦引痕有些害怕,便彎腰把他抱在懷裏。
“它要過來咬我們嗎?”秦引痕小心問道。
“不是。”趙丙看了幾眼遠處的黑色大狗然後對秦引痕道,“它怕我們吃了它。”
“哦。”秦引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道,“我去告訴它,我們不會吃它的。”
趙丙不知秦引痕要做什麽,不過還是依言把他放在了地上。
秦引痕定定的看著黑狗,然後捏了捏嫩嫩的小拳頭壯了一下膽,便慢慢的朝著狗的方向走了幾步。那狗一見他動,忙又急急的向後退了幾步。秦引痕再近,它再退。如此幾次,秦引痕也就不再動了,而是在狗的不遠處坐了下來,以為自己被狗嫌棄了,隻淚汪汪的盯著那狗看。
那條黑狗等了一會兒,果然不見秦引痕有什麽動作,便看了一眼趙丙的方向,見趙丙也是沒有動作,便緩緩走近秦引痕的方向。
然後又在離兩人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
“汪···汪···”
黑狗又叫了兩聲,然後開始回身往一個方向走。
“狗。”秦引痕忙叫道,“你要回去了嗎?”
那黑狗卻又回頭看了兩人一眼,然後繼續回頭往那個方向走。
“狗?”秦引痕有些不舍,誰知那狗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竟似乎有了些急切之意。
“狗有什麽事嗎?”秦引痕好奇的回頭問趙丙道。
趙丙搖頭,“可能是在跟引兒你告別吧?”
“哦。”秦引痕有些高興的看著那黑狗,正想和它道別,誰知那狗又回頭看著兩人,然後往那個方向走了幾步,然後再回頭,再走。
“它是要我們跟著它嗎?”秦引痕不確定的又回頭問趙丙。
趙丙有些驚訝於秦引痕的聰敏,不過想了想,似乎的確是如此,便俯身抱起秦引痕道:
“應該是的,走吧!我們跟過去看看。”
說這在一邊的樹枝上留下記號後,便走向那狗的方向。黑狗看兩人終於跟上了自己,似是終於放了心,忙小跑著往前走去。
走了不大會兒,果然看見雪白的樹林掩映之間有一個棟搖搖欲墜的小茅屋,小茅屋上堆了漫漫的雪,一時也看不清原貌如何。
“這裏為什麽會有房子?”
秦引痕好奇道。
趙丙回道,“這周圍也是有人家住的,不過這裏這麽偏僻,應該還是看山的人吧?”
“那狗帶我們來做什麽?”
趙丙想了想回道:
“狗大多通人性,許是它的主人出了什麽事?”
兩人一邊說一走,眨眼之間已經進了屋子,迎麵便是一陣撲鼻的酒味襲來。屋子裏光線較暗,一時之間看不清什麽,隻能看見黑狗閃亮亮的一雙眼睛。
“哢嗒!”忽然一聲輕響,兩人還來不及做什麽,那黑狗卻突然又向著兩人大叫起來。
“汪···汪···”
“怎麽了?”秦引痕不解看向四周,忽然指著一個方向道,“狗的主人躺在那裏。”
趙丙四下看了一眼,忽然驚道:
“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