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 浮萍一聚 兩處錦書
江寧離杭州不遠,地段繁華,雖是冬日蕭條,卻也絲毫不減人聲吵鬧。隻是今時的江寧與往日又有了些不一樣,許是街上行走的帶著兵器的江湖人較多些,便讓人覺得於吵鬧的人聲裏似乎多了些肅殺之氣。
才進了江寧不遠,幾人便看見兩乘裝飾華麗的轎輿並幾個小廝女使打扮的下人等在街道上一邊的一棵青翠卻又積了薄薄一層白雪的樹下。
孫薔兒至進了江寧就不曾安靜下來,此時從打開窗扇的車窗裏看見這一幕,很是高興的回身對楊步搖道:
“小娘,他們來接我們了。”
楊步搖抬頭看了窗外一眼,見真是孫家的下人,眼裏有著失落一閃而過,心裏微歎了口氣。
“七公子,樹娘。”孫步搖對兩人道,“這些時日來打擾你們了!以後若是有緣,妾身定當報答二位大恩。”
趙煙樹微顰眉問道:“這就要離開了嗎?”
這幾日相處下來,幾人也已經相處熟悉,此時一下子麵臨離開竟覺得有些不舍,本就是萍水相逢,誰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麵?
“嗯。”楊步搖垂了頭,有些慚愧道,“之前來時就已經告知家裏人的,誰知半路上又耽擱了些時日,還好遇著二位。”
王豔瞳命車夫停了馬車,聞言回頭道:
“相逢既是緣分,娘子不必客氣!”
“樹姐姐。”孫薔兒淚汪汪的看著趙煙樹,“我舍不得你。”
趙煙樹揉了揉早晨自己給她梳的丱髻,上麵的鈴鐺清清脆脆的晃動著,笑道:
“你們不也是在江寧的嗎?說不定以後還會見麵的。”
“對啊!”孫薔兒忙說道,“你們是在江寧的什麽地方呢?告訴我我去找你們好不好?”
“這個···”趙煙樹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麽地方。
王豔瞳指著窗外一家客棧道:“我們在江寧的時間就住在那裏,你到那裏去找就行了。”
孫薔兒抬眼看去,隻見視線裏是一家名曰“空月客棧”的樓房,客棧飛簷畫壁,極是華麗漂亮。
“這個客棧這麽顯眼,我一定會找到的,不過王哥哥,你們會在這裏住多久呢?”
王豔瞳笑道:
“這個是真的不確定,不過應該會很久的。”
“那就我放心了。”孫薔兒吟吟笑道,“我一定會再來看你們的。”
“七公子,樹娘,你們保重!”楊步搖向兩人道了別,轉身對孫薔兒道,“薔兒,走吧!”
趙煙樹坐在門邊,便為兩人打開馬車車門,說道:
“娘子見諒!奴家不便下車相送,此去還請保重!”
馬車旁邊的女使小廝一看孫薔兒和楊步搖下了馬車,忙迎了上來,接過楊步搖手裏的包袱,恭敬說道:
“不知四娘和小娘子何時能到,小的們已經在此處等候兩日了。”
“路上耽擱了!”楊步搖聞言低聲回了一句後便不再說話。
隨後有女使打起轎簾,伺候孫薔兒和楊步搖上了轎輿。
最後在看了不遠處依然停著的馬車,楊步搖輕歎口氣。
“走吧!”
吩咐小廝起轎,能這般與這樣的兩個人物相處幾日,於她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見那兩乘轎輿走遠,趙煙樹才放下了馬車車簾。
王豔瞳笑道:“山水有相逢,總會再見麵的,樹娘不必太過於介懷了。”
“奴家明白。”趙煙樹說道:“隻是覺得那個孩子很是讓人親近。”
“我們也走吧!”王豔瞳道,“趕了這麽久的路程,想來應該累了。”
車夫把馬車趕到空月客棧的門口,早有小二見來了客人已經在那守著,待王豔瞳和趙煙樹下了馬車,小二便領著車夫把車趕到後院。
兩人進了客棧,才發現這個客棧和平常的不一樣-——客棧從大門進去之後,直接看見的就是櫃台,櫃台前擺了一扇較大的屏風,屏風後是大堂,而櫃台左邊才是上樓的樓梯。
這樣的設計倒也正和兩人心意,因為之前那個莫名其妙的畫像兩人竟成了這次大會的主要原因,而其中更有部分人是見過兩人畫像的,雖然沒有刻意躲藏,不過能少一些麻煩自也是好的——如此設計倒是給了很多方便。
此時的江寧還算平靜,在空月客棧住下以後,兩人也不著急去做些什麽,就像在趕路時一般,吃飯時吃飯,休息時休息。
同道大會隻有日期,地點也隻能肯定是在江寧,具體什麽地方舉行竟沒人知道,而這個大會背後之人是誰眾人也是一片茫然,隻是在各個江湖之間傳出這樣一個說法,說是在該知道的時候自會知曉。
趙煙樹有些無奈於這人心奇怪的貪婪——不過就是一件未知的幻事,竟也能用那更加未知的利益讓這眾多的江湖人都趨之若鶩。
也不知道在汴京的引兒怎樣了,想來靈扇應該會常去陪他的吧?
汴京城內。
趙靈扇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手上的信紙,看了一遍,放進了盒子裏,想了想,又拿出來看了一遍。接著,再一次的笑彎了一雙圓眼。
信並不長,若是和他寄過去的那長長的一段相比,實在可以用簡略簡潔來形容,上麵隻有一句話:
“吾自安好,你也保重!”後麵想是忘了又加上的,“小貓的名字也很好!”
“小貓,小貓。”趙靈扇抱著小貓頭鷹一遍遍說道,“南宮說你這個名字不錯,真好!不過你說,我擅自寫信給她她會生氣的嗎?不會的吧?她雖然說的話語少了一些,不過樹娘都說那是因為她太忙了,我打擾她本來就不對的,要不然,我過些時日再給她寫信吧?這樣也許她不那麽忙了,回的句子也會多些,嗯···一定是這樣的,剛好我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想好和南宮說些什麽。”
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趙靈扇也不介意貓頭鷹是否能聽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麽,把那張紙小心翼翼的疊好放回那個精致的小盒子裏,便開始準備他下一次要寫的內容。
於是過了一段時間,南宮娬兒再次收到了來自汴京的餃子王爺的錦書:
“南宮,別來無恙!我收你的來信了,心裏很高興,我想你一定沒有生氣我冒昧的給你寫信的是不是?不知道你現在還在忙不?我想不管如何,還是應該要注意多休息的。天氣越加的冷了,不知你注意加衣服了沒有,一定要記得。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別的冷,不過我想,這是因為我以前沒有出過遠門的緣故。這一年我沒有呆在那個暖和得好像春日的屋子裏,所以天氣也就和以前的不一樣了。啊!還有,南宮,我給你說哦,引兒已經長高了很多,樹娘出了遠門,這段時日我便常去陪他(其實以前也常去的),你知道嗎?引兒真的好聰明也好可愛,有一次···”
接下來的又幾乎都是關於秦印痕的,南宮娬兒仔仔細細的看完,笑了笑,便把信紙放在一邊繼續手上未完的事務。
汴京的郊外有一座山,山名禪音山,在汴京乃至整個大宋都很出名。不過其出名並非山的本身,具體來說應該是這山上的一座寺廟,廟名禪音廟。禪音廟很出名,便是皇家,也常來此處還願上香。不過讓百姓高興的是,它卻非是皇家獨有,寺廟的周圍甚至還能隱隱約約的看見一兩戶人家住處,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官民同享。
不過趙靈扇喜歡這座山,為的卻不是別的,而是這個山上離禪音廟不遠卻較偏僻的地方有一個地方名為兔丘的山頭,這個山頭平日裏雖然景色宜人,卻也沒有特別奇特的地方,不過一到了冬天,對於知情的人來說卻是一個十足的好去處。
趙靈扇也是在一次無意中得知這個秘密的——這個兔丘之所以叫兔丘,是因為這個地方冬天的積雪極厚,上麵的野兔很多,且個頭很大,肉味鮮美。
其實汴京城裏大多數的都是殷實之家,並不在意這一點野味,不過對於一部分人來說,卻是極好的一個存在。就像趙靈扇,他喜歡做菜,對吃的也很是講究,到也不是他如何的癡戀山珍海味,就算隻是一個餃子,隻要按他喜歡的做來,那便也是無上的美味了。不過像這種天養的野兔,與他來說,還是一個極為驚喜的存在的。
所以這一日他因為終於把給南宮的信鴿放出去了,心情一時大好,興致一來,便帶著秦引痕和蘇隆等幾個護衛抱著小貓上山了。
秦引痕雖說以前常跟著趙煙樹上山采藥,不過這樣的大雪覆地的天出門還是第一次,所以在何月和李嬸一遍又一遍的叮囑中懷著有些激動的小心情被蘇隆背上山了。
而皇宮裏,太後因為這段時日一直心神不寧,便想到去禪音廟裏拜拜菩薩。正巧趙希道想回到自己的封地,太後心裏不舍,便把趙希道叫上陪自己走這一趟。
這一天,太後的儀仗在長長的兩排禁軍的護衛下也向著禪音山的禪音寺出發了,趙希道騎著棕色駿馬,隨侍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