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 空月早飯 玉君來由
次日巳時,客棧的掌櫃便敲響了王豔瞳的房門,說是有一個女子在樓下求見,王豔瞳隨掌櫃的下了樓,便看見絲絲細雨之下,何玉君撐著一把繡著蝴蝶惜花圖案的雨傘立在客棧門口,麵上三分喜悅三分緊張還隱有一分的期待。待看見王豔瞳一身紅衣走出客棧時,更是一下子便笑了開來,此時出入客棧的人都覺得好像被那一個明媚妍麗的笑容晃花了眼。
“七公子,打擾你了!”何玉君撐著傘,微躬身行了一禮-——知書達理,進退得益。
“無妨。”王豔瞳笑道,“天涼雨冷,何娘子若是得空,不如進屋一敘?”
何玉君盈盈一笑,說道:“那就打擾了。”
兩人走進空月客棧大堂,想是因為現今的江寧人多的關係,雖然時辰尚早,人卻已經來了不少了,兩人尋了靠門的一個位子坐下,桌子上已放了一壺熱茶,雖不是極好的那一類,不過淡雅清新,且冒著絲絲熱氣,極是怡人。
王豔瞳抬手為何玉君斟了一杯,何玉君打量著大堂,一邊說道:
“奴家想郎君一定是很忙的,其他的時辰怕是不能遇上,便隻有一大早前來叨擾了。”
王豔瞳笑道:“無妨,娘子可用了早膳了?”
何玉君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今日來得早了,還不曾。”
北宋因為宵禁解除,城市居民的用膳習慣從兩餐變成了三餐,一般是早上一餐,中午一餐,入夜再吃一頓。
王豔瞳道:“正巧區區也還沒用,昨日積雪未散,天又淫雨,出門也不方便,便在樓中用餐可好?”
何玉君甜甜笑道:“奴家但憑郎君吩咐。”
在酒樓或者飯館一般並沒有“外菜莫入”這一說,不僅如此,一到用膳時辰,便常有酒保、茶博士等穿梭其間,兜售自家做的點心、菜肴等,空月客棧雖是客棧,不過大堂卻是專門用膳的地方,此時正到了用膳時間,早有各色打扮的人端著熱菜在各個座位間穿梭。
王豔瞳點了幾道菜,又對一邊立著的小二道:
“麻煩小二哥去喚趙娘子下樓用膳可好?”
小二躬身應了,出了大堂便“蹬蹬蹬”上樓去了。
何玉君一直若有所思的看著小二的方向,直到上樓的聲音都聽不見了,才回頭笑吟吟對王豔瞳道:“郎君和趙娘子的感情真是讓人感動不已。”
王豔瞳也不解釋她刻意曲解的話意,隻道:“平日裏一起用飯也方便些,這個時候樹娘應該還沒有用早飯。”
何玉君笑了笑,卻滿不在乎的往小二上樓的地方撇了一眼。
過一會兒,小二下樓來回道:
“趙娘子說她辰時曾出了門,已經用過飯了。”
“區區知道了,多謝小二哥了。”王豔瞳也不在意,正巧這時酒保送了菜肴上來,便笑對何玉君說道,“娘子且嚐嚐這飯菜味道可合口味?”
何玉君執起筷箸笑道:“自然是郎君點的自是合口味的,不過江湖人也沒有那麽的虛禮,郎君若是不介意,奴家就喚郎一句‘大哥’,王大哥也別這般客氣,喚奴家‘玉君’便好。”
王豔瞳笑道:“自是如此,區區便喚一聲‘玉娘’罷?”
何玉君神色頗為失望,不過很快斂去,為王豔瞳布好碗筷,笑道:
“王大哥客氣了,這菜如果涼了,等一下就沒有這等香味了!”
王豔瞳笑了笑,不再說話,神色坦然的用了飯菜,過了會兒,何玉君說道:
“江湖上流傳的那兩幅畫像郎君應該是知道的吧?”
王豔瞳放下碗筷,點頭道:“在遇著了一些冒名之事後曾聽說了一些前因。”
何玉君道:“果然郎君也是無辜被卷進來的,之前家父也曾收到一份,隻不過被隨手置之一旁了。”
“哦?”王豔瞳倒是有些奇怪,“不知令尊不理卻是為何?”
何玉君道:“家父說這江湖總是三人成虎便做真了,天上哪能真掉餡餅呢?。”
王豔瞳道:“既是如此,此次江寧的這個同道大會也是如此,甚至到目前為止也還沒有定下什麽?不知令尊卻又是為何大駕此處?”
何玉君道:“家父曾說,我羅錦門雖然人微言輕,但是既為這偌大江湖的其中一份,這什麽大會雖然沒有明確的地點甚至還沒有具體的內容,不過既然大家都來,也該跟著來看看的。”
說道這裏停了一下,又說道:
“奴家卻是因為一時貪玩,不過現在遇著郎君,卻真的不得不相信何謂緣分了。”
說了後來聲音越來越輕,臉上也帶出了些應景的紅暈,含羞帶怯的看向王豔瞳的方向,卻見他並沒有看向自己,隻把手倚在在桌上,頭微偏著,不知在想些什麽,當下便有些懊惱,恨恨的看了王豔瞳一眼,隨即又有些癡迷的看著他這般灑脫隨行的動作。
“王大哥在想些什麽,能告知兒家嗎?也許玉君也能分憂一二。”
王豔瞳看向她,頗為歉意的笑了笑,說道:
“對不住,王某一時走神了。”
“不打緊的。”何玉君盈盈笑道,“王大哥自是忙人,不知對於此次同道大會有什麽看法?是想要在這個大會上澄清自己和趙娘子嗎?”
“算是吧!”王豔瞳笑道,“隻是先入為主,王某不是江湖人,也不知大家是如何想這件事的。所以此番能否有效還真的不能不肯定”
何玉君笑道:“王大哥不必那般擔憂的,家父就曾說這事並不是真的,郎君必是被人冤枉了。兒家也相信江湖上持有和家父相同想法的人肯定還有很多的。”
王豔瞳笑道:“多謝玉娘如此善解人意,若能如此自是再好不過了。”
聽他如此誇讚,何玉君臉色微紅,喜道:“奴家既然喚郎一句‘大哥’,自然也該為王大哥分憂解勞才是。不過父親也曾說過,這一次來江寧雖然是因為應江湖同道的邀請,不過父親執意親來的原因卻是和王大哥憂心的這事有些關係的。”
“是嗎?”王豔瞳笑道,“卻不知是何緣由?”
何玉君道:“父親說,江湖傳聞那關鍵之物就在郎君身上的說法雖無根由,不過這同道大會上所要說的事,卻是真的和這件東西有關,且將所公布的消息應是真的。”
王豔瞳道:“貴派威震一方,令尊更是聞名武林的英豪,既有此說定是沒錯的了。”
何玉君靦腆道:“王大哥謬讚了,不過奴家之前也曾好奇家父如此說的原因,不過父親說兒家一介女流之輩,江湖上的事知曉多了反倒不好。”
王豔瞳笑道:“令尊愛護玉娘的心意實在讓人欽佩不已。”
何玉君笑道:“王大哥說的是,奴家不會再埋怨父親相瞞了,那一天見過王大哥之後奴家回去稟報了爹爹,父親說即是如此,相遇便是一場緣分,隻是這事也不易大庭之下言說,如果王大哥何時有了空閑,父親再來拜訪,倒是再一並相告,也算是盡了自己一份微薄之力。”
王豔瞳道:“怎敢勞煩令尊,即使如此,更應該是區區上門拜訪才是。”
何玉君很是高興,眼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之色,隻慚愧道:
“如此,可就要勞煩王大哥了。”
王豔瞳笑道:“玉娘客氣,原是區區領了令尊大恩,王某言謝才是。”
何玉君道:“王大哥又客氣了,不過王大哥定個時辰。到時奴家也好款待。”
王豔瞳道:“區區在江寧並無固定之事,一切玉娘做主便是。”
何玉君想了想,問道:“不知趙娘子可又要事耽擱?”
王豔瞳想了想,說道:“區區不知,待見著了樹娘一定相問。”
何玉君道:“即使如此,王大哥和趙娘子若是確定了,便讓人去‘心成客棧’告知一聲可好?”
王豔瞳道:“如此甚好,到時恐怕要打擾玉娘了。”
何玉君盈盈一拜,含笑說道:“王大哥可見是不把兒家當做好友的,總是這般客氣。”
用了早飯,兩人道了別,王豔瞳送了何玉君出了客棧之後便回到樓上。何玉君才走出空月客棧,便看見一個女使並兩個小廝在外麵守著,一見何玉君忙上前恭敬說道:
“娘子!”
“走吧!”何玉君心情大好,難得的給了幾人一個好臉色,依然自己撐了油傘腳步輕快的走在雪地上。往右邊走過了一家店麵的距離之後,便進了對門一家名為“胡氏酒樓”華麗飯館。
“爹爹。”何玉君上了二樓,便看見二樓靠窗的位置坐著的何陽顯,忙上前甜甜喚道。
何陽顯看向她道:
“看玉兒你的模樣,應是目的達到了吧?”
“當然了。”何玉君道,“女兒出馬何時有過不成功的。”
何陽顯道:“趙家娘子也答應了?”
何玉君道:“女兒沒有見著那趙煙樹,不過王大哥說了會和那女子一起來的。”
何陽顯聽她一句“王大哥”叫的婉轉纏綿,便知這事是真的上了心了,想了想,還是囑咐一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