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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柀? 筵前歌姬 木蘭遺願

  “這般倒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林主,那王豔瞳確定是真的不打算為自己辯駁了嗎?”


  “不論是與不是,胡鍾,你隻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便是。”


  “是。”胡鍾應道,“屬下之前隻是擔心自己擅自如此會耽擱了林主的大事,畢竟為尋那東西才費心舉行了一個同道大會,現在突然之間就棄了一個王豔瞳會不會太可惜了?”


  “這樣原也沒有什麽?一開始也不能肯定東西會在他的身上,如此這般隻是不想讓這王豔瞳所具的能力白費了,現在看來,把他留下的隱患終究要比這個東西要大得多,而且既然你說了是在那個時候跟蹤你我,隻怕也已經知曉些什麽。雖有能力,但非我所用,若是能夠除之,自然是趁早而為。”


  “屬下明白了,還有雙層堡那邊,不知林主作何打算?”


  “經這些時日也可看出,這個殷森目光短淺,怕是難堪大用。”


  胡鍾吃驚道:“林主的意思,可是已經知曉了殷森欲和官府交易的那些心思?”


  “且不管他是想要擺脫老夫的控製自立門戶還是想提前邀功,都太心急了一些,而且也不能知人善用,他那個女兒若是善加利用效果絕對要大於送出去聯姻的作用。”


  “那殷淺商的能力屬下已多次見過,能力確實非凡,門主可要收攏此人?”


  “罷了。再如何的能力非凡總也隻是個小女子而已,一旦為情所困也不過如此。”


  眼前的這個人明明什麽也沒做隻是在江寧待了這些時日,可是近日裏發生的甚至自己也不清楚的事他也知曉個清清楚楚,胡鍾震驚之餘心裏更是佩服不已。


  “林主,那王豔瞳雖然自己不曾出麵,不過應該也不會甘心如此,這些天已經陸續的有人來找屬下,想來應該也是知道了些什麽。”


  “這倒是不用擔心,他若是什麽都不做倒是不正常了,便是他身邊的那些人不來,趙煙樹此女也非常人,做出些什麽也是正常的。不過這個女子切不可著急動她。”


  “這??????”胡鍾頓了一頓,才問道,“不知林主留她何用?”


  “那孫霧豈是甘心之輩,依她的脾性和精明,便是不曾把東西交給這兩人,應該也是留下了一些訊息的,既然已經打算了棄了其中一個,剩下的這一個自然要好生利用起來,現在看來,短時間內這個趙煙樹已是唯一一個線索。”


  “屬下明白。”胡鍾道,“此後絕不會再輕舉妄動。”


  “你倒是個明白的。蘇壽那孩子也是不成大事的,此事過後,你也不需再呆在殺手門裏,還是回來方便些。”


  “林主。”胡鍾忙拒絕道,“蘇門主對屬下有著大恩,屬下甘願為其驅使。”


  “果然人無完人,你也太執著了一些。”


  “林主請恕罪,屬下已知自己心中情義難存,唯一還剩報恩一事讓屬下不至於太過迷失了本性,如此也不致耽擱了林主大事。”


  “也罷。不過如此終究是屈才了一些,待結束這邊的事回去再做打算。”


  酒樓中常有一種職業謂之“禮客”,或稱“打酒座”,是指那妓女歌姬常留酒樓之中,見有客到,便不呼自來,在筵前歌唱,亦不叨擾客人什麽,隻望臨時得客贈些小錢或物而去。


  胡鍾兩人坐在酒樓二樓之上的單間,每一間和外麵的走廊之間均打起了竹簾相隔,此時忽聞得一陣輕柔緩慢的腳步聲從樓梯上搖曳而來,最後在兩人簾外停下,腳步本來沒有聲音,隻是簾內兩人皆非常人,聽來頗有的節奏的聲聲入耳。而後一陣輕柔軟糯又能聽出幾分風塵的嗓音緩緩唱道:


  “南來北往攘攘客,相識又幾何?冬來北風一夜緊,寒居蓬蓽不堪冰雪中。


  聲聲諾諾曾幾時?夢醒已非人。冰心雪情錯交付,遲暮紅顏難料身何處?”


  如此反反複複,再沒唱過其他,胡鍾不知怎麽的,那一句“冰心雪情”忽然就讓他收起了趕人的心思。


  “此詞雖然粗糙,不過此女才情如此已是難得,說了這些時日已是累人,喚她進來聽聽也是無妨。”


  “是,林主。”


  竹簾被掀開,進來一個手抱琵琶的女子,雖然難得一副的好歌喉,卻沒有配上相應的一張容貌,麵色有些蠟黃,眉眼稀疏,眼瞼低垂,看不見瞳色如何,唇角微微下垂,微有幾絲細細皺紋——很是滄桑的一張臉,雖然如此,倒也不讓人討厭,身上顯然刻意的抹了劣質的香粉,並不如何濃烈,勉強能夠讓人接受。想是能被兩人喚進來有了生意可以做的緣故,臉上似帶了些幾不可見的喜色。


  “不知二位客官想要聽寫什麽?”


  “剛才那支曲子是卿自己所作?”


  “是,賤妾慚愧,詞曲粗糙,怕是汙了客官耳。”


  “不必如此謙虛,就唱你剛才所唱的那支曲子便是。”


  “是。”女子又開口唱道,“南來北往攘攘客,相識又幾何???????”


  女子想來也是個有些聰明的,見了胡鍾和那人之後,嗓音裏的風塵意味便斂了些,聲音清越了幾分,竟讓兩人覺得聽出了些真實的情感。


  又說了些江寧的人情風土,氣氛竟頗有幾分融洽之意。


  “老夫先離開,這位娘子你等下多打賞一些銀兩吧。”


  “是。”胡鍾起身送了出去,回頭見那女子依舊低垂著頭輕彈著手上的琵琶,便拿出身上的錢袋取出兩張錢引遞給那女子,“你離去吧!”


  女子卻不接,隻停下了撥動琵琶的手指,靜靜的坐著。


  “怎麽?”胡鍾極有耐性的問道,“可是嫌少了?”


  “不是。”女子忽然抬起頭,清軟空靈的嗓音極是好聽,可是卻和方才已是不同,“是奴家還有事情未曾了結。”


  “你?”有些震驚的看著已經抬起頭來的女子,胡鍾此時才發現她雖然一直低垂著著眼瞼,可是那雙清透黑亮,如夜如鏡的眼珠子又豈是尋常歌姬所有?

  “趙煙樹?”


  “胡郎君。”趙煙樹笑了笑,“又見麵了。”


  “唰”,一把刀毫不猶豫的架在趙煙樹的脖子上,“真是低估你了,華老板,剛才是你自己不離開,今日你看的東西太多,已是留你不得。”


  “奴家也不知竟會有這樣的收獲。”許是臉上的麵具讓人看不請她的表情,不是是否有著懼色,隻是聲音平緩,聽不出一絲對於生死的懼意,“今日來見胡郎君,隻想要替別人還願而已。”


  “見?”胡鍾卻不聽她還的是何願望,隻是皺了眉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麽?”


  也許先前還可以當是巧合或者是那王豔瞳的人刻意查證而尋到自己,可是這個女子說見便見也實在是太過於容易了些。


  “胡郎君不也是用毒的嗎?”趙煙樹道,“也隻能是這其中的緣故了。”


  “果然不愧於近日江湖上的傳說。”胡鍾冷笑一聲,隻道,“不過今日趙娘子你還是膽大得過了頭了。”


  脖子上傳來絲絲帶著寒意的疼痛,不是特別的讓人難以忍受,這樣的情形,無論對誰來說,想來都是那一分對於死亡的恐懼還要讓人難以忍受一些。


  “奴家送了木蘭過來。”


  胡鍾的動作頓了一頓,很快力道又一點一點的加了幾分——這個女子,多次的交鋒已經讓他明白,便是一絲的憂鬱也讓自己討不了好處去。


  “木蘭的骨灰,在奴家手上的琵琶裏。”


  胡鍾終於停了手,有些迷惑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脖子上的傷口已經深到足已讓豔紅的血毫無阻礙的奔湧而出,可是他還是不能從她的嗓音裏聽出一絲的恐懼或者顫抖。


  這樣冷靜的脾性實在讓人可恨!

  胡鍾突然毫無預兆的伸手,猛的扯下了趙煙樹臉上的那一層遮掩。


  喬裝的假麵被人撕去,露出來的麵容清麗蒼白。像是一枝最上等的白紙剪裁出來的蓮花,美麗的、尊貴的、甚至是魅惑的,隻是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胡鍾竟然覺得,這個女子所有的生命好像就被濃縮進了那雙眸子裏,這樣靈動的、深邃的、富有生命力的眼睛讓他幾乎不敢正視。


  “我還以為你是真的不怕死,原來也不過如此嗎?”


  “奴家為什麽要輕視生命?”趙煙樹帶著幾分不解看著他。


  “你今日就要沒命了。”胡鍾問她,“那天的那個女子原來是叫做木蘭嗎?”


  是了,那個時候那個女子在屏風後時是說過的,不過他都已經快要忘了。


  “是叫做木蘭。”趙煙樹道,“那個時候她讓你轉交的那封遺書想來你沒有看過,上麵說是讓樓裏的姐妹們把她焚了,若是有緣,便交給你,若不然,便隨風化了。奴家想反正來江寧的目的既是為了郎君你,想來應該是能遇著的,郎君若是不要,也請在取奴家性命之前念她一生執著,給奴家片刻時辰讓她能夠化在風裏,也算是隨了木蘭一生所願。”


  “華老板這般費盡心機是想交換什麽?”


  “交換嗎?”趙煙樹搖了搖頭,言道,“這是木蘭的一生,奴家不敢輕視,也沒有什麽條件。”


  “將要喪命在這裏也不在乎?”


  “之前並想過會見著這樣的情形或者說是知曉這樣的秘聞。奴家原不是刻意為木蘭的事而來,現在想來,之前應該再多準備一些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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