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貓咪(下)
2014年8月23日,22:39我給小張短信,貓咪,我有事找你,你會蓋房子,那會拆房子嗎?
22:43拆什麽房給誰
22:48嗬嗬,除了我,還能給誰
22:50拆還不容易嗎
22:54反正有你呢,拆了蓋,蓋了拆,好不好
22:56能了,拆哪點
22:59哦,具體明天再說
23:01好,夢我
小張喜歡把晚安說成夢我,就像他常說的,想我了不?好了不?而我喜歡說,我想你,親親你,聽你的,明天見。
龍給川在忻一中報了名之後,心裏也很高興,忻一中是我們那代人非常神往的重點高中,我那時候中考差幾分沒考上忻一中,而龍曾經在忻一中補習一年,然後考上的農大,我們在農大相遇。
龍豪氣地拍我肩膀對我說,大兒這一仗打贏了打好了,你下一步的任務就是把二蛋咋想辦法也送上軌道。
我心想,我何嚐不想這樣,但是天賦很重要,就算川再有天賦,那也不是唾手可得的,是共同努力的結果。
川的語文成績不高,尤其作文,我記得一次我看他的語文卷子,除了字寫得不算很整齊之外,作文寫得也不錯,但是作文分給得很一般,我想我總得說二句,我說,你寫得很好,真實、激情,並富有回味,分數不高不是你寫得不好,而是老師水平有限,他欣賞不了,不要以為是老師就有多神秘,他們也不過是教條主義,井底之蛙罷了。
沒辦法,我隻能這麽說,我肯定不能說你寫得就不好,再說了,標準也是參照的,沒有絕對的好與不好。
另外,川成為不容推辭的、我的作品的、第一個讀者,這個艱巨的任務令他崩潰。每聽到我說,哎,川,媽新寫一首詩,新鮮出爐的啊,念給你聽聽,如何?
川馬上擺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和動作。
我於是說,哦,不想聽啊,那算啦。
但我仍有辦法,川對我說,媽,我想買個新書包。
我痛快地說,好,沒問題,但你先聽聽我寫得這個小文章。
川這時候的表情啊,我都沒法形容,這時的我,多麽得意。所以經常性的,川說,媽,我要個什麽什麽,我就說,好,那你先聽聽我寫得那個什麽什麽。
有一次,我繪聲繪色地給川念完後,滿心期待的問他,兒子,你覺得怎樣,寫得好不?
川仿佛驚醒一般,用夢遊一樣的眼神看著我說,我就沒聽剛才,您再念一遍。
啊,我也要崩潰了。
龍還說,大兒念忻一中,也花不了多少錢,他負責。
這樣當然再好不過,不過,我轉念一想,難道說龍心思裏還是想讓我扛大頭集樓?
我跟爸爸姐姐一商量,他們說不行,和小張的觀點一樣,我於是拿定主意,趕緊想對策,怎樣給龍一個合適的理由拒絕。
全家人下朔縣看了一天樓之後沒幾天,龍跟我說他想把我買的後院的一間現澆房前麵子拆掉,改成車庫兼庫房,我一想這也是件正事,龍他收廢品的確用得著,於是就應承下來,然後與小張聯係。
張秀平則和我聊了件好笑的事情,她跟我說她老公福不知咋啦,躲在村裏不下城裏來,不回家不說,連著二天不給她打電話,她打過去人家也不接,短信也不回。
我說,那他是忙的來,盤算營生那麽多,草呀料呀大羊呀小羊呀,還有的下羔呀,看過倆天他咋說。
張秀平有些不放心地問我,不是有甚事情哇?
我說,能有個甚事情了,管你放寬心,等等看他咋呀。
幾天後,張秀平笑著跟我說,福那幾天茄了,不理我啦,就因為福喂完羊回家來吃中午飯,我沒給炒個菜,沒好好做飯,就給熱了些頭一天的剩菜和饅頭,福心裏不高興啦,但甚也沒說,我省也省不得倒惹下人家了,人家茄得,話也不想跟我說。
我聽了,逗得哈哈大笑,這還是個男人的樣嗎?不高興說出來,別人也有個精明,不聲不響地就茄了,惹下了,根本就是娘們作風,我邊笑邊對張秀平說,那你可記住,再以後福回來你給認真做上飯,問寒問暖地,做出個抬舉人家的樣子,要不人家又給你茄了,羊也不給你喂了,咋弄呀。
張秀平說,記住啦,今天中午我給炒西葫蘆烙蔥花餅,他可多吃了。
真逗,男人的脾氣真像小孩子,因為多大個事情呀,還往心裏去?
我則和張秀平聊起龍來,我說,龍人家說了,他什麽也不要,家裏的一切都給我,倆兒子也都給我,讓我給弄樓,我若同意,人家就高興,我若不同意,人家就不高興了。
張秀平說,你能給弄下個樓了,弄樓是男人的營生哇,不用聽他的。
我說,世界顛倒了,男的象婆姨,女的成漢子了。
又過不幾天,張秀平跟我說,她河北的情人這倆天也茄了,回短信的時候不說最後那三個字了,她倒一晚上沒睡好。哪三個字她沒仔細說,大約就是人家倆固定的親昵的話語唄。
我又逗不行了,我問她,你咋惹下人家了又?
張秀平這回可沒有對待福那麽輕鬆了,她皺著眉沉聲說,我想他想得,他老是忙,短信也不回,我想叫他回來,他是直推了,我是叫今年過得緊綁得氣也換不過來了,先我跟他說你回來哇,想得不能啦,後來這幾次我說了狠話,說你再不回來我找別人去呀,你一年也不回來看看我,一般人哪能等上了,結果情人狠了,回個短信也可冷淡了,我才著急地又給人家打電話說好話呀,說不找別人就等他的呀。
我聽了也不知該怎麽勸她了,我能理解她的苦,但我也沒個高招呀,再說人和人不一樣,我想出的招張秀平也不一定能用呀。
張秀平還提到很久以前有一次她情人也是茄得不理她了,那時候她剛生下她二兒,福是緊得賠錢,她錢緊的不行,就跟她情人說兒子是情人的,結果把情人氣得不理她了,她可賠情哄人家了,二天給人家一個短信,三天給人家打一個電話,溫暖人家,情人才不生氣了,終於回過個短信說,這幾天眼前全是你的影子,才又和好如初。最後張秀平說一句,她說,唉,都是叫貧窮惹得禍。
我更加無語了,我猜張秀平對我也許是有些---,但我不怪她,我對她是有過羨慕嫉妒恨,但我從沒有怨怪她,因為她也是個可憐人。
2014年8月26日,17:47貓咪,和龍商量好了,你說上個價錢,用幾個工,得多少錢,龍負責出錢,我負責找人施工,我給小張發信息。
18:05現在不管說多少到時我可一分也不要明白嗎
18:15嗬嗬,他給我,我給你,你不要就花了唄
18:22好
18:30嗬嗬,簡單的事情為什麽讓你這麽好笑,好不容易給你個表現的機會,你還笑。
小張因為我跟他商量價錢而覺得好笑,他說給你做還用給錢,可我覺得話應該說在明處,因為我覺得跟小張還沒到了不計較金錢的程度,我從心底裏不願意理直氣壯地使喚他,還是客氣點比較好。
車庫兼庫房用一天時間就弄好了,那天一早小張派過來個工人,讓我安頓那個工人咋做,上午我打電話給小張說我中午請客吃飯,讓他過來哇,他不來,我又說幾句,他才答應過來,我說嚐嚐我做飯的手藝。
忙乎一上午,燉了豬排,買了條魚,調了涼菜,尤其燒茄子,放了蒜泥和芥末,很有個味道,張秀平也被我叫來幫廚,她給做個燴菜,但她拿著鍋鏟不停地來回翻,弄得菜看上去粘乎乎的,張秀平把蔥,蒜,豆腐,茄子,西紅柿切得不錯,整齊有形,顏值高。
中午小張過來吃飯的時候給買一隻烤雞,張秀平後來洗碗的時候直誇小張懂事,過來吃飯還給你買隻雞呢,多少是個心意。
我笑著說,就是那隻烤雞骨頭比肉多,哈哈哈。
飯桌氣氛很好,二男二女,小張感覺沒多吃,工人吃不少,他幹活出力了,他邊喝啤酒邊說,我們頭兒走到哪兒都很受女人歡迎,不騙你們,走到哪兒女人們都直是抬舉了,好吃好喝地,我們都佩服了。
我看著小張笑著問他,是嗎?這麽吃香?
小張一口啤酒沒喝,隻喝了一杯海紅蜜,他不是衣冠楚楚,倜儻風流,他不是發型一絲不亂,貴氣傲慢,此時他眉宇分明的輪廓,剛毅的下巴,那菲薄的唇,吸著煙而微眯的眼眸,帶著貓一樣的慵懶興味,隻見他唇角斜斜一勾,閑適的笑容揚起,露出潔白的牙齒,他說,去年和前年都是去得些荒無人煙的地方,去哪兒吃香了?
小張的嗓音裏有一種難以抑製的蠱惑,我倒覺得他越表現得雲淡風輕,越溫和低調,反倒烘托得他簡單中卻又極致奢華,比起龍的張揚高調,抓住機會就顯擺,恨不能支起高音喇叭地表現,真的強的多,小張很內斂,我很喜歡。
2014年9月8日15:32貓咪,幹嘛了沒反應,是不是幹壞事
15:41我有點忙,去教育小區看得些營生
15:43車庫上的卷閘安好了,能用了,挺好
15:50親,你還是改改稱呼吧
16:08什麽,哪個?貓咪嗎?
16:14不挺好嗎?嘿嘿,很像呀我覺得,你有更好的就換,嗬嗬。我發
16:20我想你了,你想不
16:35想了,貓咪
16:45你不怕我折騰你
16:50嗬嗬,就象吃辣的東西那樣
16:56什麽意思
17:01哦哦哦,暈,裝呢吧你
17:10哈哈
我去見了房伢子,因為買後院認識的,相處得很不錯。他說買地片肯定比買樓房強,樓房價錢高不容易出手,再說,將來也拆不了,所以買地片就挺好,小張也說定襄的地片都很貴,不用說房了。我於是決定用我那三萬再湊一二萬塊錢買塊地皮。
九月中旬等到龍跟我借錢時,我已經買下很小的一塊在縣城中比較居中的地皮,花光自己那三萬,並且從銀行貸了二萬,我也沒跟龍商量,更沒有對他提起。
龍做事情更絕,他在縣城東門外包了間門麵,準備賣羊肉,他也沒跟我商量,更沒有對我提起,他跟我說,他包下門市了,準備做買賣,你能不能拿給我倆個周轉,一旦買賣運轉開,用的錢多了。
我心想,原來你心思裏根本不是買樓的心思,開個門市,當個掌櫃的才是真目的,買樓不過是對我虛晃一槍。
我強忍著不滿,當我會刮風逮錢啊,我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我幫你也得我有錢,我也沒錢了現在。
我不滿他開門市倒不是因為他租的家正是他前情人租過的,他做的買賣也是他前情人一直從事的行業,我隻是覺得他根本瞎弄,他顧上班,哪有功夫看門市,再說他現在搞得廢品行當就行,身子靈活,上班也不誤事,開門市首先就得投資,完了每天得看門市,還不是自找麻煩。
我說他兒子也大了,得趕緊想辦法給兒子多攢些錢,不能亂投資了。
龍回答說給孩子們弄錢沒必要,孩子們自己肩上背得了。
我徹底無語了,龍人家認為女人有本事不用男人養活,認為孩子們自己肩上背錢的了,那麽,要你這個老公,父親到底何用?
我不得不承認,龍的確太精巴了,太會算計了,他充分算計著身邊的每個人,對於他來說,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他謀取利益的工具,甚至包括他自己。
但這次,龍失算了,他的計劃剛好撲了個空,我先花得精光,他連渣子也摸不著了。
因為孩子們是在假期,不用每天接送,我上班之餘常去張秀平家,我和她提水,倒垃圾,給她搓背,每次去都得給她撥一小袋兔草,她最近喂了四隻小黑白花兔子,我對她這麽好,因為她著實又讓我感動了一回。
張秀平母親給她捎下些黃花菜,張秀平就給我拿了一大塑料袋,那些菜葉子紅黃相間,顏色很豔麗,也很稀罕,沒想到我回家後,張秀平一個晚上連著給我打二個電話,都是吩咐我千萬不要吃,煮出來晾上,第二個電話比第一個還要緊張急切,說千萬不要吃,問我沒吃上哇,記住啦沒,我電話上聽得出她很擔心,幾乎聽到她心碎的聲音,我連連答應,連連安慰她,我說你放心哇,我記住了。
其實那袋黃花菜我回家的路上給了別人,我懶得做,但張秀平這件事讓我感動,她真的很擔心我,她後來跟我說,我拿著菜走後,想起上次我跟她說過,因為生吃了一小把香椿而手臂上過敏起來皮疹,就把她嚇得,忙給我打電話。
張秀平這個朋友,隻讓我覺得,若錯過,則今生不再來。
龍開門市我特不高興,尤其那間屋子一定有龍甜蜜愛情的回憶,說不定現在仍然還有聯係,止不定從沒斷過,但我沒有辦法,我隻能用平衡法來安慰自己,大家都出軌,誰也不欠誰,誰也不負誰,一派大好局麵。
但很快壞事便變為好事,因為龍要看門市,所以安頓好又進了肉以後,龍晚上要睡在門市上,我和龍,終於名正言順地分居了,在國慶節快來的時候。
我跟張秀平聊起我最近經曆的事,高興地說,這下好了,解決了小張心上的一塊大病,我再也不用翻來複去的解釋了,因為這個我們總是生氣。
2014年9月13日19:07那就是說好天氣每天都做是嗎,小張短信上這樣說,他問我和龍不睡在一屋,但不會不做吧,我說偶爾會做。他就那樣說我,我立即惱了,不理他了。
19:15哈哈生氣了吧
19:25怎麽倒生氣了
19:42你就真的生氣了嗎?親
20:03你個小氣鬼還是不懂我的心
21:01親這麽多天了你怎麽還生我的氣
21:50我給他發,貓咪我想你
21:54親不生氣了
22:01我回,我先把生氣放一邊了,我先隻顧得念你的好現在
22:05真心話其實也用不著生氣,害的我沒去找你,明天加倍修理你,小張發
22:17我是真心愛你,你不知道,他又發
22:25我回,我隻知道我離不開你,若我不喜歡你,你要死要活跟我有什麽關係。
22:30那不就是一回事,彼此彼此,哈哈,小張發
22:35親,明天一定見,想不能了,他又發。
22:40好,明天見。
給張秀平搓完背後,我當晚做了個夢,也或許不是真的夢,是我臆想出的夢,那個夢很香豔荒誕。
夢裏我在張秀平家,張秀平洗澡,而我給她擦背,那背真是多時沒洗過,搓下好多泥,搓完背,又給她搓起乳房來,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我隻是認真地給她搓,她也就不再回避,但是我搓著搓著,隻覺得她乳房白淨豐滿,手感非常好,溫潤滑膩,心頭猛地燃起火焰,我的手變成了輕輕撫摸,我們沒有說話,但是空氣已經曖昧,她的目光也開始迷離……
我抱著她正情意綿綿,但忽然我成了第三者,那是一個矯健得引人遐想的男性光裸的背影和張秀平赤條條糾纏在一起,他倆就橫陳在我眼前的大床上,而我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眼睜睜地看他們.……
這個夢令我不爽,醒來後我就想,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呀?我腦中依次閃過我擁有過的三個男人,龍,舊情人,小張,好像都像,但又好像都不像,很快,我就灑脫一笑,這是何苦呢?還是糊塗一些對自己好,幹嘛非要跟自己過不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相逢一笑泯恩仇。
話說,我不同意你犯錯,但我誓死捍衛你犯錯的權利。
2014年9-月20日18:33貓咪下午忙嗎
18:45忙了,我倒是坐著
18:55我又想你了
19:04不是又,是時刻想才能了
19:16把你美得,那還不得想死我
19:25哈哈
19:36貓咪貓咪,今天我才聽說,原來公貓不叫公貓,叫狼貓
不知小張聽了是何感受,我隻覺得貼切,我的貓咪是隻帶有狼性的公貓,這裏的狼性解析為,溫柔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