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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美醜之辯

  吒琳被她連續四連問殺的措不及防,腦子混亂,胸膛劇烈欺負,小子,敢爾!!她忍住暴怒,這個狗東西,三年不見,脾氣見長。

  香灰掉了一截又一截,額上滲出大片大片汗珠。

  她終於冷笑辯駁道:「詩畫豈能相容?藍溪白石出,玉山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前半句可以畫出一幅清艷奇冷的畫,後半句完全不可畫。若直接畫出一個人走山路濕了衣,即使不難看,亦是刻舟求劍,板訥愚蠢,丟失了詩中意態,如何說詩畫能相融!」

  七青搖頭,她果然還是這般,三年了,半點長進都沒有,強詞奪理,文不對題,狂妄自大,認為天下之人都得讓著她,依著她。可惜她不是三年前的七青了,這三年來她無一絲懈怠,連睡夢中都在揣摩書畫。此次辯論,她必輸無疑!

  她淡淡道:「此詩前半句是詩中畫,後半句是詩中詩。詩和畫的確是兩回事,詩中可以有畫,但詩不全是畫,而那不能直接畫出來的兩句恰好是詩中之詩,正是構成這首詩的精要部分。」

  「同時……」七青停頓下,說道:「畫若不能啟發人寫出詩句來,它只不過是一張好的寫實傀儡畫。故詩畫離合,詩啟發了畫中意態,畫給予詩以具體形象,詩畫交輝,意境豐滿,各不相下,各有千秋!是以五號畫作,贏的當之無愧!」

  「彩!」子允笑道。

  子晉也難得說了句好話:「彩!」

  吒琳背後的觀者個個目瞪口呆,這個小子也忒狡猾了,敢情她玩這套。

  你說這個對,她就說這個即對又不對;你說詩畫沒聯繫,她又說它們即有聯繫又沒聯繫;你說美,她又說美醜都是相對的!這不明擺著他們咋辯都是輸嘛!!詭辯,詭辯!!

  「荒謬!」吒琳簡直要氣急攻心,心道:這次她失策了,沒想到這個狗雜種今日竟成長的這般巧舌如簧。

  她嬌弱呵斥:「五號畫作醜陋無比,何來意態?」

  七青嗤笑道:「請問意態為何?」

  吒琳道:「意態乃美人之神采!」

  七青眸光瞬間犀利起來。

  吒琳被她看的渾身肌肉緊繃,指甲死死鑲嵌在肉里,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怎麼真敢斷她右臂,她怎麼敢贏她,一旦她真這樣做了,她不介意她們全家一夜消失。

  七青指著三號的畫作問道:「它是否是美人?」

  吒琳道:「是!」

  七青問:「何處美?」

  「人美!」

  「哪個人美?」

  「當然是九娘!」

  「九娘有何特點?」

  「你……」吒琳拍案而起,遂又假裝弱弱道:「你有毛病,隔這麼遠我看的清,你該問他們的。」指著參賽五人。

  「既然你連九娘模樣都未看清,又如何知道她美?」七青反問。

  吒琳哽著脖子道:「美人之美豈可按容貌之分?美當美在心靈,美在人格。」

  「說的好!」七青鼓掌,繼續問道:「山中有一脫毛野兔,一隻俊秀紅狐,孰美?」

  「紅狐!」

  「有一日紅狐餓極,同脫毛野兔討口肉吃,脫毛野兔給了,紅狐毛髮一日比一日長的光亮,孰美?」

  「自然還是紅狐!」

  「自此後紅狐知道脫毛野兔有肉,日日找它,脫毛野兔依舊給了,此時,孰美?」

  「紅狐!」

  七青冷笑:「冬天來臨了,紅狐又餓得不行,再次去找脫毛野兔,結果沒找著,最後在樹洞里發現奄奄一息的脫毛野兔,野兔說:我再也沒有肉割給你吃了,說完溘然長逝。紅狐由於懶惰,狡詐,貪便宜,最後餓死在大雪中。此時,孰又美?」

  「我……」吒琳猶豫了,這才發現上了當,她總不能睜眼說瞎話說狐狸還美吧,紅狐分明是個狡詐的騙子。

  七青微垂眼尖,眯著直勾勾的盯著吒琳,「故意態為美,眼觀之美為美,心感之美為美。然美是相對的,無丑便無美,無高不知低,無惡不曉善。是以美醜是相對的,在一定條件下可以相互轉換,最初所見之美非真之美,所見之丑非真之丑。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最後一句話七青是咬著牙說的,吒琳心神猛然一震,額間大顆大顆汗珠汩汩而下,她有些心虛了,她小瞧了這個賤人。

  書到用時方恨少,此時她搜腸刮肚的想辯駁出去,但一句也說不出來。

  此刻只有她心知肚明,她說的野兔割肉分明是含沙射影說三年前七岩斷臂之事,穩定住心神,不想破壞她在眾人心中的形象,眼睜睜看著香支到底,直至最後一段香灰折落。

  她著急了,喊道:「你信口雌黃!」

  七青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起身對張南陽行禮,說道:「先生,小生辯論完畢。」

  勝負已分,都說清平畫院出了一個叛逆者,性情頑劣,鬼話連篇,巧舌如簧,滿嘴歪理,連畫院先生都氣的吹鬍子瞪眼,無力辯駁。

  他們一直將信將疑,此時才知所言非虛,讓他們大開眼界,至少事實證明才女吒琳被她辯的無力回天。

  竹竿子當眾宣布五號贏,七青勝,給五號頒獎簽名。

  吾魏冷若冰霜的銀靴有節奏的咚咚踩在台上,飄飄忽忽的躍下五米高的錦鯉台,不著一絲聲響。

  觀者見狀,慌張後退數十幾丈。

  「一畫軒,敢爾!」到底是縣令千金,才女吒琳,斷臂關頭還敢威脅他人!

  「你……你別過來!」吒琳一步步後退,胸口撲通撲通跳,渾身冒冷汗,雙膝自覺顫抖不聽使喚,對方威壓太強大,他每跨一步,她都聞到血崩骨裂的味道!

  吒琳不顧形象的哇的哭出來,一屁股坐地上,對七青求救道:「好七兒,好七兒,姊姊知道錯了,是是,我承認,三年前是我使詐段你祖父一條手臂……嗚嗚別過來……」

  「七兒,七兒,我承認,兩月前你同楚南比試的事也是我散播的謠言,今日的大漢也是我找來給你添麻煩的,我改……今後我一定改!好七兒,你不是很喜歡我這個姊姊么,你幫幫我我……你你別過來……」

  觀者唏噓,好陣噁心,虧他們還站在她那邊,沒想到縣令千金竟如此噁心,一個個退而遠之,不願沾染一身腥。遂又同情七青,原來從始至終都是他們冤枉了她。

  可人心就是這麼奇怪,明明知道錯怪了他人,偏偏不願承認,只當作沒事人一般。

  七青心中早就有了猜想,全世界怕是除了吒琳,無人會無聊到時時要她受天下人唾棄。

  她漠然的看著吒琳,毫無語氣的說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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