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藍冰
楊舟和曹連偉離開後,金順也跟著出去監控毒品流向,我和景承留在包間,按照計劃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確定毒販身份後實施抓捕,可景承一直沒有給出行動的暗示。
而且他的做法和計劃截然不同,我一頭霧水問:“你在做什麽?”
“找出那條漏網之魚。”景承解開衣領,拿起麵前那袋藍色的冰毒。“純度竟然這麽高。”
“難道楊舟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他,他和曹連偉一樣,都隻是跑腿的而已。”景承大口喝水。“這個冰毒勁太大了。”
“你,你怎麽會分辨冰毒的純度?”我好奇問。
“我也不知道,感覺我好心吸過這玩意。”
“你吸過冰毒?!”我大吃一驚。
“我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景承指了指自己頭。“我連自己過去都忘了,之前幹過什麽怎麽想的起來。”
“你之前本來就是一個瘋子,你吸食冰毒我一點都不奇怪。”我苦笑一聲,很快又冷靜下來。“你怎麽知道楊舟不是那條漏網之魚?”
“他身材消瘦疲憊,說明體力消耗巨大,而且他瞳孔異於常人擴散,加之手背上的皮膚褶皺,說明他自己本身也在吸食冰毒。”
“一個毒販吸毒有什麽好奇怪的。”
“何濤把所有販毒網絡一網打盡後,高純度的冰毒大量出現,說明這批冰毒並不是從外地運送進來,製毒的地方就在本地,冰毒的製造不難,可想要製造出純度如此之高的冰毒,需要嚴格把控每一個製毒環節,楊舟的身體和精神狀況是無法製作出藍冰的。”
“你的意思是說,真正的漏網之魚是製作藍冰的人?”
“毒販鋌而走險是為了錢,我這個人的眼界卻更遠,想要壟斷整個毒品網絡,借警察的手鏟除異己從而一家獨大,此人在創造一個全新的毒品秩序,在這個秩序中成為唯一的國王。”景承若有所思說。“楊舟絕對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為什麽不直接抓獲楊舟,從他口裏審出這個人的下落。”
“楊舟隻是負責冰毒的銷售,以這個人的謹慎是不會和楊舟接觸的,抓到楊舟也於事無補反而會打草驚蛇。”景承看向我一本正經問。“你剛才有留意到我向楊舟提出條件時,他的反應了嗎?”
“他好像心不在焉。”
“不是心不在焉,是他沒有權力做出決定,直到他接到那個電話,有人向他發送了信息,從而他才答應我的要求。”
“這麽說,漏網之魚同意了你的提議。”
“我提出的條件是這個人無法回絕的,隻有在穩定的秩序下才能確保安全,此人不希望苦心經營的毒品網絡出現混亂,這足以說明此人心思縝密,但這都不是關鍵。”景承意味深長笑了笑。
“關鍵是什麽?”我問。
“你就不好奇,我們在包間裏的談話內容,為什麽漏網之魚會知道嗎?”景承反問。
景承這麽一問我還真疑惑住,在澡堂大家都穿著浴袍,我們不能攜帶竊聽設備,楊舟他們也不能,房間裏除了我們幾個沒有其他人,漏網之魚又是如何及時掌握談話內容。
“因為這個人就在我們的隔壁。”景承脫口而出。
景承的目光望向旁邊的隔間,我快步走過去拉開門,裏麵並沒有人,隻是桌上還剩下一杯溫茶。
景承坐在放茶杯的位置,端起茶放在鼻尖良久。
“漏網之魚是一個男人,四十五至五十歲之間,有正常的社會關係,性格內向友善不引入注意,學曆不高不會上過大學,心智健全有極高的判斷邏輯能力,他的大腦中樞神經元有輕度損毀,導致生理性頭痛,還有神經遞質紊亂等症狀。”景承不慌不忙說。
我攤著手一言不發看著他。
“幹嘛?”
“一般在你顯擺完後是會給我解釋的。”
“這不是顯擺而是觀察。”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你那樣的智商。”我苦笑一聲。
景承居然對我露出歉意的微笑,指著麵前的茶桌說,在桌上隻有茶杯卻沒有茶壺,說明之前坐在這裏的人自己帶著水杯,通過茶水的溫度可以推斷是保溫杯。
桌上留下一圈圓形的水漬,由此可以判斷保溫杯的大小,不是女人會選用的杯形,可見此人是一個男人,隨時在身上帶著保溫杯的男人年紀大致在四十五歲左右。
喝熱水的習慣和他的工作性質有關,有良好的生活習慣說明社會關係穩定,有健全的家庭。
茶水是普通的綠茶,看茶葉並不是頂級綠茶,此人如今坐擁整個毒品網絡一家獨大,他每日的進賬超乎想象,卻喝著最普通的茶,說明他從事製毒的事家人並不知曉,而且對自己的行為極其自律,並沒有因為賺取大量毒資而膨脹,這和他的性格有關,小心謹慎不顯山露水。
性格不會因為環境而改變,由此可見他在平常生活中就極為克製內向,屬於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被注意的類型,他不相信任何人,對自己的判斷很自信,但這種判斷力來源於他的親身驗證,說明他在平日每天都會接觸到很多不同的人,在長時間的摸索中練就一套獨特的識人辦法。
“這些我都能理解,但你是怎麽判斷他學曆低的?”
“他製造的藍冰純度太高,近乎於專業的化工成品,具備這樣的專業技術勢必受過頂級化學知識深造,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應該清楚,在冰毒中加入維他命和激素,雖然會增加冰毒的口感,但這兩樣物質會促使中樞神經元受損,真正接受過專業化工知識的人絕對不會這樣做,因為在製毒的過程中他會受到嚴重神經損傷。”
“這麽說他是自學的製毒技術。”我恍然大悟。
“而且製毒的時間還不斷。”景承又指著桌上幾次淩亂的水漬。“這是他手肘在桌上留下的痕跡,他當時在揉自己的頭,長時間製毒導致他神經性頭痛。”
我連忙找來塑料袋把茶杯裝好:“他在這上麵留下了指紋和DNA,或許能從罪犯檔案庫中匹對到他。”
“沒有這個可能。”景承搖頭肯定說。“他是一個背景很幹淨的人,不會有任何前科,正因為如此他才想締造全新的毒品秩序,一個警方無從追查的毒品國王。”
“按照你的分析,隻要他不露麵我們根本找不出這個人。”我憂心忡忡說。
“他會聯係我們的,因為我提出條件是他不能回絕的,我的做法在破壞他的秩序,他可以選擇鏟除我,但他應該知道這隻是暫時性的,這麽大的蛋糕,即便沒有我還會有別人來搶奪,和我合作是他唯一維持現有秩序的辦法。”
“還有21天。”我看看時間神情凝重。“淩聞天留下的期限越來越短,如今牽扯進這件緝毒案,在沒抓到這個人之前,我們還得繼續冒充毒販。”
“他應該就是淩聞天的目標,當務之急是要找出淩聞天選擇他的原因,剩下的事不是還有蘇錦和陸雨晴,你要對她們有信心。”景承寬慰我。
回到酒店後,我把情報告之王見成,讓他暫時不要實施行動,晚上金順回來,把一小袋海洛因交給景承。
“交給楊舟的海洛因已經通過他的網絡分散下去,我在市麵上已經能看到,你給他一天時間,但他隻用了不到12小時。”
“有什麽問題?”我還是不明白景承此舉的用意。
“毒販的銷售網絡已經被警方摧毀,在這麽短的時間能把海洛因分銷出去,說明對方有很健全的網絡,甚至連警方都沒有覺察到。”金順說。
“12小時就完成……”景承在房間來回走動。“我們特別叮囑王見成加大排查力度和對各個主要運毒通道的布控,竟然沒有被發現?”
“感覺這些海洛因像是突然就在市麵上出現。”金順也一臉焦愁。
“王見成之前說這個人在一夜之間完成了對毒品市場的壟斷,一夜的時間占領全部市場,他到底是用什麽辦法做到的?這些毒品又是通過什麽來運輸呢?”
這時我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王見成打來。
“有件事我想和你談談。”
“現在?”
“對,很重要。”
“什麽事?”
“阡,阡陌在整理何警司遺物時發現一本日記,裏麵記錄了一些東西,她問我該怎麽處理,既然你在調查何警司,我想這本日記或許對你有幫助。”
“日記裏麵記載了什麽?”
“具體內容我不清楚,日記還在阡陌那裏,不過她說裏麵全是數字,她也看不懂。”
“沒有文字?”
“隻有在扉頁上有一行字。”
“寫的什麽?”
“找到你的敵人,你才能安全。”王見成回答。
我眉頭一皺重複了這句話,自言自語說:“難道意思是何濤要找到那條漏網之魚才安心。”
“公元前58年,有人在征戰高盧時說過這句話。”景承表現突然變的嚴峻。“找到你的敵人,你才能安全。”
“誰說的?”
“凱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