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孤枕難眠
“她既然要走,那我自然會祝她幸福,至於齊首領說的後悔,是不可能的。”天池似乎是忍著怒氣,留著最後一絲耐心地冷漠說道。
齊首領歎了口氣,知道勸不動他,便也沒說什麽離開了。
天池在他走後,繼續垂下眸子,裝作若無其事地處理公務,但眼前的白紙黑字,卻突然讓他覺得無比礙眼了起來,胸腔中翻湧著無法壓抑的煩躁。
“啊!”天池猛地站起身,將桌上的一切拂落在地,猙獰的麵目狠狠盯著地上一片的狼藉,胸膛劇烈地起伏。
他沒有舍不得!沒有!
她既然狠心要離開他,那就離開好了。
反正他又不愛她,他是不可能後悔的!
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後,天池又親自收拾好地上雜亂的東西,逼自己靜下心來處理事務。因為隻有這裏,才沒有她的影子,他才不會想起她。
夜幕深降,天池逼迫自己在書房待了一整天後,終於疲乏地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他本以為自己能夠很快入睡,可是躺在寬闊地空蕩的床上,他卻覺得身體和心都冷得讓他睡不著。
他又控製不住地想起以前的畫麵,她在他麵前是小心翼翼的,哪怕睡在一張床上,沒有他的允許,她也不敢靠過來,隻有在他睡著後,她才敢試探地碰他的手,然後整個人慢慢挪了過來,抱住他的腰,擠進他的懷裏。
偶爾在深夜的時候,她還會突然醒過來,害怕失去他般地摟著他的脖子,虔誠地,仔細地,溫柔至極地吻他的臉。
她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都是醒著的。
他親眼看見了那場屠殺,所以剛開始他隻要一睡著,都會夢見血肉橫飛的場景,夢見自己的母親是怎樣慘死在自己的麵前。這麽多年來,他早已不怕做噩夢了,卻養成了睡眠很淺的習慣。
所以她一有動作,他都能從沉睡中醒來,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拆穿她,反而一直陪著她演戲。
天池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片黑,孤枕難眠,心底下掩藏的某種東西,仿佛要破土而出。
而遠在一邊的穆臻言和雪朦朧,考慮到穆純爾還未恢複的身子,先在翁城住了一晚後,才帶著她回了王府。
而穆正陽下午收到穆臻言傳來的消息,心中又怒又心疼。
他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答應把純爾許配給他,沒想到天池竟然做出這種惡事。可憐純爾那麽單純的孩子,白受了這麽多委屈,都是他這個父王做得不好啊。
收起信後,穆正陽連忙吩咐下人打掃出郡主的房間,另外還親自準備了很多嬰兒的用具和衣服。
這可是他第一個外孫,他一定要挑一個吉祥好看的禮物。
傍晚時分,穆純爾抱著孩子下了馬車,在看到熟悉的王府,和守在門外等她的父王後,不禁眼眶一熱,連忙抱著孩子走了過去。
“父王,女兒不孝,讓您擔憂了。”她的聲音幾乎顫抖,帶著些泣音。
穆正陽連忙扶起她,眼裏一片疼惜:“快起來,父女之間什麽時候需要這麽客氣了?回來就好。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聽到父王絲毫不怪罪她的話,穆純爾眼裏控製不住地模糊了起來,咬著顫抖的唇站了起來。
“本王記得純爾可不愛哭鼻子。”穆正陽笑了一聲,用帶繭的指腹,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水,然後望著她懷裏軟糯的嬰兒,欣喜激動地說道:“這是本王的外孫?讓本王抱抱。”
穆純爾點了點頭,將孩子遞過去。
穆正陽小心翼翼地抱著他,親了一下,懷裏的孩子突然睜開閉著的雙眼,茫然地看著他,然後拿手打了他一下。
穆正陽不僅沒有惱,而且心情頗好地笑了起來:“好,有脾氣。以後肯定比你舅舅強。”
穆臻言無辜躺槍,鬱悶了一下,雪朦朧倒笑得彎了眉眼。
穆臻言不滿地掐了下她的腰,惹來一記羞憤的眼刀,他才心情轉好地攜著嬌妻走入了府中。
熱乎的飯菜早已準備好,一行人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團聚,一餐飯也吃得十分高興,穆純爾鬱結的心思,也被這暖暖的溫情給衝淡了。
吃完飯後,天色已晚,雪朦朧將浮厝留在王府,照看產後虛弱的穆純爾和孩子,準備回府時,穆正陽卻留他們去書房談話。
雪朦朧看了穆臻言一眼,穆臻言反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然後帶著她,跟在穆正陽的後麵一起來到了書房。
兩人坐在下麵一側,等著父王說話。
穆正陽坐下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如今京城局勢混亂,太子逐漸被九王爺壓製,局麵不利。言兒,你與太子交好,本王是知道的,但是在這個敏感時期,你還是不要亂來,以免被人抓住把柄,誤認為你在結黨營私。”
穆臻言挑了下眉,沒有說話。
一旁的雪朦朧聽出父王的試探,主動開口說道:“父王放心吧,阿言心中有分寸的,而且他根本不必參與結黨一事,鷹北軍的任務就是守護北地百姓,不應該牽扯到朝黨之亂中。”
“有你在身邊提醒,本王也不必擔心言兒了。”穆正陽滿意地點了下頭,又知道她一直在盡心盡力為北地改革,態度特溫和了不少:“明年開春你父皇肯定會召你們入京,你們要做好準備啊。”
“知道了,父王。”穆臻言點頭,笑得十分從容。
“好,時間不晚了,你們先回去吧。”穆正陽說完站起身,突然腦袋暈眩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還好穆臻言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
雪朦朧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父王。”
穆正陽擺擺手:“沒事,就是偶爾有點頭暈。”
雪朦朧讓穆臻言先扶父王回房後,自己連忙將師父叫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