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她不是你一個人的
北堂繆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隻覺得眼前人這模樣好看得緊,像嗅到最好吃的青草的兔子,鼻翼微扇,眸子閃閃,靈動極了。
他忍不住就盯著她多瞧,管她說的是什麽,統統點頭。
長念與他一同回山上寺廟,邊走邊比劃,櫻唇一張一合,好像說了很多話,北堂繆隻偶爾聽見兩個人名,什麽“徐遊遠”、“謝暉”,然後便走了神。
他想起在秦妃故鄉裏的那個時候,她與他初識,看起來可憐兮兮又充滿戒備,那麽小一點兒的人,臉蛋和身子都軟軟的,像天上的雲,偏生眼底有一股子韌勁,叫他不敢小瞧。
北堂繆從前有個願望,那就是讓長念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以女兒身過活,因為他知道,她心裏是渴望的,渴望自己回到原位,渴望女兒家的小裙子和漂亮的妝容。
然而這次回京之後,他發現趙長念長大了,軟弱和渴望都從她身上褪去,眼底的韌勁倒是更甚。看著她如今這模樣,他突然覺得有些迷茫。
若還要讓她變回女兒身,便會誤了她的大事。可若就隨她這樣一直下去……
一直這樣下去,她這一輩子都隻會喚他兄長。
身子微繃,北堂繆皺了眉。
“……到時候咱們就隻管等他來。”察覺到身邊的人臉色不太對勁,長念停下了步子,側頭喊,“兄長?”
北堂繆回神,認真地看著她問:“你能不能換個稱呼?”
“什麽?”長念有些發懵。
“不要再喚我兄長。”
長念咋舌,笑道:“那喚北堂將軍?”
北堂繆臉色更黑。
“別生氣呀。”長念朝他作揖,“多大的事情,也值得兄長動氣?當初不是兄長自己說的,拿我當親妹妹看麽,這一聲兄長,很是恰當又親近,緣何突然覺得不對了?”
狠狠咬了咬牙,北堂繆悶哼一聲不作答,推著她繼續往前走。
當初與她那樣說,是因為知道她的性子,冒進必定被她推開,不如占牢了兄長之位,至少能在她心裏有分量。
然而現在,北堂繆發現自己不滿於此,人性的貪婪,就連他也躲避不開。
伸手揉了揉眉心,他道:“與你玩笑,不必當真,回去吧。”
長念邊走邊回頭看他,滿目擔憂,北堂繆隻好撒謊:“我隻是想起了你的幾位皇兄,與他們同做你的兄長,叫人不太愉快。”
原來如此,長念苦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不過現在人都沒了,也沒必要再怨。再說,還有二皇兄在呢,他也疼我。”
二皇子趙淮居已經與他們匯合,這幾日陪在太後身側盡孝,來的時候不僅帶了援兵,還給長念帶了她小時候最愛吃的米糕,就一小塊兒,放在他自個兒的衣袖裏揣了八百裏,難得的是長念拿著的時候還能吃。
提起二皇子,北堂繆稍稍鬆了表情,頷首道:“他是好的。”
長念又笑,伸手替他拎了一隻野兔子,蹦蹦跳跳地就往前頭寺廟裏衝,邊衝邊喊:“皇兄、皇奶奶,兔子回來啦!”
遠不如宮殿巍峨的山間寺廟,因著她這一聲吆喝,多了幾分宮裏沒有的煙火氣,一桌簡單烹飪的晚膳,也比宮宴吃著香。
議政宮。
葉將白正與風停雲等人閉門議事,桌上的菜已經放涼都無人動筷。
“不知道哪裏傳出的風聲,說大皇子已經薨逝,盤龍宮裏放著的隻是一具屍體。”風停雲麵色十分凝重,“已經追查了兩日,有人說消息是從盤龍宮出去的。”
葉將白陰沉著臉。
盤龍宮的人他是親自打點過的,按理說不會有人膽大包天泄密才是,但這世上許是當真沒有不透風的牆,大皇子的死訊怕是瞞不了太久了。
本來行這一步棋,是萬無一失的,若是沒有武親王,眼下大皇子薨逝,他便可坐上皇位。但武親王半路殺出,這一步棋便是將死了他自己。
有些煩躁地起身,葉將白去了一趟盤龍宮。
十幾個禦醫在旁邊戰戰兢兢地行禮,裏頭伺候的不是宮女太監,是往日太子身邊的親信。
“見過國公。”那人行禮。
葉將白眯眼打量他半晌,問:“你叫什麽來著?”
親信拱手:“下官徐遊遠。”
這名字聽得耳熟,葉將白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是誰,隻道:“最近幾日你可有離開此處?”
“回國公,不曾。”徐遊遠搖頭,“外頭守著人呢,輕易不讓出去,下官如何能離開?”
說得有理,葉將白抿唇,進殿去看了看趙撫寧。
昔日意氣風發的太子,如今變成了一具枯屍,被封在長長的木匣裏,隱隱有些屍臭。
就算消息沒有泄露,這味道也瞞不了多久了。
隻看了一眼,葉將白便轉身往外走,徑直走到崇陽門才停下,撚著手裏的玉鈴沉默半晌,吩咐道:“明日,我要上山一趟。”
風停雲知道他想怎麽做,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沒有其餘的法子了?”
“也許有,但我現在沒有想到。”葉將白冷著臉道,“凡事都要做萬全的準備,是該去走一趟。”
長歎一口氣,風停雲也不攔著他了,隻道:“緣分這東西,躲不過就是躲不過,罷了,若真走到那一步,武親王與七殿下之間,我也偏後者一些。”
斜眼看他,葉將白問:“因為她更好控製?”
“不是。”風停雲嬉皮笑臉地衝他眨眼,“因為她更可愛。”
葉將白:“……”
“哎哎,我開個玩笑,你黑臉做什麽?”風停雲護著自個兒就往後退,“是誰說的不惦記了?又是誰說的想殺了她?眼下怎麽的,玩笑都開不得?”
“開不得。”葉將白沉聲道,“要殺她的是我,恨她的也是我,她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被這主兒一噎,風停雲翻了個白眼。
就沒見過他這樣的,愛時霸道得要命,恨上了也蠻不講理,仿佛趙長念從頭到腳都是他一個人的似的。
抱緊手裏的賬本,他告了辭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她才不會做你一個人的。”
趙長念的心裏,也有整個天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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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隻睡了三個小時,寫一更,撐不住了,補眠去了,今天就更一更嗷。明天2點4點6點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