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功法
蘇樂轉頭望去,喊話之人是位濃眉大眼的青年男子,約有十八、九歲,胸前結著十字絆,背後插一對四棱渾鐵鐧,整個人顯得英氣勃發。
他客氣地拱手道:「我看兩位有些面生,可是提前來登記,參加明年選拔的?」
蘇樂回禮道:「正是,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青年微笑道:「指教不敢當,兩位若是來登記的話,直接去旁邊的偏殿就可以。」
說完他伸手指向大殿左側幾間稍小一些的房屋。
蘇樂謝過他后直奔偏殿,進門便看見一張木桌,有個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坐在桌子後面閉目養神。
不待兩人發話,那人睜開眼睛,老氣橫秋地問道:「可是來參選錄名的?」
兩人施禮道:「是。」
儒生一指旁邊的書案:「自己寫下姓名、年齡、籍貫,家裡有何親人,曾經修鍊過功法與否,可有親眷在官府中任職,休得遺漏隱瞞!」
說到後面他的語氣已經有些嚴厲。
兩人老老實實照辦,蘇樂雖然讀書不多,但在山寨里也曾上過兩年私塾,這點文字還難不倒他。
書案上備有筆墨紙張,兩人寫好后交給儒生,他略看了看,便對兩人道:「你們可以回去了,九月前再來,若要領功法,去左邊第二間房。」
說完后他便闔上眼皮,不再理睬兩人。
這樣就可以了?蘇樂心中疑竇從生,卻又不敢詢問,只得和胖子退了出來。
出了門,范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鄙夷地道:「不就是個小小的書辦,還擺什麼臭架子!不理他,我們去領功法。」
「領功法?」
蘇樂心裡有些激動,大門派就是不一樣,別處視若珍寶的東西,在這裡成了大路貨,直接發。
范甑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說:「看把你美的,不過是些最基礎的部分,只能供築基用,有什麼稀罕?」
蘇樂笑而不語:「築基?築基就對了!萬丈高樓平地起,自己辛苦來此,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兩人來到左起第二間房屋門前,抬頭就看見門楣上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藏經閣」。
蘇樂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探頭往屋內看了看,裡面空空蕩蕩,靠牆的地方有幾個破書架,上面稀稀拉拉擺著些書冊。
「你在看什麼,還不進來?」
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差點把蘇樂嚇了一跳。
他循聲望去,見靠窗的角落裡放著套桌椅,一個頭髮篷松的老頭子坐在椅子上,正在用毛巾擦著手裡的東西。
蘇樂邁過門檻,施禮道:「小子見過前輩。」
那老頭收起手裡的東西,不悅道:「什麼前輩不前輩的,莫非我很老?」
「這……」
蘇樂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頭子語速飛快地繼續問道:「你們是來領功法的?」
兩人異口同聲答道:「是!」
老頭表情和緩了些,他搓搓手道:「好!有志氣!你們想要什麼功法?」
「你這裡有什麼功法?」
這次是范甑先發話。
老頭眨眨眼睛道:「門派里提供的功法有四種,金蟾功、紫陽真經、抱元勁和素女心法,你們可以任選一種修鍊。」
蘇樂沉吟道:「不知我等選擇那種功法修鍊最為合適?」
素女心法就算了吧,硬體軟體都不過關,現在變身也遲了,其他三種聽著都還可以,不知道該怎麼選。
「問得好!」
老頭一拍大腿,正色道:「功法本無優劣之分,關鍵看各人的造化,若是你選擇到適合自己的功法,說不定真能三日聚氣旬月築基,從此同級里難逢對手,反之如果選錯了功法,嘿嘿……」
他臉上浮現出幸災樂禍的神色,卻不繼續說下去。
蘇樂恭聲道:「還請先生提點,我兩人感激不盡。」
「這……」
老頭咪起眼睛,手捻花白的鬍鬚,作沉思狀。
「接著!」
范甑從懷裡摸出一小錠銀子,拋了過去。
老頭子敏捷地一伸手,把銀子攥在掌中,眉開眼笑地掂了又掂,然後拿出毛巾仔細擦拭。
蘇樂這才注意到,方才他拿著的是一枚亮晶晶的銅錢。
范甑見老頭舉著銀子看個沒完,大咧咧地道:「說吧,我們適合哪門功法,你既然收了銀子,可別吹牛皮糊弄人。」
那老頭子聞言也不生氣,將銀子揣進懷裡笑道:「吹牛皮?你小子去落霞峰上下打聽打聽,誰不誇我老段一雙眼睛毒?。」
他鼓著對腫眼泡,把兩人看了一遍,才指著范甑說:「我看小胖子你滿臉紅光,平時怕是常吃大補氣血之物吧?」
范甑癟了癟嘴巴道:「不錯,最近半月我每天一碗參湯,一板阿膠,如今修鍊功法前不都是如此嗎——你就這點本事?」
段老頭冷笑道:「你們這些娃娃,仗著家裡有錢投機取巧,以為厚補氣血可以方便聚氣,是也不是?」
小胖子滿不在乎地道:「是又如何,氣從血中生,我氣血旺盛,自然容易凝聚真氣,就算門派知道了,也不能算我作弊。」
段老「哼」了一聲道:「你懂個屁!若是已經築基成功之人,氣血當然是越旺盛越好,但像你們這種剛開始修鍊的,感氣重於聚氣,假借外物胡亂進補,反而脾虛火旺,淤塞經脈,又無法疏導,屆時不要說煉血生精,恐怕連大病一場都有可能!」
范甑被他說得心裡發慌,連忙道:「既然這樣,停了補藥不吃便是,但為何我感覺並無不妥?」
段老頭伸手抓住他手腕,數息后鬆開,訝然道:「莫非你吃的都是假冒的補藥?」
「我家就是開藥鋪的。」
老頭又仔細看了看他,沉吟片刻才道:或許你體質特殊,脾胃比常人強健得多,所以目前並無大礙。」
胖子頓時高興起來:「我就說嘛,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吃過來的,哪能有事?」
段老頭搖搖頭道:「你既然有這樣的本事,天生便是修鍊金蟾功的胚子,此功法在其它方面乏善可陳,煉化氣血的速度卻是一流,最適合你這樣的飯桶不過。」
范甑得意地大笑道:「正是如此,其實俺早就想好了,就修鍊金蟾功!」
老頭轉身從書架上抽出本薄薄的小冊子,扔給胖子:「喏,這是聚氣部分的功法,二十貫,桌上有紙筆,抄寫完后把原本還來。」
兩人聞言同時抬頭望向老頭。
竟!然!要!收!錢!!!
蘇樂臉色蒼白,只覺得胃裡直冒酸水,整個人都感到虛火上浮,一定是這幾日沒有睡好。
范甑翻了翻冊子,愁眉苦臉道:「自己抄,這麼多不是要抄斷手腕?」
老頭笑咪咪地說:「叫人替你抄好,保證一字不差,只需一貫錢。」
「你早說嘛!」
范甑鬆了口氣,伸手到懷裡掏銀子。
蘇樂眼睛一亮,正要說話,老傢伙已經敏捷地拉開書桌下面的抽屜,從滿滿一抽屜書里選出一本。
「呵呵,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
蘇樂捂著心口,轉身要走。
只見人影一晃,老頭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經擋在了少年身前。
他伸手在蘇樂肩頭和四肢上拍了拍,一臉讚歎地道:「吾觀小友天庭飽滿,骨骼清奇,乃是難得的武學奇材!無論練抱元勁還是紫陽真氣,必定都是一日千里,入選正式弟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沒錢。」
蘇樂耷拉著眼皮說。
段老頭一呆,不悅道:「小友可是嫌貴?這秘籍價格乃是門派訂的,我又落不下半文錢。」
蘇樂搖搖頭,不想說話。
老頭直接了當問:「你身上有多少錢?」
蘇樂有氣無力地答道:「撐死二兩銀子。」
他一路走來,銅錢已經花光,碎銀子也用掉了幾錢,所剩不足二兩。
「只有二兩銀子?你還是……」
段老頭剛要發火,突然眼珠一轉,好像想起了什麼。
「算了,等我掙到錢再來吧。」
蘇樂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對他太不友好了,居然不能白漂,而且一上來就逼人充六四八,簡直是慘無人道。
「那怎麼可以?沒有功法,豈不等於白來?錢財乃身外之物,大不了我先借你。」
小胖子仗義地站出來,打算先替他墊上。
不過他馬上又補了一句:「放心,九出十三歸。」
蘇樂嚇了一跳,連忙搖頭道:「千萬別,我們先下山,再作計較。」
他幾步走到門口,打算離開。
「等等。」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老者突然發話。
蘇樂轉過身來,不解地看向他,莫非你良心發現,不打算收錢了?
段老頭和顏悅色道:「只有二兩銀子……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從書架下層翻出幾本書冊,「噗」地一聲吹去封面上的灰塵,遞給蘇樂。
「你隨便選一本吧,不用抄了,二兩銀子直接拿走。」
蘇樂伸手接過,見這幾本冊子的書頁都粘連在一起,也不知道多久都沒人翻看了,封面上字跡模糊,依稀還能辯認出寫的分別是「太虛正氣功」、「大悲心法」、「鎖魂經」……
我艹!名字這麼牛逼的秘籍,怎麼搞得跟清倉甩賣似的?
他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對面,你丫不會是剛從潘家園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