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辦證那回事
我和許紅正說著話呢,我注意到一輛熟悉的小車朝玫瑰園駛來了,那車是無聲無息地壓過來的,故此,夜色就被車推動著,碾壓著,泛起了血的漣漪!
媽的,就象是小高的血!
我有這個感覺,很奇怪的!同時,我還感到眼前的夜色是破碎的!
我終於看清楚了,是那個瘦高的家夥,他還是那一副張狂無恥的鳥樣子。他先從車裏出來,然後就是顧冰從車裏出來,他們兩人情緒似乎都很好的,尤其是顧冰,眼眉之間嫵媚無比,她揮手和瘦高的家夥說拜拜,但那瘦高的家夥顯然不罷休的,他嬉笑著抱了顧冰一下,顧冰沒拒絕,兩人就在一棵樹下表演了張學友《吻別》裏的鏡頭……
我看見了,心裏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
瘦高的家夥終於開著車走了,我刻意地記著了那車牌的數字:2727。
我對身邊的許紅說,我的朋友回來了,沒辦法,為了生活,我要去和她商榷工作了。好嗎?許紅點點頭。
我走進了玫瑰園小區。
我知道許紅還站在原地看我呢,我沒有回頭。
顧冰已經進了她的家,換好拖鞋正坐在沙發上發愣。我輕輕地敲門了,顧冰警惕地透過貓眼看,她看見是我,就開了門。我諂媚地笑道,我來給你……
她有點疲憊地和我笑了一下,道,你是來給我補課的。對吧?
我說是的。
顧冰沒有放我進來,她用身子擋住我,眼睛裏很陌生的樣子,我聽見她說道,宋江,不好意思,今天我很累的,不想……聽課了,要不,我們明天?我要休息了。
我咬了下嘴唇,悻悻地回身走了。
我看著自己的影子蹀躞在樓梯邊白色的牆壁上,顯得是那麽的失落、受傷、無趣。
牆壁上有很多張貼的小廣告。比如:老軍醫治療那個病的,送外賣的、修理電器的、通下水道的等等等,但我一眼看到的還是那熟悉親切的書法,也就是兩個大字——辦證。
我知道這是屬於強子的手跡,蒼勁有力、飄逸瀟灑,寫出這種藝術水準極高的大字隻有強子,唉,強子無疑是把他的“偉大的裝修事業”融入了書法藝術的內涵,然後再憑借著自己的毅力和吃苦精神,他把自己的思想或者靈魂深入到這個南方城市的每一個大街小巷啦。
“辦證”後麵就是聯係方式也即電話號碼。
我忽然發現那手機號碼好象不是強子自己的,而是許紅的。我想,在強子被看押的這段時間,許紅一定也是接到了不少客戶的“熱烈的呼喊”的,強子的生意應該還是在堅強地維持著……
許紅通常負責“內勤”,主要是接聽電話,聯係時間地點交貨事宜等,而小高則代替強子做好具體的“外勤”工作。
許紅不和我說這個自然有她的想法,在她眼裏我就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嫩瓜蛋,不成熟,故此她就沒有交辦我做過什麽事情。她白天無聊的時候,就去“城中村”的那個賣煙酒的小店門前賭一下。自然,她是輸的一塌糊塗,甚至都開口問我借錢了,但是她一點也不心疼,畢竟錢來得太快,也容易,她對錢的概念就很淡薄。小高在強子被抓的這些日子,肯定是和許紅接觸頻繁的;其實在平常,小高和強子憑著師徒之誼,就經常的互為犄角,如果一個人有事,另一個人立即就要接替全麵工作,許紅接到客戶的電話之後肯定就是吩咐小高去做的……
可現在,小高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一邊想著就離開了玫瑰園5號。
我回身走的時候,顧冰無情地關上了門,她眼睛裏的陌生讓我如墜冰穀。
我晃悠著來到了自己剛才等顧冰的地方,眼前的夜色還在湧動著,空氣中花香很濃鬱的,也有一絲腥味,我突然一個激靈,控製不住地想——
這腥味也許就是小高被害時身體裏流出的血的味道吧。
許紅還在那裏站著不動呢,我本來叫她去不遠的茶座喝茶等我的,可她竟沒有去,她就站在那裏,傻傻的等著我……
她的身材很高大,我前文就說過的,她有1米7多,但是她的高大並不顯得她的人臃腫,相反,她卻綽約多姿的,我說過她象鞏俐。她真的象,象極了。但是此刻,這個“鞏俐”卻顯得特別的孤獨和憂傷。
唉,我歎了口氣,這個女人——我該怎麽說她才好呢?
我看見夜色中許紅的臉型是那種凹凸有致的西方人的臉型。
這麽快啊?許紅看見我回來了,立即走上前來問我。她的眼睛裏露出欣喜的光芒。
我不自然地一笑,道,是的啊,也就幾句話,沒想到就解決問題了。
解決問題了?什麽解決了?許紅狐疑地繼續問。
我故作神秘的說道,我們公司的事情,你不該問的就不要問,好嗎?我們去喝茶吧,怎麽樣?
那……好吧。許紅答道,她自然地用手來拽著我的手臂。
我渾身一熱……
沒走多遠,我們看見了一家露天的茶座。我對許紅努努嘴,那意思是我們進去坐坐?許紅點點頭,眼睛裏流露出一種溫柔的順從的意思。我想老子今夜要是想對她那個一下,估計也不會有多大問題吧。
我和許紅找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裏的位置坐了下來。靠,我的潛意識好象有點不太高尚嘛。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覺得這露天的茶座似乎就開在一個花房裏的。眼前到處都是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花卉,還有一些妖嬈的盆景,一些樹木之間拉著閃著七彩光的霓虹燈,當然還有音樂,可是音響很一般,聽起來有點嘶啞,遽然正放著那首我一聽就要控製不住自己的憂傷情緒的歌曲:《哭砂》。
你是我最苦澀的等待,讓我歡喜又害怕未來,你最愛說你是一顆塵埃,偶爾會惡作劇的飄進我眼裏,寧願我哭泣不讓我愛你,你就真的象塵埃消失在風裏……
一個小夥子熱情地招呼我們來了,他向我們隆重推薦新茶。
我說好的,新茶就新茶吧。
茶——當然是烏龍茶。小夥子飛快地拿來一個小爐子,我注意看了一下,是一個小巧的酒精爐,然後就是燒水壺,以及一套精致的茶具。茶具中,那喝茶的杯子實在是看起來很精致、很微小的。同時,還有一個尖嘴小茶壺。茶葉是一小袋一小袋裝的,一共是兩袋。
我自小生長在北方的小山村,喝茶其實就是喝水——喝涼水,用瓢從水缸裏舀了喝,咕咚咕咚,那叫爽!現在看著這套茶具,我就禁不住在心裏感慨。我看了那袋子上麵的文字:台灣高山茶。我忙問小夥子,這茶多少錢啊?小夥子說不貴,不貴,打個折就50元吧。我沒吭聲,心裏尋思這價格還可以忍受。可是,我想想自己真的沒有多少錢了?接下來的日子老子的生活費總不能無恥地張口和顧冰要吧?我畢竟才幫她聽了幾天課的,離順利完成這趟美差還有好幾十天的……
小夥子很負責地幫我們點上酒精燈,順便問我們要不要來點香蕉片、潮州梅、魷魚片什麽的。許紅似乎明白我的心思似的,客氣地說不要了,不要了。小夥子有禮貌地躬身走了。
茶座裏人很少,稀鬆地散座著,我們坐在隱蔽的角落裏,怎麽看都象是一對情侶。
我想問許紅,強子和你去過茶座嗎?忍了忍,我就沒問,這時候提強子總有點不合時宜的,我自私地想著。
許紅似乎很精通這個城市的茶藝的,她象一個服務員似地熱情地讓我享受了什麽叫關公巡城、什麽叫韓信點兵……我喝著這苦苦的烏龍茶,眼睛複雜地看著許紅不說話。
是的,我說什麽好呢?!說我腦子裏一直盤旋著想和她“那樣”又不想和她“那樣”的齷齪念頭?切。
許紅喝了一口茶,突然幽幽地說道,小高真可憐。是的,許紅說的沒錯,小高死了,他不可憐誰可憐。
小高的大名叫高飛,是許紅的表弟。但不是親表弟,他們是一個村的。這一點就如同我和強子的關係。兩年前,小高來投靠許紅,小高是從老家的一家鄉辦工廠裏“逃”出來的,他在老家的那家化肥廠裏感到萬分的無聊就來投靠許紅了,他說走就走,一個招呼都不打,非常果斷,到了這個南方的城市,他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公用電話廳打電話給許紅,他熱情洋溢地宣布說,表姐,我他媽已經到火車站了。
許紅愣怔了半天,驚訝地道,什麽啊,你他媽已經到了?
到啦!高飛再次大聲地宣布說。
那時許紅正好不在這個城市,她在旅遊呢,而旅遊通常是要在另外的一個城市的。
而且,她也恰好是剛剛和強子一見鍾情,一見如故。
強子在和許紅之前,實際上是一個處男,但是強子卻裝的很老練,他違心地對許紅說自己是一把老槍。許紅很快就看出來了,但是她不說出來,她當然在那方麵有些經驗的。
她的經驗讓他們之間的那個行為十分快樂且和諧。
強子非常的愛著許紅。他堅信自己這個辦假證的“專家型人才”終於得到了偉大的真愛。
由於許紅經曆的多,她比強子要早來這個城市幾年,許紅自然就曆過一些男人……這其實也很正常的,是吧?
強子那時白天忙著站街——也就是看見“可疑的人”走來了他就神秘地湊上去說兩個字,辦證。如果有人感興趣,他們就一前一後走到哪個角落裏具體洽談、洽談。
強子的“裝修事業”剛剛起步,主要采取“站街”的方式,在此之前,他做了很多個工作的,甚至還很體麵地當過將近1年的發廊老板。
喔,對了,這裏不說強子了,強子的事情後麵說,現在要說的是許紅的表弟高飛,也即小高。
當小高豪邁地宣布說自己他媽的已經來到這個南方的城市的時候,恰好許紅、強子都在另外的一個城市旅遊。
高飛站在火車站廣場上發呆。他的腳邊有一個拉杆皮箱。那裏麵是他的換洗衣服什麽的。他的眼前有很多人在走著,表情都很麻木,高飛向四周仔細看,毫無疑問,他誰也不認識,他徹底慌了,剛開始的豪邁勁兒徹底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一種深深的恐懼……
我和許紅坐在露天茶館裏坐到了深夜,許紅和我說了小高也就是高飛的一些情況,深夜的時候說死人的事情多少都一些微妙的反應的,我自然有那麽點興味素然的感覺。
我站了起來,輕聲地對許紅說,我們回去睡覺吧。
喔,許紅答應了一聲,臉頰立即泛出一絲潮紅,她的眼睛有點羞澀的樣子,他媽的!我看到了,而且,我看得很分明、很分明的。
許紅誤會了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