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子如玉妾如石（下）
清澈見底的水，彌漫著濃濃地血腥味，傅雪琛整個人癱倒在水流邊上，一襲青衣破破爛爛，全是撕咬後的痕跡，被染成了暗紅色，蒼白的臉壓著河邊的石子，映出一條條痕跡。如此狼狽的樣子，直直的落在了雲楚的眼中。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天上謫仙，溫潤如玉的公子無雙，居然會變成這副模樣。
好在自己是醫者，在這種情況下不至於手足無措。她蹲下身，想要查看一下對方的傷勢，哪知手還沒有碰到對方的衣角，就被人死死地握住了。
好強的警覺性！
傅雪琛的力氣極大，很快雲楚的手腕上就多出了五個印子。
“痛的，快放開！”小姑娘眼淚汪汪地說道，使勁扭動著自己的手。但對方似乎沒有聽到，手腕上的力道又加重了許多。
“嘶。”雲楚感覺到自己的手快斷了，轉瞬之間，她抬起另一隻手，哢嚓一聲，扭斷了對方纏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
傅雪琛悶哼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動靜了。雲楚這才發現，原來對方還在昏迷中，頓時氣得吐血。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才會管這等閑事！狠狠地抽出自己已被捏得發青的手，雲楚直起身子，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豈料才轉身，便看見一個不速之客，頓時臉拉了下來。
“你怎麽會來？”
來人大約十三四歲的樣子，一襲黑衣，清俊的容貌帶著一絲冰冷，靜靜地看著雲楚。
某人的心情更不好了，“鳳流年，你有事就說話，再裝死我就走了！”
少年這才有了反應，目光轉移，又落到了雲楚身後昏迷的人身上，清冷的聲音響起：“公子無雙？”
“你熟人？”
鳳流年搖搖頭。
雲楚鬱悶地抓了抓頭皮，“沒事你少來找我，要是被鳳妍發現就麻煩了。”
對方聽後，卻依舊沉默不語，隻是慢慢地低下頭，周身散發出一種憂鬱的氣息。雲楚邁出的腳步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你究竟怎麽了？有事的話可以和我說說。”這副樣子的鳳流年，她承認，她心軟了。
“她死了。”
“誰？”雲楚一瞬間沒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長公主……死了。”
雲楚神色在一刹那僵住了，她硬是逼回了全身各種複雜的情緒，然後，臉上，扯出了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哈哈，終於死了，我不用再東躲西藏了。”可是，為什麽不是死在自己的手裏？
“閆翔……”
“住口！我叫雲楚！”她的情緒有些失控。
鳳流年像是陷入了荒茫之中，他的手，緩緩抬起，落在雲楚的臉上，強迫著對方直視自己的眼睛，“閆翔，我隻有你了。” 那雙憂鬱的眼睛透著死寂，印出她的影子。
“所以呢？你不替那女人報仇？”雲楚淡定地拍掉了對方的爪子，表情莫測地問道。
而鳳流年的神色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冷漠以外的表情，他握緊了拳頭，極其低沉地說：“我報不了仇。”
雲楚愕然，一時想不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脫口而出，“難道她是自殺的？”
鳳流年搖頭。
“哼，我想也不可能，那樣的女人……殺她的人是誰？”
對方的視線有些飄渺，找不到焦點，但明顯看得出是不想說。
雲楚歎了口氣，能讓鳳流年無法報仇的人隻有兩種，第一種是鳳妍心尖上的人，據她所知倒有一個，漠神容家的族長容淺，鳳妍的丈夫。不過容淺這樣聲名赫赫的人，怎麽會做出殺妻之事，更何況，鳳妍身後那樣的背景，容淺根本無法下手。第二種，就是鳳妍的仇人，並且強大到足以讓流年都畏懼，這樣的人——雲楚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影子。那人一襲白衣傾天下，氣質風華掌江山。可是——鳳傾闌，她認識他不到半個月，根本不了解對方，竟欽佩至此了！但他就是那樣的人，光是看著，就有讓人臣服的力量。
“閆翔。”
“嗯？”雲楚的思想有些亂，不耐煩地回答了一聲。
“你要救他嗎？”鳳流年看著地上依舊昏迷的傅雪琛，淡淡地問道。
“不救。”
“救吧。”
雲楚驀地抬頭，驚訝對方會說這樣的話，“你……讓我……救……人？”
鳳流年麵色不改，“他的背景深，你救了，多一張王牌。”
雲楚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口氣不善地說：“我已經脫離鳳凰閣了，不需要再為自己的命殫精竭慮了。”
“閆翔，你想得太簡單了。”鳳流年的眸中透出一絲憂慮，目光，不知落在了哪裏。
雲楚垂眸，唇角的笑帶著一絲嘲諷，“我從來都不敢把身邊的一切想得簡單。”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如果我一開始我放聰明點，就不會落到這種下場。流年，你說為什麽，本該身在王侯世家的我，會落到這種田地？”
鳳流年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這樣的她，他第一次見到。
“回去吧，鳳妍死了，鳳凰閣需要你。”
鳳流年的目光又落在傅雪琛身上。
“我會救他的，你暫時不要插手我的事。”
鳳流年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個藍色的瓶子遞給她。雲楚收下了，拔開塞子，從裏麵倒出一顆藥丸，蹲下身，捏住傅雪琛的下顎，逼迫他張開嘴，將藥丸放進去。
“你可以走了，鳳凰閣的金牌殺手，這位無雙公子肯定認識你。”
“閆翔……”
“還有事？”
“沒了。”鳳流年又在懷裏找了找，拿出一塊銀色的方形牌子。牌子底邊上刻著三道水紋，正麵是一隻展翅高飛的鳳，背後是一隻棲息梧桐的凰。
雲楚挑了挑眉，卻沒有接。
鳳流年依舊執拗地伸著手，不肯收回。
小姑娘頭痛地揉了揉額心，“這東西對你至關重要，自己收著就好。”
“這不是長公主的東西。”
“嗯？不可能，這分明是鳳凰閣閣主的信物！”雲楚“嗖”地一下搶過那塊銀牌，左左右右地翻看了好幾遍，最後斬釘截鐵地得出結論。
“鳳凰閣，不是長公主創立的。”鳳流年的聲音悶悶的。
雲楚立刻很給麵子地問了一句，“那是誰折騰出來的？”
“鳳梧公子。”
雲楚手中的牌子一瞬間筆直地落在了地上。
鳳梧鳳梧，天成鳳梧，誰與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