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峰回路轉見故人（中）
雲楚臉上毫無懼色，隻是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她抬起一隻手，舉起食指和中指，徐徐說道，“第一，你們的所作所為雖然都帶著刻意的粗魯，但比起真正占山為王的山賊，還是太文明了點，尤其是你；第二，你雖然一直都是對著雲中說話，可是餘光一直沒離開過我。”
白淨男子摸了摸下巴，“難道你不覺得我看上你了？”
雲楚搖搖頭，有些看白癡似的看著對方，“一隻狗遇見肉骨頭的表情永遠不會那麽清明。”
“大膽，敢罵我們二哥是狗！”
雲楚目光一閃，笑得嫵媚起來，“或許，我猜錯了，隻有你不是普通的山賊，而他們——都是。”
“啪啪啪——”白淨男子鼓了三下掌，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燦爛的笑容，“不錯，聰明。”他的話音一落，刹那間消失在了眾人麵前，雲楚隻覺得眼前一晃，耳邊便傳來了吐氣的熱度，“隻可惜，姑娘是否聽過一句話，越聰明的人，死的越早。”
雲楚一驚，隻覺得什麽冰涼的東西貼著頭皮而過，僅僅一瞬間，她腳下一滑，摔了出去，幾縷發絲悠揚的落下，雲楚整個人像隻蛤蟆一樣趴在地上。
“倒是挺機靈的。”白淨男子饒有興趣地說，整個人顯得極為陰險，手中晶瑩一閃，又是一片殺機。
“喂，這個人不是你們的二哥，他是冒牌貨你們真正的二哥肯定被他殺了。”隻見那暗器直接穿透雲楚的手掌，將她釘在地上，然而，她顧及不到疼痛，直接朝著那幫已經傻掉的山賊吼道。
“他不是二哥還能是誰？明明和二哥長得一模一樣？”
“笨蛋啊——。”又一枚暗器落下，將她的另一隻手也釘在地上，血淋淋流了一地，觸目驚心的紅。
“別急，他們會知道的，因為，這裏的人一個都活不下去。”白淨男子的目光緩慢地移到那群山賊身上，露出了一個殘忍而嗜血的微笑。
頓時，眾人都驚呆了。
“你們這群傻子，還不快跑！”雲楚大喊道。
山賊之間向來注重義氣，加上之前男子殺平頭小子的那一幕已經讓眾人覺得不對勁，現在男子又這麽一說，他們再傻也知道眼前的人被掉包了，但究竟是什麽時候掉包的他們卻無從得知，因為在這之前，男子沒有絲毫異樣。
“你把二哥藏哪裏去了？”
白淨男子陰測測地說，“自然是殺了，否則怎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拿到這副人皮麵具？”說著，他的右手手指慢慢地劃過臉龐，一臉眷戀滿意。
一群山賊頓時紅了眼，“你竟敢這麽對我二哥！”
“我還有你們大王的人皮麵具，要看看嗎？”白淨男子微微一哂，從懷裏拿出一張肉色的皮，懶懶地丟過去，“可惜他的皮膚太過粗糙，我不喜歡。”
站在最前麵的一個漢子接住一看，頓時紅了眼，怒吼道，“你這個妖怪，我要殺了你，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男子像是聽到了最荒誕地笑話一般，“你們當山賊的人還會替天行道，那這天下的捕快豈不是都要無地自容了？”
“兄弟們，不要聽他說鬼話，殺了他，為大王二哥報仇！”
白衣男子搖搖頭，歎了口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投。”說著，手中的暗器齊刷刷飛出。
機會來了，雲楚勾唇，千萬不要以為剛才她那聲提醒是在發善心，不過是為了借助這些話博得那些山賊的好感，激起他們抵抗的鬥誌，好為她逃跑爭取一段時間。這些山村漢子們沒勾心鬥角過，腦袋最是簡單了。她使勁挪了挪身體，一口將插在右手上的暗器——不，應該是冰淩，瞬間，滿嘴的冰冷，雲楚駭然，難不成那個男人是在瞬間用內力把水汽凝成冰作為武器？這也太恐怖了！嘶——痛死了！雲楚的右手一得到解放，就咬牙切齒地將左手上的冰淩也拔了出來，她剛想起身，結果頭上一陣厲風刮過，一隻血淋淋的胳膊呈現在雲楚麵前。
“你現在趕跑，他就是你的下場！”
“……”雲楚默默地爬回去，再把冰淩輕輕地放在自己的手上。
男子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可惜他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之前，誰也沒注意到，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雲中，忽然爬起來，對著男子不知丟出了一個什麽東西，然後大吼一聲，“去死吧。”
立刻拖著雲楚跑路。
等男子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東西已經爆炸開來，威力之大整整炸開了三棵樹，雲楚趴在雲中背上，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感慨道，“惡有惡報。”
“哼，總不會讓他們一直逍遙下去的！”雲中惡狠狠地說道，隻是他現在虛弱的語氣實在沒什麽威懾力。
“你有這麽厲害的武器怎麽一早不用？”
雲中的神色立刻黯下來，“那是我娘留給我的，十幾年了，我也不確定能不能用了，恐怕這是世上最後一個了。”
“……”雲楚從來就當自己是個孤兒，自然不懂什麽是母愛，隻得默然不做聲，過了一會兒，才轉了話題，“你到底是怎麽招惹上那群山賊的？”
“我怎麽知道？”一提起這個，雲中便是哭喪了臉，“大概——是我這個人不祥，到哪裏都會有麻煩，你是第一個，能那麽多次死裏逃生的。”
“……”雲楚扶額，她真的好驕傲，“那現在，我們是休息，還是繼續趕路？”
“要不，還是趕路吧，我們兩都傷痕累累的，早些找個村子休息一下，看看大夫。”
“……”雲楚很想說，其實她也在跑路，沒有這個閑情逸致，可是看雲中一臉低落的樣子，也就不去打擊他了，不過——小姑娘眉毛豎起，瞪著對方說道，“既然打算趕路了，你可千萬別走一個時辰休息兩個時辰了！”
“……”
“說話！”
雲中遲疑地點點頭。
“走吧。”雲楚立刻拍拍身上的塵土，整裝待發。
“等等，你的手不用處理一下嗎？我有藥。”
“不用。”雲楚看了一眼已經自動停止流血的雙手，神色黯了黯，自語道：“習慣了。”
“你說什麽？”雲中還在手忙腳亂地找藥。
“沒什麽，哎呀，別浪費時間了，走啦。”雲楚一下子拉起雲中，直接拖著他往前走，不給對方任何拒絕的機會。
“你一個小丫頭的身體也太好了。慢點走——”
“你身上的內傷不能拖延。”小姑娘頭也沒回地說道。
“……”雲中心裏頓時一片感動，單純地他哪裏知道雲楚隻是急著回到揚州而找的借口。
原地，因為爆炸而產生的一片廢墟之中，一個男子忽然坐起來，他全身漆黑，淩亂落魄。男子緩慢而立，踢了踢滿地屍體，陰狠地說，“倒是小看他了！”
“是我小看你了。”半空中，傳來淡然而清冷的聲音，“墨長歌。”
男子抬頭，隻見一個黑衣帶著銀色麵具的男人懸浮在半空，周身，都是冷得不能再冷的溫度，他粲然一笑，“鳳止？鳳爺派你來的？”
“……”鳳止無言，手一抬，四道利刃劃過，瞬間，墨長歌被釘在一棵剛剛被炸裂的樹幹之上，背後尖銳的木刺密密麻麻地盤在背上，猶如千萬隻螞蟻在啃食，比起雲楚剛才的痛苦，更甚千倍。
“真是狠啊。”墨長歌卻似失去了痛覺一般，“不過比起禦辭之中的跗骨之水，這點疼痛什麽都不算。”
“你究竟有什麽目的？”毫無波瀾的語氣。
“自然是想看看這個能讓鳳爺下絕殺令的女子是什麽樣的人。”墨長歌搖搖頭，“看樣子，鳳爺是寂寞了，常年陪在他身邊的女子畢竟不多。”
鳳止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機。墨長歌自然是看出來了，然而他絲毫不放在心上，即使對方的武功天下第一，可是殺他，相當於和整個墨家作對，他殺不起，鳳傾闌也賭不起。
“你未免太看得起墨家了。”鳳止淡淡地說道，眼中的殺意一時全無，“好自為之。”他腳尖一點，迅速向雲楚的方向追去，這件事，他還不能插手，鳳傾闌的絕殺令絕不是擺設，他敢放任墨長歌，就絕對能預測到今天發生的事情，這個仇，他便會報回來。可是，鳳止的目光緩緩追向遠方……
為何他永遠隻能等別人來保護她呢？
這次，雲楚和雲中的進度非常快，接連走了一天，在半夜的時候終於看到了一個小城鎮，隻是此刻兩人已經大汗淋漓滿臉汙泥，尤其是雲中，已經像一個泥人了，渾身臭烘烘的。
這時，忽然間，措不及防地，脖子上架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刀。一隻手從後麵繞過來，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身後人身上濃濃的血腥味。
“姑娘，情非得已。”是男人的聲音，透著十分的疲憊。
雲楚眼珠子轉了轉，看了一眼已經被敲暈的雲中，放棄了抵抗。\t
男子的話音剛落，鋪天蓋地的殺氣湧來，帶著決然的死意！和……熟悉。
是的，熟悉。
瞬間，雲楚感覺捂在嘴上的手更緊了。
然後她被拖到了暗處，雲楚同情的看了一眼依舊在地上躺屍的雲中。隻見十幾個黑衣人落下，為首的人觀察了一下雲中的狀況，手一揮，一群人刷刷又飛走了。
“走了。”身後的聲音冷不丁地傳來，似乎是鬆了一口氣的 模樣。雲楚瞳孔一縮，猛然回頭。秦焰一時也沒猜到懷中的少女會忽然回頭，就這麽被目睹了全貌。
一張清秀但滿是風霜的臉，短短幾日已經經曆了許多磨難。
此刻死裏逃生的秦焰已經沒有了剛才那種肅殺之氣，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後退了一步，捂拳掩著嘴，說道：“剛才情勢危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還請見諒。”
“怎麽是你？”
“沒有吧。”這算搭訕麽，秦焰自戀地想，不過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你不認識我了！”雲楚指了指自己鬼魅一樣的臉。
“……”
見對方許久沒回答。
雲楚不明所以，剛想開口。
結果秦焰又開口了，而且又是一臉糾結的表情，“姑娘，其實在下已經有妻室了。”
“……”這下輪到雲楚無語了，她揉了揉太陽穴，開始回想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貌似他們分開也就這麽點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