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緋色無影眸中白（中）
王意之算是大開眼界了，“我們提點有用嗎？”他歎了口氣，“況且慶安公主和雲家的恩怨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雲楚挑眉，“我聽說那位公主一直對雲世子念念不忘，怎麽最後嫁給了慕容軒？”
“你聽說的事情倒還真多。”王意之別有深意地接了一句，
雲楚麵色不改，自然地說道，“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秘密，傳言當年慶安公主為了追求雲世子，不知從哪裏打聽到雲世子愛品茶，搜羅了世界各地的茶葉一箱一箱地送進赤雍王府，然後又傳出雲世子愛名劍，竟然搶了太子的劍去借花獻佛，再然後，雲世子因為陳國公主迎親之事而奔赴揚州，若不是皇後怒極關了她，恐怕堂堂一國公主早就跟著去揚州了。你說此情如此轟轟烈烈，怎麽就沒成正果呢？”
“……”這丫頭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有必要那麽明顯嗎？
雲楚繼續說著她的“道聽途說”，“而且慕容軒是什麽人，雖說當成嫡係養著，可是到底是庶子，加上那位慕容夫人後來誕下慕容啟，這慕容府中的家業怎麽說都輪不到慕容軒了，慶安公主是晉華的嫡係公主，為何會選擇嫁給慕容軒呢？”雲楚眨眨眼睛，然後裝著好奇寶寶的模樣問，“說吧，這裏麵到底有什麽貓膩？”
王意之的嘴角抽了抽，到底還是乖乖地回答，“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說話簡直一點都不客氣，王意之想了想，才徐徐道來，“當年慶安公主為了嫁給表哥，幾度求皇上下旨賜婚，但都被拒絕了。”王意之頓了頓。
安成帝鳳融九既忌憚雲家又離不開雲家，即使他無數次尋找雲家的把柄，但也不能不現在就廢了雲家這步棋，尤其是雲昭，如果這樣的人娶了公主當了駙馬人閑賦在家中，對晉華來說實在是一大損失。甚至於雲昭日後的路安成帝都已經想好了，拿他們的把柄也不過是為了日後不再需要之時鏟除殆盡，這個道理雲家懂，王家懂，皇後也懂，可是慶安公主不懂，少女時代的女孩子一心想活得心上人的注意，尤其是像鳳萍挽這樣既有權又有財的人，從小到大事事如願的她早就對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打上了私有的烙印，可是她偏偏遇上了雲昭，這個少年麵柔心硬，金錢名利美人無一不缺，無論她用什麽方法，都無法撼動他半分。
“那之後呢？這位公主應該不會就此罷休吧。”
王意之唇角勾了勾，“慶安公主知道無法從皇上和皇後身上下手，就想了一個方法，那就是——生米煮成熟飯。”
雲楚眨眨眼，頓時覺得這位公主還是很彪悍的，“皇上也同意？”
王意之睨了她一眼，饒有興趣地問道，“你怎麽會以為皇上一定會知道這件事？”
“安成帝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這樣的情況下自家女兒會做出什麽，而且他也非常樂意看到這樣的情況。”
王意之眼眸動了動，撇開頭，看向角落的一片土，“你還真是聰明的讓我意外。”沒錯，安成帝的確打好了算盤，慶安公主去勾引雲昭，隻要一有苗頭，他就派人衝進去，隻要兩人沒有發生實質性的關係，慶安公主不能嫁給雲昭，最多名譽受損。而雲昭，被安上侵犯皇室的罪名，安成帝可以暫時扣下，以此作為把柄。犧牲一個女兒，換得雲家一個妥協，的確是極好的算計。
“你還沒說完呢！”
“你先回答我，那個‘過來人’是什麽意思？”
“我隨口說說，你很好奇？”雲楚眼裏波光流轉，笑得嫵媚動人，“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王意之挑了挑眉，“我比較喜歡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對雲楚越來越好奇了，似乎眼前的少女就是一個謎，她掌握著很多連他們都不知道卻又關鍵的信息，吊足了他的胃口，又讓他渴望深一步地去了解她，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除了酒之外，還有東西能讓他如此感興趣。
“你先把事情說完，我再說我的。”
王意之點了點頭，“成交。”他直覺雲楚不會在這方麵耍他，便繼續說道，“那日慶安公主以太子的名義約表哥去暮春酒樓，可惜口信傳到的時候太子就在赤雍王府，很明顯這是有人假傳口信，表哥一笑置之，轉眼就忘卻了此事。約定的第二天兵部尚書李大人一夜不歸，他的夫人以為自家丈夫在外置了外室，打聽到人在暮春酒樓，帶著一夥家丁過去抓奸，卻不知為什麽就走進了慶安公主約定好的那個房間，然後便看到慕容軒和慶安公主二人雙雙赤裸的躺在床上共度雲雨，房間裏濃濃的催情香味怎麽也掩飾不了。這件事看到的人很多，當場就鬧大了，過了一會兒李大人才睡眼朦朧地摟著外室從隔壁地房間裏走出來以為有熱鬧可看。”王意之笑得天花亂墜，“虧得表哥記性不怎麽樣，否則要是這事情發生在他身上，姑父肯定打斷他的腿。”
“所以後來慶安公主一心以為這事是雲世子設計的，從此對他因愛生恨？”
“差不多是這樣，此事怎麽都瞞不住了，皇上大怒，下令徹查，可是查出來的結果卻是那催情香是慶安公主親手吩咐人點上的，慕容軒也是她允許放進來的 ，暮春酒樓和身旁的丫鬟都可以作證。皇上無法，最後不得不將慶安公主下嫁給慕容軒，也算是失去了一個極好的棋子。”
“不過，為何慕容軒會去赴約呢？”
王意之涼薄地笑了笑，“當時赤雍王府除了太子，還有這位慕容公子，他恐怕是聽到了口信。”
“所以他心下嫉妒實在難以忍受最後去偷聽牆角，卻驚訝的發現雲世子並沒有赴約，然後高興的自己跑進去啦！”
“你當安成帝是傻子，做這樣的戲他肯定在外麵布置了人。”王意之懶懶地說道，“慕容軒在府中一直受慕容啟的壓迫，隻有攀上皇親國戚，才有一席之地，他要往上爬，可是沒有幫手，就他一人根本做不到這一件事，我猜確實有人在背後推了一把，皇上以為如此，慶安公主也以為如此，隻是她以為這個人是表哥，皇上也這麽以為，我卻認為另有其人。”
“這件事成了，誰最得意呢？”
王意之扯了扯嘴角，“就是因為查不出另外得到好處的人，所以表哥才背了那麽久的黑鍋。”
“你就那麽相信他沒做這缺德事？”
“如果表哥要做，老早便做了，他從沒把慶安公主放在眼裏。”
“哧，是動不來吧，安成帝對雲家虎視眈眈，如果他親自動手對付慶安公主，再怎麽樣也不敢保證能什麽都不會留下，一旦有一點點不對勁，安成帝肯定會死咬著不放，到時候對雲家沒有一點好處。”
王意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雲楚，你太不了解表哥了。”
“嗯？”
“我承認他對你很好，所以在你麵前，看起來……咳咳，傻得直接回到了十歲的智商，可是我敢確定，你並不知道那些被他收拾的人是怎麽形容他的。”王意之眉眼彎彎，挑釁地看著雲楚。
後者漫不經心地抬了一下眼皮，“說！”
“玉麵羅刹。”
“咳咳。”雲楚差點從床上摔下來，她張大眼睛，“我這是在看話本子嗎？玉麵羅刹？我還黑白雙煞呢！”寫這個話本子的人文筆還蠻好的，雲楚有些留戀地想。
王意之嘴角抽了抽，“這隻是一個私下的稱呼，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估計你是見不到他這一麵的。”雲楚沒出現之前，王意之發誓他從不會想到雲昭居然是一個妹癡，簡直顛覆了他多年來的認知。
“……”雲楚垂下眸子。
“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會護著你的，所以你不要費盡心思地想著怎麽把我趕走，如果在這裏你無一人可信，又如何活得下來？至少，也讓我還了這救命之恩。”
“今天皇上傳旨急召他們回去，太子公主和雲世子都已經離開了。”
誰說她沒有被他無情對待過呢？
隻是，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對了，該你說了。”王意之可沒有忘記兩人剛才達成的協定，立刻正襟危坐，認真地聽到。
雲楚抬眼，幽幽地說，“這些事你知道了真的沒有好處。”
“雲楚，你知道的，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死不瞑目。”王意之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說道。
“把你帶來的人都撤走。”
王意之一愣，但下一刻便站起來，讓守在外麵的暗衛走得更遠。
雲楚沒想到他那麽幹脆，倒是有點相信他的狂放不羈的名聲了，這種看似什麽都渾不在意卻心細如發的人最是難對付了，如果能將他收為己用的話……
“好了，你說吧。”王意之豎起耳朵好奇地盯著她。
“唉，王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奇葩，不過，我告訴你的事情，信不信是你的事情，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爛在肚子裏，若是傳出去一句——”雲楚目光幽幽，倒映不出任何東西，落在他人眼裏，卻是殺機畢現。
王意之心裏愈加好奇，應下了雲楚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