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翌日。
新的一天勞作, 從太陽升起之後開始。
如今大部分的人們都已經漸漸習慣了末世降臨之後的生活。
幾個月之前, 他們還都是學生、店員、白領、甚至各行各業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會為了有一口飯吃、有一碗水喝、有一個可以談不上舒適但卻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而聚在一起如此拚命。
但現在，他們已經很好地接受了現實, 並且正積極地投入生產建設中。
高樓上, 鴻也低頭看著下麵人來人往，不禁感慨了一句。
“基地發展得很好。”
身後一個男人從樓梯口走上來, 正好聽見鴻也感歎地話，頓時就笑了。
“都是托鴻先生的福。”
“秦市長。”
鴻也聞言轉過身來, 禮貌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被稱作市長的男人擺了擺手, 示意他不用客氣。
“都說了, 叫我老秦就可以了。我這市長當地挺不稱職的，實在當不起你這一聲。”
說是市長, 但實際上站在鴻也眼前的，卻是一位身穿白背心、肩上搭著汗巾子的中年人。
他渾身肌膚曬得黝黑，因為走得急的原因, 他身上都還在流汗，背後洇濕了一片。
鴻也輕笑道，“哪裏的話。”
如果明歌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 眼前的鴻也明顯和他平時在明歌麵前表現出來的不太一樣, 反而更加接近於幻象中那個腰懸折扇的白衣謀士。
臉上掛著一副淡淡的笑容, 但言談神色間卻透露出一種疏離感，隻不過他控製地很好, 並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怕對方再說出什麽恭維的話，鴻也開門見山地問：“其他幾位都來了麽？”
秦市長：“來了來了。早上下工耽誤了一會兒, 這會兒都在路上了。”
若是末世前的人有幸看到這一幕, 怕是連牙都要笑掉。
堂堂一個市長，甚至於他的領導班子，居然也要和群眾們一起去幹苦力活。
放在末世之前，人們大概隻會把這當作是一個為政績添磚加瓦的噱頭，可在眼下，這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事情。
不僅如此，包括吃穿用住之類的物資，也需要他們通過工作來換取。
“市長”這兩個字，不過也就是一個稱謂而已，除了在身份上稍有不同之外，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待遇。
這和鴻也在研究所裏工作是同一個道理，隻不過大家負責的領域不同就是了。
之後的幾分鍾時間裏，又有幾個男女陸陸續續地趕了過來。
人到齊了之後，鴻也開始主持會議。
“首先說一下昨晚的情況吧。”
他轉頭看向餘德運，“餘叔。”
“好。”
餘德運接過話茬，一臉嚴肅：“情況是這樣的。”
“昨晚我們巡邏的時候，發現西北方向有被破壞的痕跡。不僅如此，還有幾隻遊離的喪屍闖進了基地。”
幾個領導人並不意外，顯然昨天晚上他們已經從傳呼機的數字中得知了這個消息。
“不過還好因為是臨近宵禁的時間，並沒有人在那邊活動，因此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傷亡。”
“那幾隻遊離的喪屍也全部被擊斃了，修複這一塊已經和建設部打過招呼了。”
建設部的人立馬說：“昨晚就已經派人去緊急修複了，預計今天下午就能完工。”
管理種植的人皺眉問：“關於喪屍，是否有遺漏的可能性呢？”
他怕幹擾到今天的工作開展，更怕被那些喪屍給毀了糧食。
餘德運：“可能性不大，目前還在排查當中。”
西北方向，算是基地裏開辟出來的工作區。
每天有不少的居民在那裏從事種植養殖，算得上是白天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但也正因為這樣，非工作時間內那一塊兒幾乎都沒人，所以昨晚才能逃過一劫。
事實上，這也不是第一次邊防線被攻破，所以眾人雖然很重視這事，但也不至於過分緊張。
“不過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餘德運話鋒一轉，神情嚴肅起來。
“那幾隻喪屍的出現雖然看起來像是巧合，但經過我們偵查之後發現，情況似乎並不是這樣。”
緊接著，餘德運便將他們查到的線索都給簡單敘述了一遍。隻可惜這個時候沒有ppt可以用，也沒有多餘的紙張可以用來打印內容，因此他隻能口述。
“經過鴻先生確認，昨晚闖入的那幾隻喪屍屬於中高級別，智力發育相當於七八歲幼童，已經有了初步的思考能力。其中有一隻更是高級喪屍，智力水平不亞於成年人。”
“怎麽會這樣？之前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吧？”
一聽到這個，所有人頓時就緊張了起來。
別說高級喪屍了，他們大多是文職人員，現在也最多就幹點體力活之類的，平時就連中高級的喪屍都沒怎麽接觸過——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知曉對方的厲害。
之前基地就在這些智慧型喪屍的手上吃過不少暗虧。
尤其是最初喪屍剛剛進化的時候，基地裏的人對此毫無察覺。一個巡邏小隊的人去追殺兩隻企圖入境的喪屍，結果最後卻被引入了圈套裏一網打盡。
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兩隻喪屍根本就不是企圖入境，而是被放出來釣魚的。
當時也是鴻也親自帶隊，去剿了那一窩老陰比，但之前死去的那些戰士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一個女的問：“所以你懷疑這又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
餘德運點點頭又搖頭。
他直接說：“我知道你們有很多問題想問，等我把話說完，你們再提問。”
在場的人除了鴻也都不了解情況，但餘德運都這麽說了，他們也隻好暫時先按捺下來。
“從現場的破壞程度來看，表麵上和之前那幾次相差程度不大，但將最近這一個月的受襲情況放在一起觀察之後，我們發現這幾次襲擊之間似乎都有某種聯係。”
“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每一次的受襲地點都不相同，但卻都很偏僻。”
“同樣的，破壞程度也很相似——不會小到讓我們懷疑，也不會嚴重到讓我們過多地加強防備，僅僅隻是容納喪屍通行的程度。”
從正常邏輯來講，喪屍被本能支配，發起瘋來毫無邏輯性，更不知道“輕重”這兩個字該怎麽寫。
“如果說僅僅是一兩次也就算了，但每次入侵的喪屍的智力水平都不一樣，卻能將破壞力控製得如此準確，就很值得人懷疑了。”
底下有人聞言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略微有些騷動。
“這些喪屍三番五次地挑在宵禁之後動手，目的顯然不在於捕獵，而是另有所圖。”
餘德運見狀，三言兩語地扯出了自己的結論。
“所以我們防衛處覺得：這幾件事看似前後毫無關係，但實際上更像是在試探一樣。”
“也許是為了摸清基地內部的分布情況，也有可能是為了找什麽東西，總而言之，這群喪屍——或者說他們背後的那個東西，一定有什麽目的，所以我們認為，應該加強防衛力度。”
“我的發言完畢。”
餘德運說完之後便有人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
“非杠，我單純覺得你這個理由好像有點牽強，以上都是防衛部的人根據經驗判斷得出的，真實情況是否如此還有待商榷。”
一聽見“非杠”這兩個字，所有人的心都齊齊咯噔了一下。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管理人力這一塊兒的勞務部長。
如今基地百廢待興，正是哪哪兒都需要用人的時候，
“如今基地裏本來人手就不夠，要想加派人員的話，怕是要拿出更多有說服力的證據才行。”
“如果是有人覬覦我們的研究資料的話，我倒是能理解，可我們基地裏有什麽值得喪屍來找的？”
餘德運：“也有可能是攻城。”
“那就更奇怪了，奧碧島上的基地不止我們一個，沒必要專門針對我們吧？另外一方麵，現目前的喪屍確實會團夥作案不假，但是攻城這種明顯已經是另外一個層麵的事情了。”
那人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道：“根據目前的消息和對喪屍的特性的研究來看，這個物種暫時還並不具有形成種群的能力。”
餘德運：“你也說了，是根據消息和研究，那萬一就出現了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餘德運頓時生出了幾分火氣：“你這不是抬杠還能是什麽？！我匯報這件事不是來跟你談可能性的！”
他屈指敲擊桌麵，一下比一下用力：“安保工作關係到基地裏所有人的安危，哪怕是一絲可能性，我們也不能放過！”
“作為防衛處人員你應該清楚，根據之前的戰力統計，目前正在組建探險隊，調不出那麽多人手……”
也有人覺得餘德運的分析很在理，“我覺得老餘說得有道理，要是安保出了問題，整個基地都會亂，這塊不能鬆懈。”
也有另外的人持相反意見，“但是人手不足確實是事實，之前巡邏隊又調了不少青壯年過去，搞得我們這邊的工作也不好展開……”
“我覺得……”
“依我看——”
周圍人紛紛加入討論，半句話不離自己部門的難處，秦市長有心想勸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鴻也，發現對方正雙手環抱胸前，閉著眼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眼見著會議室裏越來越吵，鴻也忽然睜開了眼。
“停。”
無形的壓力伴隨著男人平靜的聲音在屋子裏彌漫開。
一瞬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