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第二天一大早, 天都還沒亮, 鴻也便帶著人離開了村莊連忙往火山腹地前進。
那些村民則由是周小林帶著返回基地。
事實上，如果不是隊員們都需要休息的話，他恨不得當時就即刻出發。
隊伍裏的氣氛十分凝重。
雖然不知道鴻也究竟是怎麽從那兩個人嘴裏套出話來的，但關於最終結果, 鴻也並沒有對他們隱瞞。
按照金飛逸和曹休的說法, 他們之所以會軟禁這些村民，是因為組織在因緣巧合下發現火山腹地中似乎正在孕育一個生命。
而這些被軟禁——或者說圈養起來的人類, 實際上就是他們為那個東西準備的口糧。
火山之中的溫度高達上千度，在這樣的環境中誕生出來的東西, 可想而知應該都不會是什麽凡物。
聽說每到月圓的時候, 那個東西就會蘇醒, 先前圈養起來的人也都會被送上去投喂——
當然，金飛逸本人是沒有親眼見過的, 這種神秘的事情隻能由特定的那幾個人來完成，他們甚至連火山口都無法靠近。
但這並不影響金飛逸的狂熱向往。
“得到它，說不定就能找到回去的辦法！”說出這話的時候, 金飛逸臉上都帶著一股癡狂的味道。
不是“說不定”，而是近乎“篤定”。
但鴻也並不這麽想。
他之前接觸過聞人朗和柴九，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兩位都是不折不扣的瘋狂家。
找到回去的辦法？
——怕不是想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差不多。
這次的火山異動就是征兆, 或許是大自然自救的警告, 又或許是凶物出世前的蠢蠢欲動。
總歸不會是什麽好事。
金飛逸雙眼中放出詭異的色彩, 快速地說道：“這已經是我們準備的第四批人類了。”
“反正這些普通人也就是一團數據而已，吃了就吃了, 有什麽不好的？”
這話聽得鴻也冷笑不已。
他是現目前奧碧島最大的官方基地的領導人，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那些原住民究竟是真是假。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後, 鴻也便直接下了殺手, 連個全屍都沒留。
包括曹休在內。
鴻也有預感，一旦真的等到那個東西出世，這個世界差不多也到了崩塌的邊緣。
一時間，人心惶惶。
明歌的神色尤其凝重，聽完了鴻也的敘述之後，她心中就有了猜想。
上輩子喪屍王誕生，讓原本已經往玩家一方傾斜的天平再次動蕩起來。
由於沒有像樣的大型組織，無論是玩家還是原住民們本就是一盤散沙，根本無法和喪屍王抗衡。
再後來火山爆發，整個奧碧島毀於一旦……
沒人知道喪屍王是從哪來的、怎麽誕生的，現在聽了鴻也的轉述，明歌忽然就將這些事全都串起來了。
喪屍王這名字雖然聽起來中二，但確實過於逆天，成長環境定然十分坎坷，而除了無法到達的海底，就隻有火山腹地最符合設定。
上輩子也許是無人發現，這才導致了喪屍王成長緩慢，現在有了聞人朗和柴九來橫插一腳，使得許多事情都提前了許多。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至於王二狗……
也不知道鴻也和對方說了什麽，最後的結果王二狗逃過一劫，帶著任務走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屬狗，所以才能苟地這麽“福大命大”。
天邊慢慢出現了熹光，鴻也下令原地休整。
忙碌了大半宿，大部分人都還沒吃上東西，這會兒紛紛拿出了東西開始就地生火。
明歌腦子裏裝著上輩子那些事，坐下來的時候長呼了一口氣。
鴻也在她旁邊落座，不經意地問：“怎麽了？”
明歌含糊地說：“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鴻也頓時沉默了。
認識這麽久了，他對明歌的過去差不多還是一無所知，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在奧碧島上，無論是對於原住民還是玩家來說，“過去”似乎都是一個禁忌，沒有人會想要去碰別人的傷疤。
好在明歌糾結的“過去”和鴻也所以為的“過去”並不相同，因此很快就抽出了神來。
明歌問：“王二狗那個，你是怎麽想的？”
鴻也精神微振，聊到正事了。
王二狗這個人，雖然不算什麽大奸大惡之輩，但也絕對算不上什麽好東西。
每次遇見他都是在不同的人麵前點頭哈腰，說實在的明歌有點看不起他。
末世的到來本就是一個新的起點，明明可以靠著努力翻身，卻因為總想著走捷徑而把自己過成了人不人狗不狗的樣子。
明歌順口就提起了之前她和王二狗是怎麽認識的。
聽到“鴻運旅館”這幾個字的時候鴻也隱隱覺得有些耳熟。
但明歌隻是一語帶過地提了一下，並沒有說太多的細節。
那股熟悉的感覺瞬間即逝，鴻也隻能回到當前話題上。
鴻也：“他想改變陣營，加入我們。”
牆頭草嘛，意料之中。
明歌：“你同意了？”
鴻也失笑：“怎麽可能。”
明歌能看出來這人不行，鴻也肯定也沒道理會被蒙騙。
隻不過雖然王二狗這人不可信，但還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這次他們行動失敗，還是得有個人回去通風報信才行。”鴻也這麽說道。
“金飛逸和曹休這兩個不好控製，放回去了反而對他們有利。”
而王二狗就不同了。
“知道人被我們截胡之後，那邊肯定會猜到我們已經知曉了火山內的事情。”
“為了確保他們的計劃萬無一失，肯定會派人大部隊過來的。這樣一來，應該有不少人能夠幸免於難。”
奧碧軍事基地既然敢做出圈養普通人來投喂怪物的舉動，那肯定就不止對一處地方下手了。
沒了這一批村民，他們還可以去襲擊下一處。
整個奧碧島這麽大，分布在外的小聚集點那麽多，基地裏本來人手就不夠，他們不可能時時關注對方的動向、將每一個人都救下來。
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消滅源頭，同時以此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和火力。
“不過我表麵上和他說的是，讓他回去幫忙打探一下情報。”
明歌忍不住回頭看了鴻也一眼，詫異的表情仿佛是今天頭一回認識他一樣。
以前和鴻也打交道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公事公辦，正兒八經地談大事。
她還不知道，鴻也原來也會有耍心思誆人的一麵。
王二狗聽了那話會不會相信是一回事，但鴻也似是而非的態度肯定能夠讓他那個牆頭草好好糾結一陣了。
至於王二狗會不會反咬一口，鴻也並不在意，這人本事不大，一個人翻不出什麽大浪來。
但如果真的能夠拿到什麽消息的話，對他們來說就是意外之喜了——拿不到，他們也沒有任何損失。
至於王二狗回去之後會不會被人懷疑，那就不是他們的事了。
所以他放走王二狗的時候才那麽幹脆，純粹就是無所謂。
明歌：“……”
她神色複雜地看了眼鴻也。
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這樣的鴻也似乎比之前要更加鮮活一些。無形之間也消除了不少距離感。
“怎麽了？”
注意到明歌在看他，鴻也偏過頭。
晨光勾勒出男人的輪廓，英俊的五官越發地精致立體，明歌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按理說，長相精致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會讓人感覺有點娘。
但鴻也不會。
因為環境惡劣的原因，他的膚色比之前暗了一些，卻顯得更加成熟。
男人眉宇間神色清朗，隱隱透露出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壓和疏離。
但這種威壓和疏離在明歌麵前卻收拾地幹幹淨淨。
見對方看過來，明歌也沒躲，大大方方地說：“沒怎麽，就看你一眼。”
鴻也呼吸一滯，心跳莫名亂了一拍。
鴻也輕咳一聲：“……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什麽東西。”
明歌被他問地有點不耐煩，十分幹脆地收回了視線。
“就看你好看，多看了兩眼。”
“……”
這話說的，就好像是在說今天中午飯菜不錯，所以多吃了一碗一樣。
鴻也一時語塞，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
明歌對他的心思果然沒有察覺，鋼鐵直女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她當時想從王二狗嘴裏逼出消息來都費了點功夫，鴻也一個普通人是怎麽套到那麽多話的？
明歌想不通，便直接問了出來，但罕見的是，鴻也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明歌以為他不想回答，適時道：“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之前審訊的時候對方也同樣是將他們所有人都支開了，顯然是不希望他們知道過程。
但實際上，鴻也隻是在斟酌應該從哪開頭。
鴻也：“我……”
他剛準備說話，安悅忽然竄了出來，一屁股擠在兩人中間！
她直勾勾地看著鴻也，臉色不善：“你們聊了這麽久也夠了吧！”
言下之意，該把姐姐還給我了！
安悅也覺得納悶，她就轉頭看了個日出的功夫，這人怎麽就湊上來了？
還聊起來了！
聊個沒完沒了了！
感受到小家夥的敵視意味，鴻也：“……”
他抬頭看了一眼明歌，後者果然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點都沒意識到身邊的硝煙味有多濃烈。
甚至還和安悅聊了起來。
明歌：“困嗎？”
小姑娘立馬轉過頭，笑得眯起了眼睛，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有一點點，我可以抱著姐姐睡一會嗎～”
明歌沒反對，安悅就枕在她的腿上，躺下去的時候還給了鴻也一個挑釁的眼神。
“鴻叔叔，你去那邊吧，我想放腳腳。”
鴻也：“……………”
男人微笑著起身騰空位，笑容裏一絲溫度都沒有。
他漸漸反應過來，餘叔之前打趣他對明歌有想法的那些話恐怕都是真的了，因為他現在——
很不爽。
*
再不爽，也不可能和一個小丫頭計較。
何況明歌也不像是個容易開竅的樣子，所以鴻也一點都不著急。
來日方長。
鴻也打了個招呼便起身去和其他隊伍聯係。
沒過多久，一行人再度出發。
等到所有隊伍全部通知完畢，已經差不多快中午了。
而他們也從山腳的位置走到了快半山腰的地方。
翻過這座山，再往前行進幾公裏，很快就能抵達真正的火山腳下了。
越是靠近火山，那股硫.磺味就越濃鬱。
甚至有時候他們走一段路就得原地休息，否則會因為過度運動引起的呼吸急促而窒息。
鴻也的眉頭鎖地死死的。但同時心裏又無比慶幸之前拉了那麽多玩家入夥的舉動。
——因為如果按照這個空氣質量，普通人是不可能在沒有任何裝備的情況下到達火山口的。
就連玩家也是，假如沒有特殊的道具的話，後續工作估計也很難完成。
有人悄悄地從背包裏拿出水瓶來潤濕了帕子捂在口鼻上，結果卻被鴻也撞了個正著。
到了這山上，淡水算是稀缺資源，背包裏裝的那些都是用來飲用的，用一點少一點。
“鴻先生……”被抓住的那人也是動作一僵，有點尷尬。
鴻也看了眼其他人，大部分普通人此時都是臉紅氣喘的模樣，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
他沉默了半瞬，然後從他自己背包中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水壺。
“省著點用。”
隊員們紛紛擺手，“這怎麽能行，你還是留著吧——”
“拿著。”
明歌聞聲抬起頭，鴻也正單手拿著水壺遞給那些人，語氣中帶著一絲毋庸置疑。
雖然也算得上是熟人，但明歌很少這樣長時間地和鴻也接觸。
現在這樣看起來，麵對其他人時的鴻也似乎和平時與她相處時的那個鴻也不太一樣。
但具體是哪裏不一樣，明歌也說不上來。
同時，她也沒有發現自己留在鴻也身上的注意力似乎要比其他人多很多。
時間一點點流失，整個隊伍的人絲毫不敢鬆懈。
中途某一次休整的時候，莉卡來送了一次貨，帶來了一些淡水資源和食物。
其中有一堆被劃分在了醫療物資裏的黑暗料理，一看就是胖子做的。
但這一次再看見莉卡的時候，明歌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好像被她漏掉了。
作為無數個大陸商人之一，莉卡無疑是最特別的那一個。
按理說，莉卡隻能在她去過的地點之間進行標記，定點傳送，既然她現在會出現在這，那她肯定是來過的。
——這裏這麽偏僻，她為什麽會來過這兒？
腦子裏冒出這樣的疑問，但見鴻也似乎並沒有覺得奇怪，明歌暫時按捺住了自己的疑惑。
再等等，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進行判斷，不能妄加猜測。
這一等，就等到了他們抵達火山腳下的時候。
明歌他們這邊和另外兩支隊伍順利匯合，晝夜不分地趕路，幾方人馬都有些疲憊，可就在他們剛剛要停下來休整的時候，奧碧軍事基地的幾個人也到了。
雖然都是生麵孔，但並不妨礙彼此互相猜出身份。
戰鬥一觸即發，明歌和其他幾個玩家衝在前麵，神色凝重。
原本以為會是一場惡戰，可誰知他們正要交手的時候，對方那邊動作齊齊一緩，像是忽然間承受了什麽巨大的壓力一般，最終被明歌他們抓住機會拿到了一血。
敵人莫名失誤、己方戰鬥力增多，因此這場戰鬥結束地異常順利。
“估計那邊也都行動起來了，咱們還是得動作快點。”
眾人正準備坐下喘口氣，明歌忽然身子一重，耳邊隱約聽見鴻也喊了她一聲，然後便眼前一黑，再度卷入了副本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