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易

  她在我身上這個那個盤問再三。


  例如怎麽長大的啦，在哪裏上學啦。


  她說還想多知道一點，我說知道又有什麽用呢，無非是在虛度人生，像普通人一樣，有個普普通通的丈夫，有個孩子，整天操持家務。


  她說，她可不能這樣，即便是結婚也要追求自由，她為什麽會想得這麽長遠，或者隻是對我的話表達自己的看法。


  盡管她的話聽起來有時會讓我不覺一怔，有時候會感覺納悶兒，但總得來說還是蠻愉快的。


  在深入交談的時間裏，我又發覺她不論對誰都懷有一種強烈的敵意，而那敵意無論怎麽看都隻能是毫無道理而沒有任何實際內容的。


  對此，我有時不寒而栗，有時又覺得這孩子太機靈太敏感了，叫人弄不清楚她心裏的真實想法。


  但轉念一想，人誰沒有缺點呢？

  再說，我畢竟不過是一個鋼琴教師，何苦計較那麽多呢！


  她人品如何性格好壞與我有何相幹呢？

  隻要他能按照我的性格乖乖練琴，作為我不就OK了嗎？


  何況我畢竟挺喜愛這孩子的，說心裏話。


  隻是她的話有點多，又問我什麽時候開始學琴的，每天學幾個小時，彈的第一首曲子是什麽，有沒有喜歡的人，讓我很無奈。


  不過，隨後為了弄清楚為何她的會有敵意，我就問了關於她的一些事情。


  “家庭不和？”


  她說她愛不起父母來，父母也不愛她。


  她父親天天在外工作，動不動就夜不歸宿，母親總是疑神疑鬼，氣得要死要活的，就拿她出氣，她幾乎天天挨打，她說就怕回家。


  說著說著就嗚嗚哭起來了，招人憐愛的眼鏡充滿了淚水。


  那樣子，神仙看了也會動情。


  於是我跟她說：


  既然那麽不樂意回家，那麽練琴時間以外也來我家玩好了。


  於是，我怎麽也沒想到，招了一個禍害進來，她實在擅長逢場作戲，吃了我整整一個西瓜，我都沒舍得吃。


  回想高中三年，這三年時間雖然照常過去，而且時常認為光陰似箭，但確實是過得不易，有過多少次放棄我不敢數，仿佛前兩年就是為了放縱，最後一年才懂得一些本質意義上的東西，不努力是不行的。


  我意識到，我是特別任性的，想自由，就去追求，絲毫不會考慮自己憑什麽能去，或許那隻是衝動的一個想法，如果真為此買了單，恐怕我現在就是另外的一種生活。


  合子吃完了整個西瓜，天空就下起了小雨，她說她喜歡看雨，因為安靜，到了家裏，連安靜一會兒都是無法實現的。


  我也喜歡看雨，也喜歡淋雨，淋一會雨，就覺得清醒了一些，也會讓揪著的心放開，這種釋放，讓我有了一些應對的方法。


  一涵家門口有一棵小的銀杏樹，有一次從門前走過，我摘下一片葉子，放進口袋裏，後來夾在了書裏。


  每次看到這片葉子，我就能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對於命運一說，我始終不讚同，也許那些玄言解說，無非就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走進了不同的路，才遇到這條路上的一些事情，好的壞的都有，各有各的不幸，僅此而已，也許人生沒那麽複雜。


  大多數都在於自己的選擇，有的人隻想逃離原地，走得越遠越好，有的人走得更遠，是為了留在原地。


  也許，沒有遇到風起雲湧的大時代潮流，有的隻是小時代的個人生活，無論何時，對於自己都不能太過肆意妄為，想想追求的隻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對於小人物，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裏是非常好的，有的時候我也想擁有一艘船，一艘專門用來捕蝦的船。


  不過，有個朋友家時煮蝦的，他的媽媽是煮蝦的，他媽媽的媽媽是煮蝦的，他媽媽的媽媽的媽媽也是煮蝦的，總之，他從小就吃蝦，他家知道有關捕蝦的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