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君子清風林承安
“呦,老顧,怎麽一臉煩悶啊,回來這麽快?”黎柏詫異的看著顧乘,剛才電話裏的匆匆忙忙,他也就匆忙趕了過來,沒想到一開門會看到顧乘頹廢的坐在地上喝酒。
“老黎。”顧乘抽了抽鼻子道:“老趙讓我回來。”
“怎麽?”黎柏給自己開了瓶啤酒,有些迷茫。
任他想象力再豐富,也想象不出不過短短三時間在顧乘身上發生了什麽。
他眼睛一瞥,然後蹙眉道:“受傷了?”
顧乘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露出了白色的繃帶,他苦笑道:“被人捅了三刀。”
黎柏的臉色更難看了。
緊接著,顧乘順著酒意把這三發生的大部分事兒都出來了,莫名其妙被人捅了三刀,見到了年輕的茅山掌門,和老趙無緣無故讓自己回來…
酒過三巡,顧乘喝大了,紅著眼睛道:“哪怕讓我見師父一麵也好啊,哪怕就再讓我叫他一聲師父也好…”
顧乘伏案而醉。
黎柏就坐在他對麵,抽完了僅剩的半包煙。
他把煙盒扔在地上,就這麽坐了一夜。
第二日
時間不過四點,黎柏終於是重重的歎氣,搖醒了顧乘。
“顧乘,今最早去苗疆的動車在五點,我用你的身份證訂了票,你現在趕過去吧。”黎柏深吸一口氣,語氣中藏著些難過。
“老趙不希望我去…”顧乘翻了個身子,又要睡去。
他很難過,所以他不願意去想。
黎柏想通了,所以他並不願意告訴顧乘,才糾結了一夜,他低聲道:“…你還是去吧,也許…並不是老趙不讓你去呢。”
顧乘清醒了三分,撐著身體起來,傷口還在疼痛,他卻沒空喊痛,而是瞪大眼睛問道:“你什麽意思?”
“我隻是覺得…就算是老趙不讓你救他,肖鳴飛也不會聽他的吧。”黎柏捏著拳頭,不知該如何出自己的猜測,於是換了個法:“飛哥看起來並不是那種誰話都聽的人吧,我隻是覺得,這件事可能另有隱情。”
“…是,可是…”顧乘語氣中透著遲疑,他不知道該怎麽,隻靠著黎柏的猜測自己就趕回苗疆,好像有些不妥。
“…顧乘,我不會害你。”黎柏坦然道:“但我覺得,你應該去。”
是的,我應該去。
心裏有個聲音再告訴顧乘,那個總是與人為善的老趙是自己的授業恩師,即便自己從未想過要當個道士或者陰陽先生,即便在接觸他之前自己從不相信什麽神鬼邪。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趙根生,這個出現在他人生裏的人,改變了他的人生,把他從一片渾渾噩噩的灰色中解決出來。
這就足夠了,這就足夠讓自己像一個冤大頭一樣再千裏迢迢跑一次苗疆。
目送顧乘離開的黎柏歎了口氣。
黎柏沒法告訴真相,因為他沒辦法告訴顧乘,自己的一切都是假的。
所謂的問題少年,所謂的混子,也隻不過是黎柏逃避現實的假象,他在享受生活,他隻去做自己想做且能做的事情,他猶如一個正常的少年,沒有什麽毛病,活潑開朗,而且很聰明。
可是黎柏知道自己在逃避。
越逃避,陷進去的就更深。
就像他沒辦法和顧乘敞開心扉,甚至沒辦法告訴他,別去苗疆,如果不去,趙根生還有一條活路。
可他沒法,因為他沒辦法和顧乘解釋,他更不能告訴顧乘自己都知道些什麽。
黎柏清楚肖鳴飛是想讓趙根生活下去,可黎柏不想讓顧乘留下遺憾,雖然從未去過苗疆,可他也許比肖鳴飛更了解趙根生現在的想法。
心存死誌,卻又不想就這麽離去,有顧乘在,他也算得上死得其所。
不如就死得其所。
那個林承安…
黎柏閉上眼睛,一下一下按著火機。
君子清風林承安,真是個好稱呼,完完全全就詮釋了林承安這個人。
少年彎下膝蓋,蹲在地上,把臉埋在手裏無聲的哭泣。
君子清風後麵,本應是黎柏,而不是林承安。
蹲在這裏哭泣的人,也不應該是黎柏。
他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
如果一切都照常發展的話,他黎柏這輩子都不會和林承安這個無名卒有交集,後者這輩子都應該仰望他。
可現在前後者調換,他是無名卒,他需要仰望別人。
這一切本都不應該發生。
可惜這世間“如果”兩字,不過是人們對一切美好的幻想。
他黎柏,現在隻是一條喪家犬。。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惜現在,沒人能給黎柏一顆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