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仙靈
「不,我不信,命不可改,我到過魔界和神界,我遇到白虎的孩子,我認了乾爹乾娘,一切都有了變數,我不信,這樣,結局還是不曾改變,一定會有辦法的」
靈「你的命,是你自己寫的」
「我不明白」
靈「你會明白的,我也沒有時間了,落落,既然選擇了,就沒什麼好後悔的,但也不要放棄努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靈兒?」
一切歸於平靜,我還想問,我會害死誰呢?爹娘?暗衛?戰魂軍?楊柳?師父?乾爹乾娘?
我再次舞了一曲,可是,幽冥鏡沒了反應。
「靈兒,我是不是錯了?」
門,被打開,光照向我,可我卻覺得刺眼,逆光中,有一個向我奔跑而來,我知道,那一定是,阿洛,我的阿洛。
「阿洛」
洛「我在,我一直在」
在這神界大殿中的我,只想回到爹娘的身邊,好好哭一場。
「帶我回家」
洛「好,我們回家,回戰神殿」我吃驚的望著阿洛,我才想起,我口中的家已經不是戰魂殿了,是我們小屋。可是,我沉默了,因為我想在離去前去看看,那個我出生的地方。
乾娘看了眼阿洛「你想好了么?落落,我們可以回魔界」
「可我現在,想家」
我沒有時間了,再拖下去,我戰魂軍,定會全軍覆沒,我是主上,他們是千萬個家,我不能用它,祭奠我的愛情。我的父母還在等我。
許久不開口的乾爹說「隨她吧,她不是一個人」
看著乾爹挺拔的身姿,他一定曾經是個軍人。
乾娘「既然如此,也罷,是命運」
「命運女神真會開玩笑」
乾娘「我從不是命運的掌舵者,你才是」
「是啊,我自己的命運,自當自己把握」
我們再次來到大殿,那把高的凳的下方,居然就是入口,通向戰神殿的路口。神界的一切都光彩絢麗,只是我沒了觀賞的心情。
我徒步在這傳送通道中,體會著,近鄉情更怯,當我們傳送到盡頭,一個巨大的機械門,有著我們沈家引以為豪的徽章,彰顯我們曾經的榮耀。
我和乾爹默默的敬禮,這是軍人的致敬。
我拉響門鈴,可門的那一頭,無人響應,我才想起來,他們都睡了千年了。我知道的,但是始終抱有幻想。
我想起驚伯伯的話,移動沈家標誌按照他說的左右轉圈,而後,我聽見鎖扣的聲音,厚重的門開啟了,它緩緩向石壁兩端靠去,我竟害怕的退後,縮在阿洛懷裡,我不敢,我不敢面對這一切。
這裡充斥著血肉白骨的味道,這個畫面,一定不是我希望看見的。
阿洛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安撫著渾身發抖的我。
可我聽見風鈴的聲音。
也許,事情沒有我想的那樣壞,也許還有人活著。我跑了進去,想奔向那個聲音,可是身邊白色的仙靈生生止住了我的腳步。
像漫天的柳絮飛舞著,地上厚厚的如同天山的雪一般,粉色的血,這是多少亡靈的模樣。
遠處的樹上,紅色,很亮眼,那是?仙血?
我跪下,將身前的仙靈掃開,地上是乾涸的血跡,是這個味道,是戰魂軍的血,在戰場上,這是戰魂軍衝鋒陷陣堅持到最後的勇氣,可是現在,這是我想要瘋狂的報復的執念。
為什麼?他們有何過?
「阿洛,他們有何過?」
阿洛蹲下抱我,可是我推開了,他單手撐地扶住身形,我才回了點神志,把他拉回抱住。
他是我的夫君,不是我的敵人,不是他的錯,與他無關!
「阿洛,你不抱抱我么?」
他晃了晃神,手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才把我抱住。
我憋了半天的眼淚,終於破土而出,「阿洛,我難受」
阿洛說「我要怎樣做,才能幫你」
我想回答,可是張了張口,除了流淚和哽咽,我說出完整話來,他又能幫我什麼呢?
「阿洛,堅定不移的站在我這一邊,我們才有以後」
洛「我當然會在你這一邊,你是我的娘子,是我唯一的家人」
「這樣,就很好了」
阿洛,忘記用仙法,傻乎乎的將血跡擦在自己身上,忘記自己的潔癖,那麼無措的樣子,是我願意釋放情緒的底氣和勇氣。
阿洛,你的身心都向著我,這樣就很好了。
我的眼淚順著阿洛的衣服,與血跡混雜在一起,起風了。
所有的仙靈開始撕裂起來,變得喧鬧,吵得我頭疼,除了躲在阿洛懷裡,我已經喪失一切戰鬥力。
阿洛護著我,乾爹忽然唱起了歌,仔細聽,竟是經文。這些仙靈才安靜下來。
世界清凈了,可我的心無法再平靜,有什麼東西已經變了。我這一刻,只想逃避。
不聽,不想,不看。
我就癱在那裡,如同行屍走肉。阿洛的頭,輕輕的摩擦著我的頭,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這次我有阿洛,他將我從地獄拉扯回來。
他這個人,最怕髒了,可是那麼久了,他毫無怨言。我抬頭看著他,扯了扯他的衣角,他立馬會意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將我攔腰抱起。
我怕再看到不堪的畫面,讓我徹底爆發,我閉上雙眼,選擇逃避,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的主上。
阿洛,這個院子的左後方是我阿爹辦公的地方,我們去那裡。
不知多久,我聽見風鈴的聲音,阿洛也停住腳步,可他沉默了。
「到了么?」
他說,到了。
「阿洛,我怕」
他說,我會在你身邊。我慢慢睜開眼,並無異樣,才掙脫阿洛的懷抱。
可是轉過身去,阿洛捂住我的眼睛,可是,我看見了。
桌椅,和地上有著屍體?是孕婦的屍體?只是身懷仙靈,被處死,元氣強大,屍身才得以保全,她們,不願輪迴。
我的腳步就像上了枷鎖,這裡曾是戰魂殿最安全的地方,現在是最不幸的地方。
禍不及妻兒,為什麼?我用神識掃過每一具屍體,一遍又一遍。不管是成型的還是未成型的仙靈,都被斷了生機,簡直泯滅人性。
那一瞬間,我和初懵沒有分別。「是誰?」
我已經抑制不住身體的洪荒之力了,忽然阿爹的桌子上的燈忽隱忽現,我揮手結印,書櫃打開。
一個小孩探出一個腦袋,在看到我時瑟縮了一下,而後笑出牙床,飛快向我爬來。
可我的精神狀態實在不好,他也完全不受我影響,抓著我的衣裙,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將脖子上的印章扯下來抓在手裡。
我依舊無動於衷,他將印章塞進我的手裡,我握著印章,掌心裡傳來觸感,暗衛首領的印記?
我重新審視他,這應該是我現在唯一的慰籍,「羽哥哥?」
他傻乎乎的只知道笑,我蹲下身,將他抱進懷裡。「羽哥哥,我很想你」
我想要將屍體按照習俗埋葬,在英雄樹旁,可是英雄樹在外面,而我想逃避。我只是將她們馬革裹屍,無法埋葬。
我將他們的名字製成名牌懸挂在葡萄架上,怎麼辦,時間久的我記不清了。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忘記有些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那些未出生的仙靈的名字,我甚至不敢看她們的臉。
也許是羽哥哥的出現,讓我好像沒那麼憤怒了,也許到了此時此刻,我依然不敢面對,我說「阿洛,我們回家吧,回我們的小屋」
阿洛說「好」
阿洛想要接過羽哥哥,儘管他很不情願,可是不情願的豈止他一人。
羽哥哥抱著我不肯撒手。我只好繼續抱著他。我想往來時的院子離去,可是羽哥哥特別不服帖,執拗的朝著後院的方向折騰,我抱不住他了。
只好去了後院,不過後院很乾凈,可是越是這樣我越是害怕,羽哥哥從來不做無為之事。
我施法將地上的石子向院里打去,果然,強大的法陣。
羽哥哥拔下我的珠釵,我毫不猶豫的接過珠釵,幻化成劍劈開邊緣的石子,一口古井映入眼帘。
我確認安全后,小心翼翼的抱著羽哥哥走向古井,向內看去,我差點慌了神掉進去。
阿洛扶住我,我已經抱不住羽哥哥了,阿洛也順勢接過。
「阿洛,我們回家,快回家」
我們移形換影來到後門,可惜,來不及了。漫天的仙靈已經瘋狂起來,為母者剛。
乾爹的經文已經沒用了,她們怎麼允許,作為主上的我,看見了如此慘狀,不為她們報仇,不為她們孩子報仇?
古井之下,是被煮熟,煅燒靈魂的地獄。那些,全是未成年的孩童。
我知道,我走不了了。我握著阿洛的手,問道「怎麼辦,阿洛,我們怎麼辦?事情終究會回到原始的軌道上,是不是?」
身邊怨靈的咆哮聲,讓我這句話飄散在空中,也不知道他聽得清么?
羽哥哥傳音給我,他說「稚子何辜,你忍心拋棄我們么?我的主上,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願隨你而去,只要這是你的選擇」
我接過羽哥哥,一點一點放開阿洛的手,阿洛抓住我的手,他說「你為何不依靠我,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