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十分鍾過後, 拇指從窗外飛了進來。


  他吃力地抱著一大團的雪球。


  “完事了?”看著躺在床上的圖裏帕, 拇指輕聲問道。


  圖裏帕還處在混亂效果中,他雙目緊閉, 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珠,兩鬢的頭發被汗水打濕粘在了白皙的臉頰上。


  他的身體依舊被藤蔓緊緊地束縛著, 寬鬆襯衣上的扣子在剛才的問話中, 被圖裏帕的掙紮弄掉了好幾顆。他修長的脖頸和細致的鎖骨被藤蔓粗糙的表皮來回摩擦, 泛起了淺淺的粉紅色, 那顏色像極了在初夏時分盛開的野薔薇。


  安徒生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深深的自責。


  “咒語效果很好,他沒有任何抵抗, 我問什麽他就答什麽。”他輕聲歎了口氣,“他……並不是血女巫的同夥。”


  在剛才的詢問中, 圖裏帕回答了安徒生的每個問題。


  原來他跟他一樣都是斯蒂妮事件的受害者。


  “那他為什麽監視你?”拇指問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捧著的雪球在圖裏帕的臉上來回摩擦著。


  冰冷的雪團接觸到了圖裏帕的皮膚, 他的睫毛開始顫抖著, “啊~~”他發出了極輕的聲音。


  安徒生搖了搖頭:“是我誤會他了。圖裏帕說, 他自從在無意中聽到我唱歌,就開始注意起了我。他身體不好,所以每次看到我和波爾出去玩的時候,都會覺得很羨慕。”


  “啊?”拇指略有些驚訝地問道, “他隻是想跟你成為朋友?”


  “應該是這樣的。”安徒生說, “他並沒有超凡是無法抵抗我的咒語的。他說的都是實話, 他說他很喜歡我想跟我成為非常非常非常親密的好朋友。”說道這裏, 他頓了頓,“這件事是我草率了,等下他醒來了我會跟他道歉的。”


  安徒生想了想說:“不過成為好朋友這種事情是無法勉強的,也許,我可以多了解一下圖裏帕,說不定我們會成為普通朋友。”


  說話的時候,圖裏帕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床邊的安徒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一下子變得更紅了。


  “漢斯……”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虛弱,“我剛才是暈過去了嗎?抱歉,我是第一次,我感到渾身很熱頭也很疼,後麵發生的事我竟然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抱歉?


  安徒生立刻搖頭說道:“不不,該說抱歉的是我。是我沒有搞清楚狀況,讓你……”他看了眼圖裏帕被藤蔓弄得有些狼狽的皮膚,補充道,“把你弄疼了。”


  “不會。”圖裏帕像是怕安徒生誤會,立刻辯解道,“我喜歡這樣被你綁著。那個冰冰的雪球也讓我覺得很舒服,請不要停下來。”


  他略有些期待地看了安徒生幾眼,聲音也低了下來:“你不再來一次嗎?這次我會努力保持清醒的。”


  安徒生疑惑地看著他。


  “不了,圖裏帕,我相信你。”安徒生看向了拇指,“把藤蔓弄掉吧。”


  隱藏起來的拇指撅起了嘴,撤掉了控製著藤蔓的植物能量。


  原本粗大的綠色植物,飛快地萎縮變軟,最後化成了枯萎的枝條。


  圖裏帕睜大了眼睛,他拿起了手上的枝條:“巫術?”他直起了身體,想要活動下手腳。這讓原本放在他臉上的雪團一下子滾落了下來,“哎呀”一聲,拇指少年立刻飛了起來免得被雪團壓到。


  “精靈!”圖裏帕盯著在空中飛舞的拇指少年。


  拇指衝著他甩了甩自己那頭金燦燦的可媲美陽光的頭發,飛到了安徒生的肩膀上。


  “漢斯!你是巫師嗎?”圖裏帕看向安徒生的眼神更加熱烈。


  他手腕和腳腕上的皮膚都被勒出了紅痕,跟蒼白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加上他柔弱的表情和淩亂的衣服,像是剛被暴風雨摧殘過的小花一樣。


  安徒生點了點頭。


  他看著圖裏帕身上的紅痕,皺了皺眉頭,從路燈裏拿出了一瓶精致的瓷器瓶子。瓶子上勾畫著美麗的玫瑰圖案,正是之前弗雷德裏克王儲殿下送給他的能去紅腫能滋潤皮膚的玫瑰藥膏。


  “塗上這個。”安徒生說,“你的手腳和脖子都有些受傷了。真的很抱歉,最近的事情讓我太過敏感,我以為你是芙拉瓦夫人的同夥。”


  “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圖裏帕接過了瓶子,打開聞了聞,立刻偷偷看了安徒生幾眼,“這個……你要讓我用嗎?”


  “塗抹到傷口上。”安徒生指了指他的手腕,“很快就能消腫。”


  圖裏帕微微挪動了下身體,他的臉色有些微妙,又有些疑惑。接著,圖裏帕使勁扭動了幾下身體,恍然大悟般地說道:“漢斯,剛才你就是給我用了這個嗎?我說怎麽現在一點兒都沒有感到疼痛。”


  “沒有啊。”安徒生老實地說道,“剛才我以為你是敵人,是想要對你逼供的。”


  “那漢斯你的技術真是太好了。”圖裏帕突然楞了楞,看著拇指問道,“剛才你全程都在看著?”


  拇指無辜攤手說道:“我沒有啊!我真的很喜歡你的臉,看不下去你中了混亂咒語的樣子,就出去滾雪球了。”他指著已經掉在地上的雪球,“我剛進來你就醒來了。”


  “這就好。”圖裏帕握緊了玫瑰藥膏的瓶子,看著安徒生的眼神中充滿了激烈的情感:“你還體貼的幫我穿好了衣服。”


  安徒生深深地歎了口氣,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圖裏帕,很抱歉。”他說,“我誤會了你是芙拉瓦夫人的同夥後,就跟拇指一起進入你家搜查了。我在追蹤一位女巫,我懷疑她跟我父親的去世有很大關係。”


  “我們看到了你的實驗,後來觸發了機關,醒來的時候我又被綁住了。”


  “這些誤會加起來,讓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隨著安徒生的話語,圖裏帕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陰鬱了下來,他輕聲問道:“把這一切推到誤會上,所以你是不想負責嗎?”


  “不,我會負責的。”安徒生解釋道,“我做錯的事情就一定會彌補。”


  “做錯的事?”圖裏帕的眼神突然變冷了,他修長的手開始神經質般無意識地撕扯著自己的衣角,“我一定是聽錯了,請你再說一遍好嗎?”衣角邊上略尖的裝飾物把他的手指擦出了一道紅痕,可圖裏帕像是恍然未覺,依舊用受傷的地方,來回劃過,紅痕加深,幾縷血滴滲了出來。


  “我害你受傷了,還綁住了你,這些都是不對的。”安徒生沒有看到這一幕。


  他盯著圖裏帕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圖裏帕突然又笑了。


  他停下了手上的小動作,眼中的陰鬱突然消失,淡淡的笑容浮現在了他秀麗的臉上,剛才那種濃鬱地像是烏雲即將來臨的感覺是幻覺一般。


  “我反過來把你製住,讓拇指用藤蔓控製住你。”安徒生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講述最艱難的部分,“然後我對你使用出了咒語,那是一個可以讓人說出真話的咒語。”


  “你立刻昏迷了過去。”


  “期間我問了你一些問題,不過請你放心,這些問題都是關於芙拉瓦夫人的,我並沒有刺探你隱私的意思。“安徒生小心翼翼地看著圖裏帕,“在問到你為什麽接近我的時候,你的反應有些劇烈,在掙紮中被藤蔓弄傷了皮膚。”


  “不過你還是回答了,讓我明白你其實隻是想跟我成為朋友。”


  “很抱歉,圖裏帕。我知道自己太過衝動魯莽,你如果生我的氣也是應該的。”


  “如果我能做些什麽,能讓你好受些,隻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絕對不會推辭。”


  圖裏帕安靜地聽著安徒生的道歉。


  他低頭把玩著手上的玫瑰瓷瓶,時不時低頭聞聞裏麵的味道。


  “就這些嗎?”圖裏帕微微側頭,看著安徒生的眼睛,“在我暈過去後,你就問我了一些問題?”


  “嗯。”安徒生覺得十分難堪。


  雖然圖裏帕的個人愛好有些驚悚,但他怎麽說其實也是位普通人。


  他一直待在家裏無法出去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漫山遍野的亂跑,接近自己也隻是單純的想要交個朋友。就這樣,他反而因為太過熱情的態度被自己懷疑,簡直稱得上是無妄之災。


  “好吧,其實這樣也不錯。”圖裏帕慢慢站了起來,“讓我處在不願意處的位置,也是很勉強的。這樣很好,真的挺好的。”


  安徒生有些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漢斯,你想要彌補嗎?”圖裏帕撐著拐杖,慢慢走到了旁邊的衣櫃前,他似乎很疲憊很虛弱的樣子,靠在櫃門上,用一種讓人不忍心拒絕的語氣說道,“那麽就陪我共進晚餐當做道歉好了。”


  “這位美麗的花的精靈,能請你一起加入我們的晚餐嗎?”


  “現在,先生們,請給我一些單獨的時間。”圖裏帕溫柔地笑道,“我想要換一下衣服,請你們在客廳等我好嗎?”


  安徒生看到圖裏帕沒有計較,頓時鬆了口氣:“當然沒有問題,這是我們的榮幸。”他帶著拇指走向了門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突然轉身問道,“圖裏帕,關於巫師和花精的事情……”


  圖裏帕把手指放在了唇邊:“別急,漢斯,我們在晚餐時再慢慢聊。我很高興知道了關於你的更多事情。”


  “今後,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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