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我家丞相又在擔保> 第三十六章 證詞

第三十六章 證詞

  舒瀾向來自詡身份尊貴,性子也高傲,梗著脖子死死瞪著舒棠。


  這些年來即便家境窘迫,卻也竭盡全力的當她是富家女嬌養。她本人更是自負,以為自己一身奇骨,傾城美貌,能吸引得徐衍這種才俊,甚至產生了一種明珠蒙塵的錯覺。


  她總想著,隻要自己想,再好的男子,再優渥尊貴的日子,她都能唾手可得……


  可現如今挫敗和恥辱來的這樣迅猛,就如同轟然崩塌的一座山,重重壓在身上喘不過氣來。


  三日的牢獄之災,太後的迫害和威脅,外加傳聞對她產生的惡劣影響,數種緣由夾雜在一起,令舒瀾看起來憔悴又落魄。


  她不甘,目眥欲裂,想著當初為什麽就沒有害死麵前這個可恨的女人!


  憑什麽舒棠那麽命好?生在將軍府不說,相貌和寵愛無可比擬,現今嫁給了儀表堂堂位高權重,又把她捧在手心的一國丞相……甚至連這樣周全的計劃都沒有害死她,偏讓賀嘉遇從天而降,把她給救了。


  原本從刑部被釋放回府時,舒瀾麵對舒棠,心裏有愧疚也有膽怯,更有救她免於一死的感激。


  但今日被宮中的人押著從永安侯府來到丞相府,聽聞舒棠回了娘家,不留任何商量餘地的又被押來大將軍府。


  一路上圍觀的百姓裏三層外三層,那種恥辱不是一般小打小鬧所能比擬的。


  此刻看著她被親人圍簇,身軀被煙藍衣裙所包裹,傲然立於眼前,而自己,卻要向本就不甘低頭的同齡勁敵下跪叩頭賠罪……


  舒瀾滿目怨恨惡毒的啟口:“我當初就不……”


  結果話還沒說出來,便被身後領頭的宮人一腳踢在腿上,噗通一聲跪在她麵前,聽起來就膝蓋生疼。


  舒棠被突如其來的一跪嚇了一跳。


  她還以為舒瀾會經過好一番心理鬥爭,然後帶著怨氣無奈緩緩跪下,卻沒想到這群宮人動作如此幹脆。


  舒棠幹巴巴的眨眨眼睛:“這……這位大人是?刑部的人?”


  “哎呦,丞相夫人可折煞奴才們了!萬萬不敢受您這一聲大人!”方才還凶神惡煞一臉狠相的內侍臉色變得倒快,諂媚討好的對舒棠一笑:“奴才們是陛下身邊兒的,特來監管督促此次行罰,等賠罪完了,還要帶人去宮裏領那五十杖則呢。”


  她驚呼:“五十?”


  照常來說十杖下去正常行走困難,三十下去血肉模糊,這五十下去……小命還不得立刻交代在宮裏頭?


  那和處死又有什麽分別?

  這樣相比反倒是直接斬首一了百了,杖則五十那可是經受遍各種折磨,最後難保小命……


  然而內侍卻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丞相夫人不必驚慌,如此狠毒的禍害,即便丞相夫人心善,不忍她死,可陛下眼睛裏是融不進沙子的。”


  “成全您善心的同時,自然也不能讓自己‘嚴懲’的旨意失言。所以五十杖,打也打得,賠罪時您罵也罵得,陛下怕從中出什麽亂子,還特意讓奴才們陪同。”


  內侍笑意盈盈的,卻從口中說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話:“陛下說了,他給您做主,讓您今日,務必……要把想說的想問的,統統都問清楚嘍,否則可不能輕易饒恕舒瀾。”


  聽著這刻意咬重的後半句,舒棠立刻心領神會。


  有光輝的聖意普照人間,她心下感動極了。她明白這是陛下怕太後等人從中攪亂,在宮外動手滅口,所以親自派人來盯著,把舒瀾送到她跟前,讓她把想問的都問清楚。


  原來,這世上不隻有黑暗和陰霾……


  她動容的微蹙起眉頭,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舒棠多謝陛下聖恩。”


  內侍依舊是笑,可聽後卻搖了搖頭:“夫人要謝,便謝丞相吧。陛下朝政如山日理萬機,是不會有什麽閑心去管這等小事的,要說今日對夫人的種種恩情,完全都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語畢,他意味深長:“丞相大人對夫人的心意,別說京中,怕是全天下,都是絕無僅有的。”


  舒棠聽後才恍然,對啊,一國之主怎麽可能有心理會自己這種小事?


  賀嘉遇進宮過,以他對自己的寵愛,再加上他和皇帝的交情,這樣想來便能想得通了。


  她站在正院中,回過頭去,望向身後站在前堂簷下的幾人。


  賀嘉遇將手微微背在身後,高大身形立於簷下,俊朗的麵容,隻會對她露出笑意的眉眼……這些,都是她的確幸,和無上榮寵,讓人安全感倍增,心中也暖暖的。


  她回過身來,緩緩單膝蹲下身,將右手臂搭在右側腿的膝上。雖半點沒有大家閨秀的婉約柔美,但颯的很像她以往的性格和作風。


  她與舒瀾對視,兩人眼裏皆迸發出互不相讓的光芒。


  仇恨和堅毅交織在一起,分不出高低上下,但從舒瀾跪下的那一刻,某種程度上講,她就已經輸了。


  舒棠美眸黑得晶亮,裏麵倒映出舒瀾不堪的殘容。她嗤了聲,聲音很低,卻字字清晰的說:“跪都跪了,別一副我欠你什麽的樣子,相反,你下死手害我,是我寬宏大量,讓你免於一死,應該是你欠我的才對。”


  “嗬。”舒瀾頹敗一扯嘴角,那對狐媚的眸挑起,依舊怔怔瞪著她:“成王敗寇,我輸了,我認,但捫心自問,你救我真的是為了我嗎?你不過是為了你自己吧?那樣我還欠你什麽呢?”


  “如果讓我選,我倒寧願當初害死你,那樣便是我贏了!”


  舒棠看著她搖搖頭:“冥頑不靈。”


  “哼。”舒瀾勁勁兒的瞪著她,不敢直接唾她,隻能對著地麵唾了一口:“呸!”


  這麽一來反倒把舒棠逗樂了。


  真好!


  她還是喜歡活蹦亂跳胡作非為的對手,這樣多有趣啊!


  對方越可惡,越不可理喻,越是傷害她不知悔改,她就越是覺得報複的理所應當,絕不會因那種改不掉的該死天性,而生出什麽惻隱之心。


  至於那些淒淒慘慘蔫蔫巴巴的,明明是對方先害她,中途卻突然搞得像是受害者一樣,讓她一拳接著一拳打在棉絮上,像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激不起半點水波紋,反倒讓人懊惱至極!

  感應到了彩毛山雞的觀念不正,不知悔改,舒棠心裏反倒輕鬆愉悅多了。


  她臉上還是人畜無害的笑,將上身緩緩湊到舒瀾身側,在對方耳邊說:“既然被你看穿了,那好,我呀,也不賣你人情了,我又不想當神仙讓你歌頌我,所以,沒必要硬充大尾巴狼。”


  “你說的對,我不是救你,我也不奢求打動你,更不想和你當什麽朋友,那豈不是惡心壞我了。”


  “我的目的隻有一個,親手給我寫一份證詞,按上手印,餘下的就隻有好好的活著。”


  她視線漸漸挑起,漫不經心攀上舒瀾的耳垂,發鬢,再落到他的脖頸,一字一句道:“一個愛財如命,居高自傲的人,沒有錢又失了臉麵,滋味很難受吧?”


  “別急著拒絕我……隻要你乖乖聽話,你想要的那些,首飾,銀子,我統統都會給你。”


  “我知道在背地裏,或許有人比我先一步將這些話說與你聽,要麽許你利益,要麽以滅口或是折磨來威脅你……”


  “但你是聰明人,你要知道,對她們來講,隻有你死了才最令人踏實心安,比起賄賂,她們反倒會更傾向於滅口。”


  “而對於我來說,你活著才是有利的,我不會讓你死,反倒還會給你錢財,隻要你按我說的去做。”


  舒棠將身子正回來,與生俱來的氣場毫無保留的迸發而出:“無論誰要迫害你,我都會盡我所能保住你。”


  “哼,憑你?”舒瀾看起來是有所動容的,但這些日子她苦頭受的多了,自然有些膽怵:“你娘家夫家位高權重是沒錯,但你未免太過於自信了,天底下比你地位高崇的多了去,你算老幾?”


  舒棠反問:“我是不算什麽,那陛下呢?敢問陛下在天底下能排老幾呢?要害你的人,總不會比陛下還大吧?”


  “既然我今日能求得陛下的旨意罰你,我自然也能求得他保你,懂了嗎?”


  舒棠又進一步動搖:“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而且所托非人,下場也將會很慘。”


  “反之,好好活著並且享受榮華富貴的日子,應該沒有人不想要吧?”


  舒瀾心底的防線開始逐步被擊潰,但盯著麵前那張令她妒恨入骨的臉,她就是矮不下麵子妥協。


  僵持之下,舒棠彎曲蹲下的腿發力,利索起身,淡淡道:“既然頭腦不清楚,那麽就開始你的道歉吧。”


  “磕著磕著,想必就會清醒了吧?”


  示意一眼內侍,對方心領神會,直接按頭向地下磕上去。


  舒瀾起先還會反抗,但拗不過內侍的力氣,隻好一遍一遍的將額頭重重叩在地上。


  “說話。”她冷眼瞧著這一幕,結合前世和這一世的仇怨,再也不傻裏傻氣的覺得舒瀾有什麽可憐之處,她道:“說好的賠罪,連句話都不肯說,算什麽賠罪?”


  被強按頭給舒棠一個接著一個的磕頭,舒瀾心中恥辱混合著委屈不甘,立刻哭了出來。


  開始她還不肯服軟,後來看到額頭磕到地上,那塊灰磚已然有了血跡,這才含含糊糊說了句:“我錯了。”


  “不夠誠懇,並不像是真心認錯的樣子。”舒棠雙臂抱胸,在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她絕不會善罷甘休,哪怕用一些看起來慘無人道的手段,她也在所不惜。


  舒瀾被捏住脖頸,有人按著她的頭,連雙臂都死死被擒住。


  頭暈外加不受控製的感覺讓舒瀾窒息,她最後熬不住,隻好邊吭唧唧哭著,邊討饒:“舒棠……不對,表,表姑母,是我錯了,我居心不良,惡毒……惡毒至極,我不該害你,我以後再也不敢與你為敵了!再也不敢了!”


  猛烈的叩頭動作將她的話語不停打斷,最後斷斷續續也說了出來,著實狼狽不堪。


  內侍累得汗流浹背氣喘籲籲,抬起頭看舒棠的反應。


  哪成想她依舊是搖搖頭:“不對,你沒說到正地方。”


  “我……我已經真心認錯了啊,表姑母,我……”


  幫忙的內侍反倒比舒瀾更累,他邊喘著粗氣邊糾正:“徐夫人,剛才丞相夫人說什麽了,您最好再好好想想。”


  舒瀾突然領悟到了舒棠的目的:“我,哎呀……啊,等等,讓我喘口氣,不要再……再讓我繼續磕了。”


  看似永無止境的叩頭,她的話也隨著動作幾經被打斷。


  舒棠見她如此模樣,卻還是不鬆口,於是向身後吩咐道:“來人,去把大門打開。”


  “不要!”舒瀾一聲驚呼。


  原本她被押送過來的時候,外麵圍觀的百姓眾多,後來進了大將軍府,關上門,這才將眾人的目光隔絕在那道大門之外。


  雖然大家也都知道她會給舒棠磕頭賠罪,但……再怎麽也沒有那麽直觀的看見她的這副慘狀啊!

  如果真的把門打開,那她的形象以後算是徹底不用要了。


  緊接著舒棠又繼續在她身上加碼:“舒瀾,你知道嗎?過一會你還要到宮中去受杖則呢。”


  “嘖嘖,那可是五十杖啊!能活生生打死人的!就算不死也能扒層皮。”


  “不過……隻要你現在做出決定。”舒棠伸出拇指和食指比量了一段距離:“就那麽一個小小小小的決定,就能救了你,讓你免受大半杖則之苦。”


  “反正話我說到這了,如果你再參悟不透,那麽根本輪不到杖則,光是磕,我今天也讓你磕死在這,並且會把府門大敞,讓京中百姓都好好欣賞一下你這副鬼樣子。”


  “如果你悟透了,給了我想要的答案,磕頭咱們就到此為止,接下來杖則我也會盡力幫你減輕,日後再給你些金銀。”


  “好與壞,你可想清楚了。”


  舒瀾早已經磕的崩潰,想到被百姓圍觀,再去宮中被打得要死不活,立刻高聲喊道:“我服我服,這次我真的服了,求你幫我!你要的我都告訴你!我都說!”


  “早這樣不就得了,何苦呢。”舒棠滿意的點點頭:“月時,筆墨!”


  在遠處前堂簷下的主子和下人都被這一幕驚到了,月時短暫愣了下,隨即撒腿跑去書房,拿來了紙筆硯台和鎮尺。


  在舒棠和內侍的注視下,舒瀾把遊湖當日的來龍去脈寫下了,哪裏不對不仔細的地方還被舒棠糾正,最後寫得詳細而清晰。


  拿著那張紙,舒棠彈了彈,滿意的走回去交給賀嘉遇,請他幫忙保管好,隨後對內侍笑道:“勞煩您了,可以帶她回宮交差了。”


  隨著賀嘉遇的一個眼色,彥初拿著荷包走下去,麵無表情將鼓鼓的荷包塞入內侍懷中,根本容不得拒絕的樣子:“諸位辛苦了,賀丞請大家喝茶。”


  “不敢當不敢當。”嘴裏說著不敢當,手裏卻也不敢推辭。


  再怎麽說是陛下的旨意,他們哪兒還敢中途收好處!


  可看著彥初那張臉,推回去的手立刻怔住了。他反倒覺得……就好像還回去是個錯誤一樣,於是便隻能訕訕收起來。


  內侍揣起荷包,向身後一拂手,舒瀾便被架起來,幾人準備往宮裏反。


  這時,為首的一個內侍突然拱手,向舒棠俯身:“夫人,皇後娘娘邀您進宮一敘。”


  “我?”她回過身:“皇後娘娘……召我何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