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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公開放水

  (作品導讀:古人說書,常用“花開兩支,各表一端”的句子。作者經曆過千轉百回,努力想把故事寫得直白易懂一些。我們要沿著副線,先把外圍幾支線表達清楚。至於女主花粥,請聽後三回分解。)

  穹隆頂下火把早已燃盡,龘龘聖主見無人應答,驚問:“孤的侍衛軍呢?”


  卻沒有開口,甚至沒有動彈一下身體!“那個花粥作為瓜瓜的未亡人,本該靈前披麻戴孝,以盡盡妻子的責任嘛!?如今以身殉夫,也算不枉他們夫妻一場。八爺,你放心。孤可以下旨,讓他們一起入了族譜——”


  “停停——停,他們香消玉殞了——”


  “停,停,趕緊停止喧嘩。溫徹斯特一族即日起舉行國喪,抓回剩下的三個異教狂徒,生祭瓜瓜……”


  八公掙紮起來,扭打著想扯住龘龘聖主胳膊要說什麽,卻一直說不清楚一個字,他嘴巴裏胡亂喊著:“噓——籲……”


  原來,那魔鏡電閃轟鳴聲中,不靈不靈流動的區域光線突然倒轉,鏡子裏麵暗影交錯,幾番波折終於顯現出一個圖像來:


  光影變幻,歲月靜好,裏麵的白衣男子衣袂飄飄,他換著雙角長髻,手腳傾長,默發俱是迎風飄揚……


  他的頭自始至終都是背對著大家,似回頭卻又未能回頭。


  一眾人等喊八公快看……


  鏡中的瓜瓜走了,漸行漸遠,衣袂翩翩間遠去,穹隆頂上朝霞四起,鏡中的瓜瓜就走進了那個朝霞滿天裏。


  八公癡癡看著,想著瓜瓜也許衝著自己的養育之恩,會是回頭,看上自己一眼,終於心事虛化,一切皆是惘然——那孩子天生七竊玲瓏心,被自己的身體所累,日漸無德,神女畢竟是無辜的。


  龘龘聖主口喻:“茲仙雨兒之女花粥,本是溫徹斯特一族子民瓜瓜之妻。不想此婦恪守神女信條道,又肩負十三條之命案。知錯就改,善莫大焉,與其夫曆清塵,號瓜瓜者生同寢死同穴,也算情誼深厚。我溫徹斯特一族,上自聖主,下至黎民,無論侍衛衙役,當思效仿一二,流芳百世。”


  龘龘聖主說得有理,因為從古至今,從來沒有人入洞房與入墓室居於同一天的。


  ……


  ……


  溫徹斯特族人,粗壯,矮小,善戰,狹隘如狼……


  一片狼奔豕突間,火把的灼燒殘渣扔了程木心一臉,迷了眼。


  木心“撲撲”幾聲,喊:“總祭司、酌墨子、你們快跑!”


  見對方沒有應答,估計已經跑遠了。


  四下圍攻間,為使師傅們免受傷害,一路狂退,三下五下驚覺腳後地勢下沉,烈烈的風聲水聲從背後撲過來。


  八爺一群黑衣祭司架著,高高在上,冷嗯到:“大膽淫賊,從來沒有人跑得出去這邪靡亂鬥山?!”


  是的,雖聖主賣個人情答應這三個人走,無非是為自己一族留條後路。畢競自己一族白白秘密使用了人家的地方,俗話說得好,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失了故國,仰人鼻息實在也是沒辦法的事。


  況且人家公主就這麽沒了,怎麽也得有個交待才好,留著這三個也好做個人證不是。自己一定要與瓜瓜柱國劃清界限才好,雖然現在有點兒說不清,但好在將來一定會有機會說的清的。


  當然這個人情必須由八公來送。他的養子讓人家女兒殉了葬,得便宜的也是吃虧的,也要將來他去找凱越皇帝談判有個相熟的人。


  程木心顧不上與八爺怒目相對,一味回頭驚問:“總祭司大人,快跑,你們若得入了敵手。我們還怎麽救粥兒?!”他仍舊相信粥兒還活著。

  八爺道:“程教頭,你還是回去吧,老夫義子與神女已然香消玉殞。走得安祥,你們還是節哀順便吧。你入得我們邪魔亂鬥山,可曾想過有去無回。”


  另一波人,黑壓壓八抬大轎,猩紅赤橙黃綠的各色抬轎人,一同湧過來;有人喊:“龘龘聖主駕到,還不下跪——”


  木心奔跑中原來那雙開了嘴兒的爛布鞋,終於身首異處,善始善終了,不知了去向。他隻能光著腳踏在腳下的粗礪沙石上,加之昨夜今夜連夜奔波,又受過傷,幾乎喪命。


  他一邊奔跑,一邊淚如泉湧,一邊罵道:“你們溫徹斯特一族人,從上到下,不過一眾烏合之眾爾。強人所難,恃強淩弱,不如屎中覓食的螻蟻……”


  酌墨子也哭,心如刀割間住了腳步,眼見程木心兩個粗粗的胳膊搭在自己的前麵,軟綿綿柳枝一樣軟弱無力,反身掰過來他的頭,千呼萬喚卻終究沒有開口,甚至哭到氣絕沒有動彈一下身體!

  “停停——停,聖主,八公,這可怎麽辦?此人身體太弱——”


  程木心一個趔趄,他是個有精神潔癖的人,見不得自己在別人跟前如此軟弱,一個大男人,嗯嗯嘰嘰的,三番五次地暈倒,武功又菜成這樣。


  此刻卻是掙紮起來,扭打著想扯住那人胳膊要進一步扯住他的雙手,嘴巴裏胡亂喊著:“噓——籲……”


  程木心終於崩出淚來,扭著半個脖子問向夜空裏:“粥兒,香消玉殞,他們說你化成飛煙了你……還好吧?”他仰望穹隆頂上,一時不知道怎麽自處,心裏念叨著:“神女沒了,聖主不知所終,我怎麽辦,魔玨國怎麽辦?”


  酌墨子和三小隻一左一右地挽著他,三小隻也哭:“我他媽就是個廢物。文不能載道,武不能擋關,我有何臉麵麵對仙雨兒和先皇!”


  程木心也哭罵:“我才是個廢物,我們整個魔玨國全都是群廢物。我們合眾之力,連一個小……小女孩也保護不了。我真不知道保家衛國安天才,我他媽就是第一個該死之人。”


  程木心悲憤交加,直挺挺直起身來,一左一右甩了一老一小出去,道:“你們快跑!”自己則如同一個蠻夫,在火把映照下,如同一個火人,渾身上下筋骨炸裂,一步一頓,頓於地上,本穹隆頂下潮濕不透氣回聲深重。


  一步一挪,踏於地上,發出地動山揺的轟鳴聲。


  他的叫罵聲,氣沉丹田,匯集膻中,百匯,湧泉等十幾道穴道的氣血一同暴發——


  所到之處所向披靡,小矮人,黑白祭司,侍衛軍一陣一陣後退。


  咳嗽兩聲,那個聖主和八公還是毫無征兆地瞧出去,眼看憤怒之下的一個儒雅謙謙君子,一發不可收拾變成了一個神勇戰將——


  八公見程統領不理自己,幽幽地道:“我不相信,公子之資,人中龍鳳,人間少有的翹楚,你會想不到一個問題?”


  唯恐人聲嘈雜之中,對方聽不清楚,一眾傳令兵,也不知道是什麽衛士,又把剛才的話喊了一遍。當然他們一族長久居於此地,避免回聲嘹亮的發生辦法是掌握了的。


  程木心這才聽出八公的話裏有話,驚問:“什麽?難道與花粥此刻的去向有關??”


  八公背後的紅轎並沒有打開轎簾,火把通明中,八公冷笑道:“人道是交淺言深。我們之間的交情還沒有到這一步吧?”


  “這個程統領有點意思。死則死矣,居然還心存僥幸。罷了罷了……”八公當著聖主的話本來是想跟他保持距離,沒想到這話說得讓人聽到會有歧義的話就不好了。


  程木心這才意識到,或許自己該更多斬斷兒女私情,無論是與花粥報仇,還是花粥現在另有可能。單憑自己一時的匹夫之勇,或者跪求人家。不過隻能逞一時之氣,但逞不了長久。

  “木心哥,不要求他們,不頂用的!?”


  “要想保護神女,唯有自我強大一道路。痛哭流涕,抑或問寒問暖之於神女,無異於隔靴搔癢……”這兩句狠話當然是酌墨子說的。


  “嘻嘻——”八公臉上露出笑容,道:“好,正是。我相信,以汝之資,我們之間會談不攏!?”八公頓了一下,挑挑白須白髯道:“公子是靈力不淺的人,犯不著千辛萬苦為了一個已嫁作他人婦,並且殉了夫的女子而丟了性命才好!”


  程木心眼前兩綹頭發擋了眼,根本無暇顧及,他雙腳蹦了蹦,試圖通過這一顛,能感覺一下地下的地息……


  正色道:“首先,花粥並非你族類,被瓜瓜一個搶白也就算了。瓜瓜是一個被疾病痛楚困擾到幾近崩潰的人,你們不去想讓他認清現實,善待自己,善待生命……卻讓他逐漸成為劊子手,殺人放火,栽贓嫁禍,蠱惑人心,無惡不作,十惡不赦。”


  他說到痛處,哈哈大笑,道:“萬物皆有因果輪回,萬物皆是有靈,況殘疾病患乎。所以你,八公,作為人父,不教孩子如何為人;你,龘龘聖主,作為君主,切不可一時犯婦人之仁,不辨善惡,隻憑一己之私而損人名節和性命。”


  “嗯哼——大膽——”一眾黑衣祭司拎著轎杠,一路狂嗬輕噓:“聖主豈能抵毀……”


  “一國之君,必得法律嚴明,道徳匡正,方得開化,國度和諧……”程木心不卑不亢說完。


  一族黑衣人見有人公然與龘龘聖主叫囂法度,一哄而上,直搗黃龍,欲取二人……


  扭打之間,程木心有欲往後側翻,把個後麵二人全須全尾護住,唯恐有所閃失……


  “公子可以——想一想?”八公不甘心,終於抑製不住對著懸崖邊緣犬牙交錯的怪石講,風不知道能不能讓那程統領聽到,八公我還是非常愛惜人才的。


  骨碌碌就滾下山坡,跌到了半路,兩個抱成一團,輪翻磕磕碰碰幾欲昏聵中終於被卡到了什麽地方,翻滾終於停止了,自己被甩在黑暗裏莫名的角落裏……


  “噗嗤……”一聲,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呼嚕呼嚕響了數聲……


  “你們……你沒事吧——”酌墨子最後滾下來,當然傷害最是小些,良久半個月亮爬上枝頭,驚飛鴨鳥。酌墨子醒來,帶著哭腔問。


  久未回聲,她囉嗦得成了一個篩子,不是冷的,而是絕望到,心裏默念:“薑央大神啊,花粥是個好神女,我願意自己死,換她活……但是求您保佑木心哥吧,他若死了,魔玨國連個領頭人都沒了。”


  仍是未有回應。


  高一腳低一腳卻聽得荒野裏的風嗚嗚咽咽響了起來,再問:“木心哥,總祭司大人沒事吧?我是墨子……”


  “木心哥,你在哪裏——”她聽得黑暗中山野怪獸狼嚎,螅蟀蟲吟,一片寂靜,毫無人聲,仿佛回到了幼年被活埋的那個夜晚。剛才絕境中已全線崩潰,嗚嗚大聲哭了起來。反而現在止住了哭聲,愈戰愈勇。


  “酌墨子,別哭!別哭,荒山禿嶺的,看把狼招來……”這個蒼白的聲音卻是總祭司大人。


  酌墨子又開始那邊呼裏嘩啦地哭,木心才問:“莫哭!”


  酌墨子沒敢說明,其實自從那個瓜瓜躍身一跳,魔鏡前當場殞命,花粥公主已然殞命,自己的心當時已經是冰冷徹骨。自己仿佛成了個空心人,如今這兩個還在,自己突然像是有了一個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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