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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曉之利害

  正在這時,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傳來,陸陸續續進來二十多人,清一色都是男子,高矮不一,年紀也不同,皆是短襖黑衫。


  無邪能認出其中幾個麵孔,都是剛才路過毆鬥過程中隱約見過的。馬車上的八爺讓他們站成一排,然後對傲無邪這一行做了個手勢。


  清一色之中一個黑衣男子舉了火把,在兩個臉上照了數遭,狗們一直吠吠狂吠。


  黑衣男子奔回那個八爺跟前,回道:“八爺,這兩個人,四條狗是新來的!”


  八爺微晗問:“身上可聞有迷香的味道!”


  “無!”


  酌墨子牽了四條畜牲擋在了馬前。她忍無可忍,終於開口道:“這樣欺辱一個弱女子,是否有失仁義之道?……是了!你為了你那蠢兒,逼迫神女嫁人,還同他一起殉了葬。你那傻兒本就是該死的,我們神女可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級。你還真是……?!”


  她氣到發抖,為了罵他個狗血淋頭,死無葬身之地,使出渾身解數,但仍舊是感到詞窮無力,一時間競想不出該怎麽形容他的十惡不赦來。


  八公咳嗽兩聲道:“原來你是逃出的那個小丫頭呀!看來我還真是老不中用了,逃走就算了,如今還要回來自投羅網!”


  “休得胡說,這個地界上,沒有人……”無邪如鯁在喉,不說出來實在難受。抬起頭,眼中盡是嘲諷:“早就聽說魔玨國這邪靡亂鬥山有一個隱藏的地下城,怎麽是你?!”


  他的喉嚨發幹,心跳有些加速,不由得朝前望去,發現前麵的這位八爺步履維難,仿佛正遭遇了人生最大的痛苦。那個人的背影輪廓模糊不清,似乎和黯淡的背景融為一體。


  其實按猜測,這些大量人口,如若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生存下去,必能得有強大的物質供應鏈,如果單憑與東西二市往來,再分運進來。其他崖洞入口,都設有過龍檻,寬距馬車顯然根本進不去。


  所以崖洞之內,必然有所中轉。不過這種應該貨棧比較偏僻,人跡罕至,入口又是直接對著清水河口而開,才能勉強算是掩人耳目。


  八公忽感空中氣流迫壓過來,然被一股力量猛然掐住脖子,人就“砰”的一聲重重撞在牆邊。傲無邪幾乎貼在鼻尖,沙啞的聲音在耳邊惡狠狠地響起:


  “我想是時候。來祭一祭那些即將被忘卻的,昌藍國十二萬之民眾了!”


  八爺一副麵無死灰的表情,他的胡子頭發原本隻是灰白的,一夜之間居然全白了,見對手提到昌藍國三個字,人就如同一隻麵口袋鼓漲滿了氣,忽地就泄了氣癱倒在地。“好,咳咳,我早該以死謝罪了……你速速動手便是——”


  “一個男人,不要聽他說了什麽,要看他做了什麽。你口口聲聲為溫族人著想,那我且問你一句,你們昌藍國已滅,難道你希望著你們這一眾,就要永居地下,永無見天日的那一天嗎?!”傲無邪的語氣平淡,似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小賊,不,方子虛!”酌墨子這才反應過來,那小賊方子虛忽地爆出這位大義凜然的一句話來,簡直讓人大吃一驚。鼻子一酸了,想哭,也許神女眼光並不是太差。

  “嗯——僵屍已出,沒入山中豈不是最好的歸宿……”八爺蒼老的臉上老淚縱橫,抱怨道。是啊,瓜瓜死了,我八爺也死了,剩下的就是命了,溫徹斯特人先祖臨死之前定下的遺訓就是:“深挖洞,廣積糧。”


  溫徹斯特人與世隔絕,不與魔域大陸其他種族通婚,通商,語言上也盡可能的與眾不同;魔域大陸亂鬼縱橫,奸姽斜出,之所以能讓本族人暫避災禍,甚至或可永避災禍,就得益於這“三不通”。


  傲無邪嘿嘿一笑:“唇亡齒寒的道理,我想八公比在一懂得深刻許多。在下魔玨國戶部尚書左丞之子方子虛,不過一介草民。但是如若那花粥神女遭受了不測,那凱越聖主就算再怎麽以大局為重,也免不了你族被滅族之禍……”


  傲無邪這是第一次感覺“方子虛”這個身份的好處,可以與花粥並肩同行,同仇敵愾。他放了八公,其他幾個黑衣順勢刀劍亂舞挾了他。


  刀架在脖子上,他問八公:“這貧瘠的鍾乳玉石窖洞,水可以勉強喝幾日,但糧食終有吃盡的時候,難不成,你們把自己族人當成了‘兩腳羊’?!”


  無邪本來也就一說,不過為喚起八爺共進退的餘地而也,沒想到獲釋的八爺非但沒有半點同情,他自己倒先老淚縱橫,痛哭流涕起來,痛不自已的樣子。


  酌墨子這語氣嚇到了,她迅速腦補了一個場景,溫族人莫不是要吃“兩腳羊”才能存續下來可還是有些不甘心:“我們聖主也要防那瘟疫鬼,你們溫族也要防,你們難道就不能與我們和衷共濟?”


  “快扶住八公。”傲無邪賀退幾個黑衣侍衛,不動聲色道。


  兩人像打啞謎似的,侍衛們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見八公點頭,這才退後了數步。她動手把手裏的四條牲口收拾回來。“無邪那條狗”放在最前麵,她順便多看了它一眼,忽然想到一個奇怪的地方。


  這個暗示很明顯,無邪對他俯身耳語了一句話:“那個孩子並沒有死——”


  無邪手掌攤開,一團螢火蟲群聚而來,嚇得三條狗俱要一起狂吠之時,酌墨子看到了一個景像。


  掌心上,無邪用另一支手擋了,隻夠讓三個人來看,一個景像求被蛋殼呈現出來:神女快死了。她好似被關在一個囚室裏,狹長擁擠的囚室裏。堅硬幽黑的洞穴一般。


  另外一個說不出來形狀的莫名之物,槳糊一下糊在神女半個身子上。一開始她以為是水母,軟綿綿的稀粥一樣糊在身上。後來那東西動了一下身子,酌墨子這才發現那個東西,荒野倒懸,血一滴一滴正在滴落,順著大腿內側一直漫延到了自己臉上,脖子上,估計離死不遠了……


  那個東西應該是一個人,一個變態生長了的瓜瓜大柱國。


  而神女呢呢喃喃細語了兩句話:“娘親,你怎麽就走了嚒?!”


  “小賊,小賊,你也要走了嚒?!”


  八公看到,滾落在地,先是愣了一下。可話到嘴邊,突然猶豫了起來。他試探著挪動幾步,看那幾個凶神都沒動作,然後眼底流瀉出狂喜——仿佛有人替他做了決定,就不必心存愧疚了。他看看左右,無人阻攔,用袖口掩麵,急忙朝著前方慌張跑去。

  “嗯?瓜瓜怎麽可能活著?”他假裝怒吼道。


  這對於他五十餘年的生命裏,無異於是一個類似於晴天霹靂的大好事。


  另則不得不說,無邪的提議,非常有誘惑力。隻要保住這外麵的魔玨瓊穆城,溫氏一族便才有可能是徹底的自由之身,自己的昌藍故國——他們能不能活過今晚都不知道——是否可通過這個花粥公主以修兩國秦晉之好。


  兩國邦交正常化,無異可以是八公手裏最重要的一張牌,萬一被政敵抓住把柄,事情可就嚴重了。


  麵對可能產生威壓,八公戰戰兢兢,有心想替自己說幾句辯解的話,可情急之下口吃更加厲害,腦門都是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掙紮了半天,終於放棄了往前奔去救瓜瓜的努力,邁步走出人群,快步走到無邪兩個身旁——八公沒那麽複雜的心思,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如果要救瓜瓜,也必須是通過龘龘聖主才成。


  八公念及於此,快步上前。


  左思右想無果,如何能不致間隙於聖主,又能為溫族人謀個長遠將來。豈是蠻拚蠻撞可為的?!當他快接近祭祀廣場時,那崖洞大門忽然嘎啦嘎啦朝兩側打開,從裏麵駛出一輛奇特的車子。


  車子四個輪子,用粗糙的滾木圍成了一個籠子,八個黑衣侍衛在側,一並把他們三個拿下,骨碌碌地關上了門,架了刀劍,燃了火把——


  酌墨子囔道:“抓我們幹什麽?!”


  四條畜生叫做一團,一個侍衛長模樣的人,?手衝八公做了一個?道:“八公千歲,多有得罪,龘龘聖主之命,小的不敢不從——”


  無邪與八公麵麵相覷,道:“你們昌藍國,果然善長雞鳴狗盜之術——”


  八公罵他:“方公子,這四個畜生,如同四個大喇叭,吠吠不已,豈不是讓天下人盡知的節奏!”


  “距離凱越聖主發難,也許是三天。但距離龘龘動手薩除叛徙,也許隻消一個時辰!——所以公子你不要搞錯重點。若溫族無恙,龘龘龍顏大悅,你等的性命穩如泰山;若是溫族保不住……”他語氣放緩,把神情一收,“嗯,就沒有什麽然後了。”


  顯然八公擔憂的是,這二人這麽大張旗鼓的憑借四個畜生就能闖過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重重龍檻,“望聞問切”四種手段也不過形同虛設。


  八公一口氣說這麽多,可稱得上推心置腹,可無邪卻不為所動:“您在這裏每教誨一句為官之道,那些瘟疫鬼就離得這兒近上一分。”他看了一眼崖洞裏,浩瀚夜空裏時間一分一秒無情地滴落著。


  車輪滾滾向前,火把照耀的光輝,亦步亦趨,不知道又是將去往一個什麽所在。


  可一路輾轉,在更遠處,四條畜生呆傻在原地,麵對著那裏的深坑不知所措。鬆土平鋪在祭台最高一層底下的位置上,平平的,靜靜的火把的光輝裏閃著紫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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