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掰著手指數好處的小孩
那些說得出來的痛，不過都是無病呻吟或是換取寵愛的一種方式。而我們是沒有這種權力的，因為愛我們的人已經死了，展示所有的痛苦，都是隻不過是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給自己看，根本沒有人會在意。
當晚哥哥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把我抱回床上，幫我蓋好被子，靜靜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就靜靜的坐在床邊，卻一個字也不說。
我躺在床上哭了一會兒，就一臉委屈的撒著嬌說：“哥哥！他們……他們要把我們分開！”話剛剛說完，就又哭了起來，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我知道！這是我的決定！你住到姑姑會比和我在一起更好，而且……姑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他背對著我，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根本就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當時我覺得是他不要我了，我唯一的哥哥也覺得我是累贅，想要把我這個累醉丟給別人。
“為什麽？你說過的！說過……”我話還沒說完，就哇的一聲又哭起來。
那晚我哭了很久很久，他依舊背對著我，冷漠得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隻是獨自一個人攥緊了拳頭。
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後感覺都已經哭累了，而且也特別困，所以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那一晚我不知道南丞在我床邊守了多久。
可是我知道他心裏不比我好過半分，可是他沒有哭，沒有掉一滴眼淚，甚至連一個難過的表情都沒有。
我睡著了之後，南丞來到了姑姑的房間。
姑姑正在整理衣服，她回頭看著南丞就說：“南丞！她……睡著了嗎？”說完目光就往旁邊瞥了一眼。
“嗯！”南丞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
姑姑把目光收回來，靜靜的歎了一口氣就說：“南丞對不起！姑姑也想讓你們兩個都住過去，可是姑姑的經濟條件你也是知道的，如果那樣的話，以後家裏會很拮據，而且再加上悠悠的話，我真的不能確保給你們好一點的生活，所以……”說到一半她就哽咽住了，一臉為難的看著南丞。
“我知道！”南丞一臉平靜的回答了姑姑。
看到他這副模樣，姑姑心裏也很不好受。猶豫了一下就說：“不過姑姑希望這個決定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到底是你和我們住，還是讓南南過去，畢竟你馬上也就中考，姑姑還是希望過來的那個人是你。比較南南還小，不用考慮學業的問題。但是南丞你，不管你願不願考慮，你都必須要考慮清楚，這可關乎你的人生！”姑姑苦口婆心的勸導著。
“不用了姑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南南還小又是一個女孩子，她不該去承受那些未知的東西。而且我是哥哥，不能親自照顧她已經是過失了。又怎麽可以為了自己，把她置入不確定的生活之中。若因此而對她造成什麽彌補不了的傷害，那麽就算將來我擁有一個好的人生，我心裏也不會快樂，也會內疚一輩子。所以請姑姑一定幫我照顧好她，南丞感激不盡。”他一臉真誠的說著，神情無比堅定，眼神也顯得無比平靜。
“好吧！放心吧！”看著他一副堅定的樣子，姑姑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心裏感覺無比惋惜，然而又無可奈何，看著眼前這個懂事的孩子，心裏不由得心疼無比。
第二天醒來之後，房間裏空蕩蕩的，我從床上坐起來，房間裏很昏暗，外麵也沒有一點兒動靜。
我穿著睡衣光著腳就跑出來，哥哥卻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目光看著窗外，臉上卻什麽表情都沒有，看起來無比落寞，如今想起來心口忍不住一緊，隨後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疼。
我緩緩的走到他身邊，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就說：“哥哥！我……我餓了！”一邊說著就一臉認真的看著他。
“餓了？我去給你泡泡麵吃！”一邊說著他就把目光收回來，看了我一眼就準備站起來去泡泡麵。
可是我坐在地上，嘟嘴一臉不情願的說：“我不要吃泡麵！我要吃媽媽做的紅燒肉！”一邊說著腳就在地上蹭了幾下。
聽到我這麽說，哥哥立刻就愣在原地，淚花在眼睛裏打轉，隨後忍了忍攥緊拳頭說：“沒有紅燒肉！以後都不會再有紅燒肉，隻有泡麵！”說完他就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我不！我不吃泡麵！我要吃紅燒肉！我要媽媽！”我一邊哭一邊嚷著。
南丞從櫃子裏拿出一包泡麵，死死的攥在手裏，閉著眼睛忍受著痛苦，泡麵在他手裏發出哢哢斷裂的聲音。
我依舊不停的哭，不停的嚷著。
他把泡麵端過來，放在我麵前就說：“吃吧！吃飽了就換身衣服，晚點姑姑就來接你，你去和他們住，去他們家就不用吃泡麵了，有玩具有紅燒肉也有漂亮的衣服，南南答應哥哥，要聽姑姑的話好嗎？”一邊說著眼睛裏的淚花又繼續閃爍。
聽到他這麽說，我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立馬就看了看碗裏的泡麵，隨後一臉激動的說：“那玩具就像以前我們看到的那個大兔子？衣服就像電視劇裏公主穿的那種嗎？紅燒肉跟媽媽做的一樣嗎？”我一邊說一邊比劃著，整個人看起來激動得不得了。
南丞點了點頭就說：“嗯！一模一樣！”說完就把頭轉到另一邊，臉上流露出奇怪的表情。
當時七歲的我，完全不能理解那種表情的含義。後來自己親自經曆之後，才明白那種表情，其實是痛不欲生的另一種表現。
現在想起來，當時的他是有多麽的難過，明明強忍著眼淚，卻要努力對我笑。
他剛剛說完，我立馬就又蹦又跳的說：“太好了！漂亮的衣服！漂亮的玩具！還有紅燒肉吃。嗯！我聽哥哥的，去姑姑家！”一邊說著的時候，還掰著手指數了一下能得到的好處。
那時候還是一個孩子，不懂什麽叫作人情世故，也不懂得什麽權衡利弊，更不懂得揣摩人心。隻知喜歡便就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隻知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便是不想要，難過了就哭，開心了就笑。甚至連自己能得到的好處，都可以當麵就掰著手指在人前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