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敗給一顆糖果的孩子
隻是如今回想起來，我愛極了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恨極了那個時候的自己。愛是因為後來的我，再也不及她勇敢坦誠，恨是因為自己那時的不自知的自私，卻差點虧欠了別人一整個人生。
看著我開心的模樣，哥哥一臉牽強的笑了。眼睛裏的情緒變得複雜，頭也慢慢的低了下去。
當時我絲毫不知，就因為我想要漂亮的裙子，好玩的玩具以及好吃的紅燒肉，就造就了他半生的漂泊。
我高興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立馬停了下來，靜靜的走到他麵前，伸手握著他的手就問：“可是……哥哥和我一起嗎？”一邊問眼睛裏就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可是南丞卻摸著我的頭笑了笑就說：“哥哥不去！就南南去！”一邊說著就一臉寵溺的看著我。
“為什麽？要是哥哥不去，那南南也不去。我……我也不要好看的玩具和衣服，也……也……”話說到一半就猶豫了。
“怎麽？紅燒肉也不吃了？”南丞看著我，笑了笑就搖了搖頭，眼睛裏流露出微弱的笑意，目光裏卻依舊帶著寵溺。
此刻肚子很餓，一想到不吃紅燒肉，全身上下的所有細胞都在反對。
後來我也鄙視那時的自己，同時卻不忍心怪自己。畢竟那隻是一個孩子，一個一無所有的孩子，對這世間的一切，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甚至都可以敗給一顆糖果的孩子，我能忍心要求她什麽？
雖然去姑姑家的條件很誘人，但是一想到要和哥哥分開。我心裏還是很不願意，一邊是特別想要的，一邊又是特別舍不得的。
如果沒有記錯，那是我人生中麵臨的第一次取舍。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貪心，想要得也不想舍。以至於用祈求的方式，想要去求得別人的成全。
可是這世間向來沒有兩全的事，又那裏是卑微的祈求就能求來的呢。
當年的事情依舊曆曆在目，它像一個惡夢，伴隨我一聲，以至於後來的時光，我在責怪和恨意中度過，在倔強中誤解了堅強和自尊，也辜負了別人的好意和關心，錯失了很多很多願意關心我愛我的人。也差點就把那些愛我，願意守護我的人弄丟。
那天南丞幫我收拾東西，我坐在客廳上，在心裏默默的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我打算去求姑姑，我願意放下內心對她的所有責怪和成見，隻為求她讓哥哥繼續陪著我。
我忐忑的坐在家裏等著，一邊留意著房間裏的哥哥，一邊留意著門口，這是作為孩童的我，第二次在這個姑姑身上抱以希望。
可也是這致命的希望，造成我與她之間內心的隔膜。在往後的二十年多後，才徹底解開這層隔膜。
對她的第一次期待，因為期待她的到來，爸媽雙亡在我麵前，一夜之間我成為一個孤兒。對她的二次期待，我期待我的祈求可以讓她同意，不讓我和哥哥分開。可是不管我怎麽求，也沒有改變一分一毫。
我還是和哥哥分開了，那時不懂得一個孩子的哭鬧，對於他們來說是沒有任何威脅的，也不知道哭鬧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畢竟你的眼淚，隻有最愛你的人才會懼怕。
眼淚於愛你的人來說，那是穿腸毒藥，他們不忍多看一眼。但是對於不愛你的人，對於那些認為你無關緊要的人，你的眼淚不過是一味調料，不管你哭得怎麽撕心裂肺，於他們而言，都是不鹹不淡的味道而已。
等了很久，他們終於來了，一同來的還有一個女孩子，她同我一般大，我看著她愣了一秒，因為她身上的裙子很漂亮。
“悠悠！這就是和你一般大的表姐，她大你一個月，所以以後要叫她姐姐，知道了嗎？”姑姑在一旁認真的說著。
可是她卻一臉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嘴裏小聲的說：“誰要叫她姐姐！醜死了！”說完就仰著頭，一副極其高傲的樣子。
聽到她這麽說，我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裙子，伸手攥緊自己的衣角，心裏不好受，可那時我不知道這種複雜的情緒叫什麽。
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是一種被人傷害自尊之後的正常反應，而後者則是妥協後產生的自卑，自認為她說的沒錯，盡管自己也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就是如此。
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天，我剛剛吃過泡麵。在此之前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而且當天臉沒有洗頭發淩亂，甚至身上還穿著睡衣。
“說什麽呢！你這個孩子怎麽可以這麽說話？誰教你的？這是你表姐！招呼都不會打了嗎？”姑姑立馬就嗬斥她，臉上的表情極其嚴肅。
她回頭看了看姑姑，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慌張起來，慌張裏還夾雜著害怕和不安。看來姑姑也是第一次對她發這麽大脾氣，她瞬間就害怕了。
隨後就轉過頭一臉不甘的看著說：“表姐好！我是悠悠！”此刻她一副很有禮貌的樣子，可是隻有我知道她是不情願的，因為低頭的那一刻，我從她的眼神看到了厭惡的眼神，而那個眼神是針對我的。
當時我顧不了那麽多，回頭看了看房間裏的哥哥正在和姑父說話。我就拽著姑姑的手說：“姑姑……”一邊說著就仰頭看著她，並且抓著她的手搖擺了幾下。
“怎麽南蠻？看著我主動找她，這也是爸媽死後的第一次，對她有這麽好的態度，所以她臉上表現出滿滿的欣慰。
我拉著她來到我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把門關上。
當我回頭看著她的時候，她立馬就一臉開心的說：“南南怎麽啦？你有什麽事要和姑姑說嗎？”一邊說著就靠近我，伸手撫摸著我的頭發。
“嗯！”我點了點頭，抬頭一臉乖巧的看著她。
對於我的主動示好，她很開心，所以立馬就點了點頭說：“好！你說說看！”說完就笑了起來，那一瞬間她是那麽的漂亮。
我一臉認真的看著她，用接近哀求的語氣說：“姑姑可不可以讓哥哥也和我們一起，如果可以，那麽南南可以不要太漂亮的衣服和玩具，紅燒肉我也可以少吃一點。”我一臉認真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