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淚
趴在厚厚的積雪下，陸小七和林林分別拽著捆綁成一長串的火藥筒，匍匐著朝城北門過去。
花了一刻鍾爬到城門，兩人迅速把火藥筒拉過來捆綁成一團，推到城門中間，再原路爬回去。
林林伏在離城門十五丈開外，左握著撿來的弓，右手拿著火折子，隻等城西動靜響起立馬發箭引爆火藥筒。
陸小七爬出一裏外奔跑往城南。十三和阿德已經提前過去觀察了，他們必須一箭命中，然後掩護陸小七離去。
一刻半鍾後，安靜的城西大街傳來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火光衝天，熊熊大火如龍迅速往四周燃燒過去。
一支火箭飛閃，北城門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大地抖動，北城門被炸飛……
在南城門傳來爆炸聲的瞬間，十三和阿德的長箭同時劃破長空，利箭射擊城牆的聲音淹沒在爆炸聲中。
陸小七縱身躍起接住父母遺體落在地上，掉頭便跑。
十三和阿德打馬飛奔過來，兩人接過三爺和三夫人策馬狂奔而去。
陸小七的馬隨後衝過來，她翻身上馬，回頭看了一眼，還處在震驚瞭望往城西城北守城士兵，揮鞭打馬離去。
“我會回來的，失去的東西，一樣不落全部收回來。屠我城者我必屠你。”
半個時辰後，鄭喜等人順利歸來。眾人打馬深入密林。
十二月二十三，辰時。
天色微亮，到了一處溪邊。
陸小七親自替爹娘清理遺容，將他們臉上的血漬和汙穢一點點抹幹淨，替他們合上了眼睛。
沒有計劃成功後的喜悅，無聲的悲傷彌漫在七人中間！哭過了，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流！
陸小七沒有哭，她現在腦子異常清醒，但卻無論如何都不相信這是真的！她認真地做著這一切，是因為即使是在夢中，她也不允許爹娘受苦的。
抹到三夫人脖子的時候，感覺衣領有異，她將她的頭輕輕擱在自己的大腿上，摸了摸衣領拿起匕首挑開，裏麵是幾張大額銀票，還有一塊絲帕，上麵寫有字。
“吾女沅芷，若你看到此信，說明爹娘已不在世。你要好好的，回京城找你兩位哥哥。
這裏的生意，娘已經盤得差不多了。銀子都存進你的錢折子了。地契什麽的娘放在房間橫梁裏。
你看到娘的信，就順便看看你爹的衣領，他也給你留了好些東西。哥哥成親了，這些東西都是你的。
不要報仇！這是國仇不是私仇。你活著，活得好好的，才是爹娘最大的心願！娘能和你爹生死與共，很滿足。”
一直沒有掉下來的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陸小七梗著脖子，把三夫人放下，去摸三爺的衣領，裏沒有信，隻有一個錢折子，名字是她的。上麵寫著共八萬七千五百六十兩。
陸小七狠狠地抹了一下淚水，甕聲甕氣地道：“誰稀罕你們的臭錢來著，我要爹娘，我不要錢。
你們給我起來，起來啊！不是說幫我退親的嗎？人家晾著我，你們不用管的啊？一點責任心都沒……”
哽咽了一會，強迫淚水不許掉下來！啞聲道：“裝死也沒用，誰叫你們生了我，生了我就要負責。我不幸福，就、就是你們的錯！嗚嗚……”
抹不斷掉下來的淚：“我、我不會原、原諒你們的，我不原諒，嗚嗚……我也不會為你們哭，這樣很好玩嗎？我又不是不愛你們，至於裝死嚇我嗎？
我、我就是貪玩了一點，我不過是去溫泉莊子玩些日子，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我，說放手就放手的？嗚……我心疼，很疼，嗚，我不想傷心，我不想哭，嗚……”
鄭喜等人放聲痛哭，他們也很難過，不知道如何安慰明顯不願意接受現實的小主子。
“小娘子，咱們要不要先把老爺夫人送回莊子？”阿德強忍悲憤問道。
“林林受傷了，你和阿德先把爹娘送回莊子？我要留下來替爹娘報仇。我不想回去。你們要是想留下就留下來，不想就一起回莊子。”
抹了抹淚水，小姑娘冷靜地道：“命隻有一條，要走，我也不會怪你們。如果我回不去了，就替我把爹娘送回京城。
看到你們的親人，我會幫你們殮葬。戚姑姑管著錢，你讓她給莊子的人一筆遣散費，如果打過來就各自離去。”
“小娘子，小的不走。奴仆忠主是本分，就算不為老爺夫人報仇，小的也要為妻兒報仇。”十三抱拳道。
餘下眾人紛紛表示要留下來。
陸小七對著六人了一個鞠躬，道：“不管你們是為我，還是為家人而戰，都是借得我敬佩的漢子，受我一拜。”
六人紛紛還禮，異口同聲：“不敢受小娘子之禮！”
陸小七看看林林，道：“你受傷了，雖說不嚴重終是有影響的，這樣吧，你和阿德幫我將爹娘先送回莊子。”
十三道：“小娘子，不如我們找定遠侯借兵？等他們把老爺夫人送回去後，讓阿德過去送信。”
陸小七搖頭道：“他是北疆節度使，北兵非西兵請求支援不得入境，否則形同造反。”
“那跟他借些好手，咱們人太少了，方才進城時，我們觀察了一下，應該有數千敵寇守在城中。”鄭喜道。
陸小七眸色深了深，沉聲道：“我要親手把他們一個個殺死，不須借他人之手。你們要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相信她能做得到，小娘子一向足智多謀！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想到讓敵寇慌亂成一團的法子，自然不會口出狂言，隻是太危險了，太難了！
最終還是鄭喜拱手道：“一切聽從小娘子的！”
他表態，餘人也一齊表示聽同她的。
給爹娘叩了三個響頭，陸小七心中輕輕說道：“不是女兒不孝不聽你們的話，而是但凡有一點血性之人，也不能容忍殺父母之仇，屠城之恨！
女兒不送你回去了。對不起啊！如果我還能活著回來，就攜酒到你們墳前共醉。如果我不能回來，到黃泉我再給你們做女兒，共聚天倫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