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花魄(7)
“這.……”程老爺麵露難色。“他偶爾也會去郊外墳地。”
“去墳地幹什麽?”高止蹙眉問道。
“去……”程老爺支支吾吾,好似是遇到了說不出口的話。
“您要說了,我們才能想到辦法幫您不是?”陸寬寬誘話道。
“去墳地刨人家腐屍。”程老爺揮袖,咬牙將這話說了出來。程家好歹也是卓城有名的大戶人家,這程家的小少爺大半夜去刨人家墳墓這樣有損陰德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程家的臉還往哪兒擱?
刨屍?
陸寬寬聞言,青眉半挑。有點意思。
“每日都去?”高止繼續問程老爺。
“倒不是每日都去,隻有每月初一和十五夜裏才去。”程夫人回道。
“初一和十五?今天不就是十五嗎?”高止小聲念叨。
“讓小少爺恢複正常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十日之內,我們必還程府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少爺。”陸寬寬說道。
現在事情還未明朗,陸寬寬就誇下了海口,高止不曉得陸寬寬到底在打些什麽主意,難道還不還程府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少爺,她根本就不在乎嗎?
陸寬寬輕笑,淡淡瞥了一眼高止。是的,程府小少爺什麽樣子,她根本就不在乎。
“來人,給二位道長安排住處。”程老爺聽見陸寬寬的保證,心下稍安,立即喚了人招待他們。“隻要道長將以前的奉玉還給我們,您想要多少錢都可以。”
“談錢俗了不是。”她想要的東西,都少錢都是買不來的。
一個小廝入堂,同陸寬寬與高止說道:“二位請跟我來。”
陸寬寬和高止給程家老爺作告禮之後,便跟著小廝退了出去。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問程老爺銀鎖匙的事情。”高止小聲道。
“那老爺爺未必曉得銀鎖匙的下落。”陸寬寬語氣沉穩,大有看透一切的架勢。
高止聞言,陷入了沉思。
之前梁晉說過,銀鎖匙雖在程府出現過,但已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自那以後,世間再未出現過這種花朵。可是剛剛陸寬寬說‘那老爺爺未必曉得銀鎖匙的下落’.……
這銀鎖匙如今存不存在還是個問題,陸寬寬怎就談起‘下落’了呢?
小廝將他們安置在了兩間相鄰的客房,小廝下去之後,他二人卻遲遲不曾入屋。
“今天就是十五。”陸寬寬側過臉朝高止看去。
“你想去後院舊宅。”高止抬頭看了看天上明月。圓登登的,光也明亮得很,就算回去睡覺,應該也會被這月光攪得輾轉反側,無法閉目而眠,吧。
“日後跟我回威銘山洞府,有你夜夜難眠的時候,現在隻當是提前適應適應了。”陸寬寬勾住高止的脖子,將他壓得與自己一般高。
高止閉目,臉頰泛紅,這女人為什麽總是說些虎狼之詞?她不會害羞的嗎?
高止睜開眼,冷淡道:“我從沒說過要跟你回威銘山。”
“遲早的事啊。”陸寬寬笑笑,拉著高止便跑到了後院舊宅。
後院單獨有一堵圍牆,同程府別處都十分不同,這舊宅處於程府角落,僻靜清幽,也難怪一開始程家人會把程奉玉安置在這裏,讓他安心備考。
“好香啊。”陸寬寬抽了抽嫣紅的鼻頭,由衷發出了感慨。
這舊宅四周都散著異香,勾人心魂,使人如夢莊周。
其實,這偌大的程府裏也植了不少奇花異草,可就是沒一處比這舊宅來得幽香。
“香味混雜,這舊宅裏一定養了不少種類的花草。”程府的人沒有亂說,程奉玉在侍弄花草上定是使了不少心思。
暗夜中有一人影,偷偷摸摸地翻出了舊宅的圍牆,卻被守在牆下的小廝抓了個正著。
那人被小廝重重包圍,卻也不惱,隻速然從衣袖中掏出了一株奇怪的草,而後捂住了自己鼻子。
幽香款款,眾小廝聞之,轟然倒地,沉睡不醒。
站在暗處的陸寬寬和高止見此,竟不由得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明明那一株草的香氣也傳不到這兒來。
那人丟下手中細草,快步走到了程府的圍牆邊。
他四處張望了下,好像在找些什麽。
“果然把我的梯子給丟了。”他嘀嘀咕咕道。“從這裏到正門太遠了,一路上不知道會遇到多少人.……要不,試試赤手空拳地爬爬?”
他伸出雙手扒住了牆體,兩隻腳鼓鼓搗搗,活像隻壁虎。
陸寬寬見這男子年紀尚小,估計比沈賀鯉還小上兩歲,如今還不遺餘力地想要出府去,便猜想這男子就是程府的小少爺程奉玉。
“嘶~”程奉玉剛往牆上爬了兩步,便嘩啦滑了下來。
陸寬寬見此,立即在不遠處幻出了一把梯子。梯子咚然落地,發出了聲響,引起了程奉玉的注意。
這小東西出不了府,可不是她所願。
程奉玉疑惑地看著不遠處的梯子,縱使心中疑惑,卻還是走到那梯子跟前,將其拿來用了。
程奉玉順利出府,直往郊外墳場而去。
陸寬寬與高止跟在他身後,也是一路走到了墳場。
荒丘之處熒光閃閃,像是暗夜中的鬼火幽然漂浮。
今夜本是沒有風的一夜,程奉玉的身子卻顫顫抖抖,像是被寒風吹得直打寒戰一般。
“這小東西的膽子看起來不怎麽大呀。”陸寬寬蹙眉。膽子不大也來這墳場轉悠,真不知算不算是另一種勇敢。
“為什麽他膽子小,也非要來墳場挖屍呢?”高止不解。死人的屍體能有什麽用?
程奉玉從寬大的袖子裏拿出一根小鋤頭,挑了個墳頭,跪了下來。
“對不起了。”程奉玉口中念念有詞,順勢還給這墳磕了兩個響頭。“你會得到新生的。”
程奉玉磕完頭之後,便走近了墳堆,揮著鋤頭開始刨土。
一下,兩下,三下.……
精閃的月光映在光亮的鋤頭上,波光粼粼的。
程奉玉推去細土,露出了土下微微腐爛的草席。
螞蟻蜈蚣紛紛從草席之中鑽出頭來,程奉玉甚至可以透過破爛的草席瞥見內裏烏黑的腐肉。
“嘔~”程奉玉側過頭去,趴在一處作嘔。
這場麵,是無論看幾回都沒辦法適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