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感慨
今日大理一片哭啼之聲。
百姓們跪在街道兩側哭泣著，而大街上則是有數十個囚車，車裏麵裝著的則是身戴重鐐的段氏皇族男丁。段安在囚車裏看著哭泣的百姓也忍不住大哭道：“是朕對不住你們、是朕對不住你們呀！”
段安雖然吃穿日用奢華，但卻真的是一個愛民如子的人，也因為國策的原因，大理的百姓生活也很是富裕，百姓們也是真心擁戴孫安這個皇帝，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痛哭。可惜，天下大勢分久必合，曆經二百七十七年，這片大地終歸是重新被統一了起來。
段氏皇族的血，代表著南方徹底被收回。
“兄長。”
輕柔的聲音在耳邊傳來，高士誠沒有轉頭，他知道這聲音是自己的妹妹的。在高士誠兄妹二人被過繼給了他們早死的三叔後，他們就搬到了這個新宅子裏麵。不過這個宅子是臨時的，因為他們要跟隨乾軍回京，他們兄妹二人，就是大理士族的眾多代表之一。
“天下一統，犧牲是不可避免的。”高小樂惋惜道。
“是呀，所以我才會在這裏等著。”高士誠閉上眼睛。人非草木，誰能無情，段穎和他也算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可惜了……偏偏她生在了帝王家。高小樂看著自己的兄長道：“新時代已經開啟了，兄長有什麽打算嗎？”
高士誠睜開眼，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妹妹茫然的搖了搖頭。說到底，他是一個沒什麽主見的人，若不是為了自己妹妹的幸福，他還真沒什麽大的誌向。所以他現在才會感到茫然，特別是在稀裏糊塗的離開自己的故鄉去往新的“京城”的時候。
高小樂扶額歎息，果然，自家的鹹魚兄長和自己猜的一樣。高小樂性格上可是和她的兄長完全相反，她的骨子裏就有種不服輸、且唯恐天下不亂的狠勁兒，她是一個十分熱衷於搞事情。“兄長，如果這大乾國重新亂了的話，你可願意爭霸天下？”
“爭霸天下？現在說這些有點早吧？況且現在天下太平，北胡雖然猖狂但也有和大乾修和的意思在裏麵，想要天下大亂恐怕是比較難了。”高士誠無奈的說道。高小樂聽此則是挽著他的胳膊道：“可是兄長，我想過一把皇帝癮，你會幫我吧？”高士誠聽此笑著摸了摸妹妹的腦袋：“既然妹妹想當皇帝，那我這做哥哥的就努力讓你當皇帝嘍。妹妹你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你說什麽哥哥就聽什麽。”
聽此高小樂笑嘻嘻的鬆開高士誠的胳膊吐了吐舌頭道：“誰要當皇帝了，說個玩笑話而已！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兄長，我覺你說的新時代一定很有趣。”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咱們到了這大乾國也不會太平。接下來的日子，可能會比打天下還更讓人不安。”高小樂搖頭說道。聽此高士誠眉頭微挑：“妹妹何出此言？”顧時秋精於微操，而麵對大是大非還需要自家妹妹拿主意。
高小樂目光閃爍道：“兄長覺得，能夠大一統的帝王是好相於的嗎？”高士誠搖頭：“自是不好相於，之前這大乾的開國太祖能以布衣之身平了天下、結束亂世，乃是真正的亂世梟雄。”不得不說，鳳朝南和曆朝曆代的雄才大略之主比都是能過排上名次的，這是一個無比牛逼的開國皇帝。
“哥哥，這太祖皇帝雖然厲害，但是他的殺心實在是太大了。在他死前，不知道有多少開國元勳遭了他的毒手，本來他這是為自己兒子登基掃清所有障礙，以一己之身背負所有罵名的舉措。”
“沒想到功虧一簣。不論是大兒子鳳威群還是二兒子鳳儀蕭，他們都死在了那場政變之中。本來按照太祖皇帝的想法，留下幾個有能力的大臣，然後不論是大子上位還是二子上位，都能很快的穩定朝堂，並且將自己的臣子提上去。但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主幼臣強的局麵，可惜太祖聰明了一輩子都沒有料到現在的成果。”高士誠很是唏噓。
高小樂則是點頭道：“是呀，所以這些大臣們才敢重新廢三省六部、廢科舉，搞九品中正、三公九卿製度。而現在小皇帝明顯想要收權……”
聽此高士誠瞳孔一縮：“妹妹是說……”
“采用三省六部製、廢九品，興科舉。”高小樂麵色平靜道。
聽此高士誠倒吸一口冷氣：“這小皇帝還真有這樣的彈子！要知道，天下的局勢還是大乾的諸多世家說了算，畢竟現在江湖的力量可是遠不及世家，他一個傀儡皇帝靠什麽來壓製士族的高端戰力？”作為世家來說，高士誠自然是支持九品中正製度實施的了。
高小樂則是幽幽道：“兄長也說了江湖，這就是最大的變數。一旦和北方胡人和解，天下徹底平定，這江湖就是小皇帝翻盤的底牌。畢竟那位大名鼎鼎的徐州侯可是他的親姐夫呢，有一位無上天人壓陣，你覺得那些世家憑什麽能和小皇帝鬥。”
“鳳朝南雖是出身布衣，但他卻是依靠世家的力量奪取的天下，他知道世家對王朝的危害有多大。像他這種亂世梟雄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建立的新王朝有這種不穩定的因素存在的，對世家開刀，是早晚的事情。隻不過因為中途駕崩才沒完全將這一刀砍下。現在大乾的世家看似強大，但其實虛的狠。”
高士誠聽此沉思一會後開口道：“妹妹，你覺得那小皇帝會怎麽對付我等世家？”
“拉一批，殺一批，然後再將拉來的這一批徹底打壓下去。大棒甜棗、剛柔並濟，科舉製的推行已經成了必然。”高小樂十分肯定的說道。
高士誠聽此麵色嚴肅的道：“那麽大乾朝絕對會步入隋朝後塵，甚至比隋朝要慘的多。一旦世家受不了打擊重新掀起叛亂，大乾會在一瞬間直接崩裂！”
“可是世家衰落的種子也已經悄然種下，不是嗎？要知道現在胡人可是在旁邊虎視眈眈的！這些家族不敢這麽做，不然的話由胡人統治他們，他們的日子將會變得更慘！”
見高士誠不說話，高小樂笑了笑道：“兄長，你可發現了？隨著胡人南下也是代表著江湖一統呀！國家和江湖之間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江湖豪傑們是看不得國家內亂的。所以若是小皇帝真想要拿世家開刀，他們隻能被動的等著挨刀，誰敢動誰死！”
“不說別的了，現在江湖上能過牽製我等的就有佛門。”
聽此高士誠臉色一變，“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昔年在蕭潛執政的時候為了對抗大理諸多世家，大建佛寺將佛門給引了過來。隨著蕭潛倒台，大理四大家自然不會放過佛門這塊肥肉，三年前發起的滅佛行動可是將佛門給坑的不輕。現在大理的佛門就像是密傳佛教一樣，完全的和中原佛門脫離關係了。
“嗬，看來這小皇帝倒是下的好大一盤棋，看來我們到京城後要麵對的麻煩不小呀。”高士誠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這樣看來，出身世家的他是徹底站在皇權對立麵的了，既然如此，還需要早些謀劃，以免在未來被這小皇帝的操作搞得慌亂狼狽。
“妹妹可有何良策？”高士誠看著自己這打小就聰明的妹妹問道。高小樂眨了眨眼：“我的良策就是作岸觀火，然後竊取勝利的果實！”聽此高士誠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就依妹妹所言行事，你擅觀大局，眼光上我遠不及妹妹。”
就在這時，街道上又是一陣吵鬧。
隻見街道上，二十多名大理皇室的女丁具都穿著囚服戴著枷鎖遊街示眾，而段穎就在其中。高士誠見此麵色一變，一掌拍下卻是直接將桌子拍碎，畢竟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二人之間感情還是有的。
而高小樂則是歎息一聲道：“兄長，若是等乾軍攻進來，在這遊街的就不止他們這點人了，妹妹也要加入其中了。你不要自責了，你要真怨的話就怨我吧。”自己哥哥什麽想法高小樂心裏是門清。
“而且，哥哥就算是真放不下穎姐姐，到時候要封賞的時候再把她要回來不就成了。畢竟這次咱們可是立下了頭功，一個女奴而已，想必這小皇帝為了拉攏我們也不會介意的吧。”
高士誠點了點頭閉上眼睛道：“妹妹說的是，我這輩子唯獨對不起段穎。早知道我就先把她哄騙到家中來的，至少她不用遭現在的罪。”
他卻是沒發現，自己妹妹看向段穎時的冷曆眼神。對於高小樂來說，自己哥哥的安全高於一切！像是段穎這樣的威脅肯定是不能放在身邊的，所以說正常情況下段穎是不可能回到他身邊的。
然而高士誠對自己的妹妹也是有了解的，他知道自家妹妹肯定要從中使壞，所以他一會就要呆在段穎身邊，讓高小樂有壞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