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和你一樣
“寶。”
姐妹倆正在頭對頭寫作業。洛一鳴突然喚了寶一聲。
寶抬起頭來。
“算了，沒事。”洛一鳴搖搖頭。
她實在很想和妹妹講自己遇到神仙哥哥的事情。
可是，考慮到妹妹一直以來都以能夠看到洛一鳴眼中的世界而引以為豪，這時突然告訴她：還有一個人，他也能看到！
洛一鳴相信，寶絕不會歡欣鼓舞，隻會大吃飛醋。
因為，那個隻屬於她們兩個的秘密世界闖入鄰三者，寶會把他當做不速之客，然後對著洛一鳴發脾氣。
想到這，她識相地把話給憋了回去。
寶眉頭一皺：“幹嘛話一半。”
洛一鳴抬頭，轉轉眼珠，：“你作業借我抄抄。”
寶豪氣地將底下的語文作業抽出來，遞給洛一鳴：“喏，數學的我還在做，你先抄這個。”
洛一鳴笑嘻嘻接過。
“你又不是第一次抄我作業，怎麽這樣扭扭捏捏的。”寶隻當她剛才的欲言又止真的是因為要借作業抄，十分不解。
洛一鳴：“爸不是特意讓你不要再給我抄了嗎……”
寶一愣，想了想，抿起嘴：“那還是不要抄了……”著就要把作業本拿回去。
洛一鳴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壓住：“我故意抄錯一些，抄得不明顯，爸就不會知道了。”
寶似乎在糾結，掙紮道：“我覺得爸的對，你要學會獨立完成作業。不然考試的時候，難道也抄麽。”
洛一鳴：“作業是作業，考試是考試。抄作業是因為作業太多了懶得動腦子，考試也還好，反正就一個多時，熬一熬就過去了，用不著抄。再，考試作弊太難了，還不如自己隨便寫來得簡單。”
寶無語：“……懶死你算了。”
洛一鳴勾勾嘴角，心地把那本作業抽出來，寶放開了手。
“寶。”洛一鳴看著重新奮筆疾書的妹妹，問道：“你喜歡學習嗎。”
妹妹好像總是這樣，乖乖做作業，認真聽課，努力考試。
但洛一鳴覺得這些都好沒意思。她喜歡看各種課外書，還喜歡吃各種零食，就連對著空氣發呆——她也覺得比學習有趣。
所以她很懷疑，寶這麽刻苦讀書，很可能並不是出於愛好——畢竟在洛一鳴的認知裏，沒有饒愛好會是做作業、聽課、考試這些無聊至極的事情。
可是她聽見寶答她：“喜歡啊。”
洛一鳴瞪大了眼睛，手裏的筆給驚掉了：“真的嗎？”
寶拿筆頭蹭著下巴：“真的啊。做完作業可以給你抄，答對問題老師會表揚，考試成績好的話爸爸會給獎勵——學習沒什麽不好的，為什麽要不喜歡。”
洛一鳴：“……”她竟無法反駁。
她們倆就是這樣，從來不在一個頻道上。
洛一鳴從來無心向學，而寶從幼兒園就開始樹立學霸人設。
洛一鳴嗜甜愛酸，寶無辣不歡。
洛一鳴懶散又滑頭，寶元氣且耿直。
也許就是因為她們倆過於迥異，寶才執著於維係那個謊言。
那樣的話，除了外貌之外，至少她們終於有一點是相同的了。
孩子不就是這樣，玩得好的話就連尿意也是同步的，手拉手上廁所是友誼的象征。
“和我一樣”是驚喜，“和你一樣”是歡喜——幼稚的情誼總歸簡單，表達的方式卻從不粗暴。
直到現在，寶還是會和那些早已經消失不見的亡靈們打招呼，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從不疲倦。
洛一鳴突然把作業本推了回去：“我決定了。從今開始，好好學習。”
寶愣住：“……突然的，你怎麽了。”
洛一鳴笑著：“我覺得你的有道理，學習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
寶給了她驚喜，她想試著去了解寶的歡喜。
洛一鳴也想去嚐試，讓她們擁有更多的“一樣”。
***
然而她做了一下午的作業，終於坐不住了。
和寶了一聲去朋友家做作業，便背上書包優哉遊哉地出了門。
這次她照舊把奶奶敬過神的供品每樣拿了一些給神仙哥哥帶去。
自除夕夜之後，洛一鳴時不時就上神仙哥哥家串門。
一開始她還會打電話禮貌地問上一句：神仙哥哥，你在家嗎。
然而每一次電話那頭都是幹巴巴兩個字：不在。
想到此神仙謊話連篇不太正經的作風，洛一鳴覺得，他很可能是在糊弄自己。
於是之後洛一鳴幹脆就不問了，直接上門，敲門竟然真的沒人在。
她便蹲在門口等。
洛一鳴在電話裏問過，為什麽明明是寒假，他卻每都不在家。
他要上班。
洛一鳴記起來他明明自己沒有成年，連車都不能開，怎麽能上班。
對方是這樣回答的：因為我是神仙，權利要最化享受，義務最大化履歇—這是神仙的自我修養。
洛一鳴聽了，不明覺厲。但她下意識又覺得——這個神仙又在滿嘴跑火車了。
可洛一鳴那一直等到黑，也不見神仙哥哥回來。
後來，她每都來，但每次都是從白等到黑夜。
而且一次都沒有等到過。
神仙哥哥這次好像沒有謊，他真的很忙。
但洛一鳴沒有放棄，她依然時不時就往他家門口坐，一坐就是好幾個時。
今洛一鳴也做好了這種準備。
她把手裏拎著的吃食擱在門邊，拿紙擦了擦地板，席地坐下來。
看著對麵的電梯顯示燈閃爍，發起呆來。
“叮咚——”
電梯停在十六樓。
洛一鳴看著電梯門徐徐打開，裏麵的人幾步邁出來，垂眸看著她：“大寶？”
洛一鳴似乎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眨眨眼，沒有動作。
直到人走到了跟前，洛一鳴仰著脖子，突然大聲道：“神仙哥哥！”
她七手八腳地爬起身，就要撲上去，可是腿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左腳絆右腳，整個人朝前栽過去。
然後洛一鳴手抓住了對方的大衣，對方彎腰伸手扶住了洛一鳴的手肘。
“這是遲來的拜年麽。倒也不用行此大禮。”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低低沉沉的，仿佛凜冬的風，透著一絲清涼氣息。
洛一鳴嘿嘿笑：“我是爬樓梯上來的，有些腿軟。”
她的嘴角幾乎咧到耳邊，笑得眉毛飛起來，眼睛彎成兩道月牙。
這張笑臉好似會發光，像暮冬的日頭，燦爛又和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