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財”狼
這個七月的月初，段家二老過的並不太好。
頭頂陰雨連綿，浸的衣衫濕潤，似乎在預示著什麽一樣，壓的人心情抑鬱的喘不上氣來。
女兒每月派人送來報平安的信還沒有到，這都已經快要到月中了，也不知是因為有事耽擱了，還是信差出了錯。比起前者，段家二老還是更願意相信後者。
不知不覺，竟然三年時間了，從女兒離開皇宮已經整整過去了三年。
這三年裏，女兒的變化從寄來的信上就可以感覺的到。起初也許是因為剛剛離開皇宮，還不太適應外麵的生活，所以信上寫的隻有寥寥幾筆的關心問候，而且還全是找人寫的代筆。
段家二老擔心，以為女兒的心結還沒有解開，就會寫上一大堆的回信，讓這丫頭趕緊回來。慢慢的，他們就隻有讓她在外麵好好照顧自己了。
因為這丫頭竟然在外麵開起了店鋪，不僅生活的錦衣玉食，還賺的盆滿缽滿，比他們這對當父母的不知出息了多少。之後三個人的話也多了，他們才發現自家女兒是真的變得不一樣了，就連性格都變得比以前堅強了許多，不再是那個他們嬌生慣養的段家大小姐了。
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不忍觸及那丫頭的婚姻大事，可這又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無論一個丫頭在外麵多堅強，多有才幹，最後還是要成家立業，有人照顧著他們才放心。
每每落筆想要提及此事，他們都會撕破紙張重新來過，到最後依舊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會是個頭，他們已經老了，就快要照顧不了她了。
桌邊一杯清茶杯落，段和默歎一口氣，看著大堂門外依舊連綿不斷的線珠小雨。
“老爺！老爺！有貴客！”
門外突然有小廝闖了進來，著急的喘著粗氣，雨水浸落於他的外衣，是一片片的暗色。
段和奇怪，剛要起身外出去看。一抹玄色就頃刻映入眼簾。
男子抬步進入大堂，身後是從沒見過的侍衛在收著油紙傘。
“聖……去，快給貴客看茶！”見到來者，段和不免吃了一驚，匆忙起身命令那闖進來的小廝道。
“不必了，我來替嫣兒帶個口信就離開。”淩寒決抬手道，臉上盡是褪卻朝堂嚴肅的尊敬神色。不過才三年沒有見過段相吧，看著老人鬢角花白的發色和蒼老的麵容，淩寒決莫名有種時隔多年的錯覺。
淩寒決神色淡然，可聽到有口信的段和卻不禁開口著急的問：“口信？嫣兒她怎麽了！”
“她沒事，而且在外過得很好，不過生意有些難照應。我上月去看她的時候，她便托我捎些口信回來，說近段時間就不寫信了，等不忙了便回來看你們。”淩寒決答。
很快聽到這滿意的答案，一直還有些擔心女兒會出什麽事的段老爺頓時鬆了一口氣。想來聖上平時日理萬機，也不會拿這件事情騙他，那丫頭看來是真的最近太忙了。
不過聖上會千裏迢迢去看嫣兒？這兩個人之間，莫不是還有什麽聯係，隻是女兒信上沒寫？事後，部分奇怪的想法，開始在段家二老腦海之中不住盤旋。
屋外雨下不斷，但淩寒決早已帶著隨身影衛離開了段家大宅。和段相說是回去皇城，可剛剛從皇城趕來這裏的他，動身去往了相反方向安廣城池
白芷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像如今這麽受歡迎。
自從自己進入芙蓉樓的消息被傳出以後，她就莫名其妙成了這裏的秘密頭牌。再加上總是被慕容家的大少爺照顧，金鋪趙老板的大肆吹噓渲染。不出幾天，芙蓉樓裏的大部分客人們就都扇動著鴇娘，將她這位傳聞美若天仙的白芷姑娘盡快請出來。
比起當初武林大會上人們的熱情歡迎度，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芷被這聲音吵的心煩，鴇娘又受雇攔著她不讓她出去露麵，她就隻能像個偷兒一樣一直待在屋子裏，睡覺休息。
有些擔心鴇娘應付不過來，但白芷怎麽也不會想到，她的不出現剛好遂了鴇娘的願。
依照鴇娘的話來說，想見白芷姑娘容易，隻要這人能入的了白芷姑娘的眼。除此之外，還要出的起比慕容家大少爺拿出的更高價錢，不然，什麽都免談。
按理說，像鴇娘開的這些條件實在太過苛刻。但這白芷姑娘既然能讓一直不近女色的慕容晉都變得留戀忘返，一定會是什麽天姿國色，天女下凡。
每每看到慕容晉可以隨意進出芙蓉帳的那個房間，這些客人們就都嫉妒的牙根癢癢，可為了能夠見到白芷姑娘一麵，他們每日都會到此投入大把的金銀珠寶。
但這樣的日子恐怕不會持續太久，鴇娘想，一旦城裏的某些達官貴人想要見白芷卻不能見，那她可就要禍患纏身了。
“我說慕容少爺，您什麽時候把白芷姑娘從我這帶走啊？”經過一番深思熟慮過後，胭脂在某一天拉住了從布莊趕來的慕容晉。
“怎麽？鴇娘這幾日是嫌錢賺的夠了，就要趕我們家白芷姑娘走了？”看著眼前如此嚴肅的女人，慕容晉卻開口說笑道。
“慕容少爺您可真會開玩笑。”鴇娘聽聞，手指一揚，手中繡金花的粉手帕帶著一股濃濃的胭脂味：“熟話說的好，錢多不壓身。白芷姑娘人美心善，我想收留她幾日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想要趕她走呢。”
“那鴇娘您的意思是？”慕容晉又問。
“慕容少爺，我這樓裏最近的情況您也看到了。這一大群的男人可都在樓下等著見白芷姑娘呢，可若是白芷姑娘再不出來露一次麵，我擔心……”鴇娘又道。
“鴇娘，我們一開始可都是商量好的。”可是話才說一半，慕容晉就開口打斷了她道：“白芷她可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留在這裏隻是因為無依無靠需要女人照顧幾天。不賣身，也不賣藝。”
慕容大少爺最後說的這幾個字語氣有幾分重，鴇娘聽罷怎麽會不明白其用意。
的確，這些條件是他們一開始就商量好的，將受傷的白芷姑娘留在她們這裏照顧幾天。雖然鴇娘不明白慕容晉這麽做的原因，但最終還是因為賞金豐厚就開口答應了。是她，一時動了想要掙錢的歪腦筋，才會把白芷姑娘的名聲推出去，現在竟然還要求人家清白姑娘露麵。
“不，不，慕容公子您誤會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鴇娘有些後悔，在還沒有得罪這位有錢的大爺之前，最好盡快想辦法把錯話收回來：“白芷姑娘一直不露臉，我是擔心會有什麽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家，偷偷來害了白芷姑娘。您也知道，我這芙蓉帳掙得不過是小本生意，在這安廣城裏是誰也開罪不起。哪像慕容少爺您，見多識廣，人脈開闊不是。”
聽鴇娘突然轉移話題，慕容晉也不點破的微笑客氣了兩句：“鴇娘您客氣了，在安廣城誰人不知這芙蓉帳，誰人不知您胭脂鴇娘。”
“唉，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依舊容易年老色衰。如果再不趁著年輕的時候多掙些金銀，到了走不動的時候怕是連口棺木都買不起。”鴇娘卻輕聲歎了一口氣，一副落寞的神色環抱雙臂。
慕容晉依舊麵露微笑，隻是開口說出的話又變成了另外一件事：“說起來，我慕容家前些日子又新出了一款布料，色澤豔麗，做工精致，鴇娘您可聽說？”
鴇娘沉默不答。
“想來芙蓉帳的姑娘們近些日子為了照顧客人這麽辛苦，就算是為了犒勞自己也該多置辦一些漂亮衣裳了吧。”慕容晉接著道，低頭看了一眼樓下大堂中熱熱鬧鬧的人。
鴇娘順著慕容晉的視線看去，樓下那些依舊是在等著白芷姑娘的客人：“既然是做工精致，那價錢自然也不會太低吧。”
“不貴，不過是我家白芷平時吃飯的錢罷了，以鴇娘您現在的財運還是拿的起的。”慕容晉抬頭道。
胭脂刹時覺得，自己此刻好像看到了一隻會說話的狐狸。不，是一匹‘財’狼。
她可以聽得出，慕容晉說給姑娘們送布料確實是真，但更多的還是想從她這幾日掙得金銀裏抽些夠花的成本。
“那就辛苦慕容少爺了。”
不過既然是她有錯在先，慕容少爺還默許了這麽長時間，她也就隻有認栽了，反正最後誰也不吃虧。
半晌，慕容晉話鋒又往回一轉：“不過鴇娘你說的也有道理，這件事情如果不處理。對我家白芷姑娘確實沒有什麽好處。”
鴇娘雙眼一亮，似乎又看到了些許財路：“那慕容少爺您的意思是？”
“鴇娘您手裏，不是還有一個寶貝女兒沒出麵嗎。”
此話一出，鴇娘不禁目光微轉。
窈淑？這慕容晉怎麽知道她手裏還有這麽一個寶貝女兒？
說起那丫頭，要論樣貌的確比那白芷姑娘漂亮，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會，可就是這氣質……
但經他這麽一提醒，倒正是個讓那丫頭紅起來的好機會。
見鴇娘如此盤算，慕容晉也不再多說的推門進了白芷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