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白芷與窈淑

  七月之夜，安廣城中燈火通明，被各路商販占滿的寬廣街道中央，是形色各異的無名之客。但他們大都是為了一個目的，最終來到了同一個地方芙蓉帳。


  魔宮少宮主護法，峰緲，也是今天這些客人中的一位。


  聽同行的人說，今晚難得一見的花魁白芷會現身，而且還會依照客人給出的賞錢多少，指定一位貴客作陪。


  今晚來見白芷，本是峰緲的偷懶行徑，在他自己的百般辯解下，卻變成了嚴肅的奉命行事。依照魔宮中人回報給離宮鏡的話來說，越是人多熱鬧的地方，想要打探的消息也會越多。


  所以為了掩人耳目，在進入芙蓉樓，等待白芷姑娘出現以前，峰緲都一直在故作姿態的和周圍人討論此事。


  鴇娘站在三樓的樓梯頂上，看著芙蓉樓今晚的舉世盛況，一時開心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想來窈淑……不，是白芷那丫頭恐怕比她還要興奮的，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她敢肯定，今晚過後，這芙蓉樓賺進的金銀，一定會比平時多翻上它好幾十倍！

  事實上，峰緲對這個叫白芷的期待並不太大。因為他認為自己這十幾二十年什麽樣的天姿國色沒見過，能在這裏出來的人，也無非是那幾個樣子而已。但美人，就算眼界再廣，誰也都要見過了才放心，不然擱在心裏，總是讓人心癢難耐。


  而且在峰緲聽說了，城裏一位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明明平時葷腥不沾這回竟然會為了這個女人，一擲千金，夜不歸宿。不久前，甚至還傳出了兩男爭一女的熱鬧消息之後。


  他就更想同其他人一樣，見見這位白芷姑娘的廬山真麵目了。


  “聽人說，這白芷姑娘，不僅美若天仙，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機敏聰慧寫的一手好字。”


  “若不是這樣的人，怎麽會讓那慕容家的大少爺，如此癡迷。”


  “我今兒還見他帶人上去找白芷姑娘呢，就是一直沒見出來。”


  “大概是一直在裏麵慪著氣呢。自己先看上的女人，這會兒卻要出來陪客人，擱上誰能樂意。”


  “青樓女子不出來見客，卻立起了牌坊，這事情怎麽說的過去。這慕容晉若是真喜歡，怎麽不贖了娶回家。”


  “他倒是想了！可慕容家那個大姐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要說我，這白芷姑娘恐怕，也在等著比慕容晉好的男人呢！”


  “那不就是我嗎！”


  “就你，少得意了！等你什麽時候也能日進鬥金，再說吧！”


  聽著周圍人議論的熱鬧，峰緲卻倍感無趣的四下窺探著。就在這人群擁擠密集，爭前恐後進入芙蓉樓的時候，有一個身穿華貴服飾的高挑男子，卻好像背道而馳的從樓內側樓梯向後門走了過去。


  峰緲覺得有些奇怪，因為這人身後跟著一個一身淩厲氣息的男人。但這人的長相他自認從未見過，根本沒有什麽值得在意的地方。


  就在他剛要起身前去留意的時候，整個芙蓉樓大堂內部，突然響起了及其悠揚的合奏樂曲。人群中的嘈雜聲忽的消失於無蹤，期待的視線在同一時刻，匯集到了於鮮花鋪設的樓梯走道上。


  直到那一刻，峰緲才忽然清醒，曾經見到的那些天姿國色，不過是些胭脂俗粉。而這一位女子，卻又遠比那些天姿國色。


  單憑這身態一挪一移，皆是千嬌百媚。小巧的足尖點落，每一步都仿佛在無情的擊打著他的心肉。更別提那輕薄的純白麵紗下，若隱若現的容顏。


  眾人即使搜腸刮肚，也不知該如何描述，隻知見過這一麵，以後，哪怕她要他們為此犧牲性命，也絕無怨言。


  到頭來，錢財確不過是身外之物，隻有鴇娘樂得收下，滿心歡喜的合不攏嘴。


  慕容晉坐在白芷的房間裏，手持茶杯，搖頭聽著門外歡呼雀躍，如同天賜的聲音。想來，他初見窈淑時雖是意外，但也不至於如此。


  隻可惜，那丫頭麵相雖好，卻不知是不是從小被其他鴇娘教誨，不願離開這風月之所，一心祈求萬眾矚目。


  如今，她已隨心願，而他的目的，也借此達到了。


  慕容晉放下茶杯起身，緩步走到窗邊，看著樓下漸行漸遠的軟轎。


  “呼……”


  念執玉一手撕下貼在臉上的假麵皮，這不透氣的東西可悶壞了她，真不知道電影裏演的那些人都是怎麽忍受得住的。


  還有這轎子，也是搖搖晃晃，狹小憋屈，還不如騎馬來的舒坦。


  不過唯一說的過去的地方，就是她總算離開了那個香氣撲鼻的房間，也總算不用再忍受那裏麵亂七八糟的聲音。在這一刻，她總算後悔起了自己靈敏的聽覺……


  搖頭不在想其他，念執玉透過旁邊被風吹拂的轎簾，看到了一直陪在外麵的北宮連嶽。聽他和慕容晉說，要帶她去慕容家住上一段時間，還交代說會有慕容家的大姐來照顧她，讓她按照提前準備好應付對方的說辭。


  隱瞞身份這種事情，她再熟悉不過了。本以為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就不必這樣，沒想到不過才放縱了三年，她就又恢複到了一開始的狀態之中。


  如果不是因為離宮鏡，她也不會重新撿起這些，不會重新回到躲躲藏藏的生活之中。


  有我們在，其他的便不需要你來操心。


  恍惚中，念執玉突然想到了這句幾乎每個人都同她說過的話。


  好像和曾經，也是有那麽一點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