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算計曹操
中山無極，甄氏莊園內。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躡手躡腳的走到一個白裙少女身後。
白裙少女坐在欄杆邊，以雙肘撐在欄杆上，托著雙腮，怔怔出神。
小女孩悄悄走到白裙少女身後，伸出肉乎乎的白嫩小手，準備去捂她的眼睛。
“洛兒，今兒的書看完了？”
小女孩見白裙少女早已知道自己的到來，撇了撇嘴，收回雙手，說道：“書早就溫習完了，要不要我背給長姐聽啊？”
白裙少女轉過身來，摸著小女孩的.頭道：“好了，長姐知道洛兒聰慧。既然看完書了，自己去玩會吧。”
“長姐，你陪洛兒一起玩好不好？你已經很久沒陪洛兒玩了？”小女孩搖著白裙少女的手，撒起嬌來。
白裙少女微惘，輕輕自語道：“是嗎？”
複又看著小女孩，站起身來說道：“好好好，長姐陪洛兒玩。”
長簷下，甄堯與家主甄儼並肩而立，看著姐妹倆，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三弟啊，你看中的那個小子有消息了沒有？”甄儼隨口問道。
甄堯搖了搖頭，說道：“涼州軍都是些粗魯之人，見財起意，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幾乎沒有商團敢往那邊去，所以暫時沒辦法得到消息。”
甄儼看著甄堯，神情微異，說道：“那你就不擔心？”
甄堯笑道：“沒什麽好擔心的，他能成事，自然更好，若不成，按他所說，甄家有甄洛在，便能成為真正的一流世家大族。”
甄儼看著姐妹二人，神情複雜，說道：“我們總不能這樣幹等，洛兒今年十歲了，過完年我會請人去打探下袁家的口風。至於大妹的事，隨緣吧。若後年那小子爽約，我們這做兄長的，再給他尋門好親事便是。”
甄堯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初平四年的秋天，楊翦依舊沒有走入朝堂，隻是借著養父楊彪的手在暗中下著幾招閑棋。
對於這個天下來說，這個秋天裏也隻不過發生了曹操率領大軍進擊東南，連破徐州陶謙的戰事，這在郡守自立，各為梟雄的當下，委實是再尋常的事情了。
消息傳至長安，楊翦從養父楊彪口中聽到後，喜出望外。
想來此時的曹操還沒有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宏願壯誌，目光也隻盯著自己與周邊的地盤而已。
這個秋天，曹操出兵徐州（今山東郯城），連下十餘城後，與徐州牧陶謙在彭城（今江蘇徐州）展開激戰。曹軍大勝，斬首萬餘，陶謙退守郯縣，守城不出。
曹操縱兵殺掠徐州百姓，坑殺數萬人於泗水，泗水為之不流。而後又進軍取慮（今江蘇睢寧西南）、睢陵（今江蘇睢寧）、夏丘（今安徽泗縣）等縣，曹軍所過，雞犬皆盡，鄉邑無複行人。
“父親，曹孟德這個人並不簡單，遲早會成為天下有數的梟雄之一。如今他連屠數城，坑殺百姓數以十萬計，這等喪心病狂，粗暴凶殘之惡行理應受到朝廷的懲處。”
楊彪苦笑道：“現在朝廷說的話，哪裏還有人聽啊。怎麽懲處？”
“孩兒自然明白。此事倒也簡單，父親隻要促請朝廷向天下傳詔，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惡行即可。也要讓天下人知道，陛下還在，朝廷還在。”
自己若真要崛起，曹操無疑將是自己最大的敵人，甚至沒有之一。
既然他現在還沒有圖謀天下之心，才有這等屠城之暴行。那自己便向天下人揭露他的凶殘，讓他失卻天下民心，日後與之相遇，至少可以占據道義上的優勢。
屠城這事，亂世之中也並不罕見，做了便做了，本來也沒什麽。但若是經朝廷大肆宣揚與定罪之後，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至少，在天下百姓心裏，對曹操這個人是深惡痛絕的。
楊彪何等老道，雖然沒法得知楊翦的私心，卻立即明白了此舉背後的諸多深意，說道：“曹孟德此番暴行，人神共憤，皇上若熟視無睹，朝廷若漠然視之，確實是講不過去。想必此等收服天下人心的詔書，李傕與郭汜也會樂於看到。”
第二日，楊彪於朝堂之上，奏請皇上下詔，傳諭至各郡縣，嚴厲譴責兗州刺史曹操犯下的屠城惡行，將曹操屠殺近十萬徐州百姓的暴行公布於天下，奪去曹操刺史之職，號召各郡守為朝廷分憂，為百姓除害，征發大軍，除此國賊。
此詔一出，天下震動，袁術袁紹劉表劉璋劉虞公孫瓚等割據一方的各路大佬紛紛上書朝廷，傳檄天下，共同聲討曹操的暴行。
轉眼之間，曹操便由坐擁數十萬大軍的一方大佬，成為天下人共厭之的國賊，人人喊打。
麵對此種情勢，曹操不得不暫時收斂低調，借口軍糧不繼，從徐州撤兵，退守兗州。
楊翦的心情自然格外的好，想不到自己還未正式入局，便能先讓將來的強敵吃個這麽大的啞巴虧，想起來，不開心也不行啊。
日後，隻怕是曹操想迎皇帝去許昌，皇帝也不敢答應，朝廷也不敢答應，否則，置天下百姓於何地。
想到此處，楊翦又再請楊彪奏請朝廷連下兩詔。
一份詔書以皇帝個人名義，聲討曹操惡行，悲憫自己的子民，情真意切，字字血淚。一份詔書，指明由袁紹召集各路郡守討伐曹操，誅殺國賊以平民憤。
對於並不甘心做個傀儡皇帝的劉協來說，自然不會拒絕這麽個增加自己聲威的機會。
對於李傕來說，此等收服人心的舉動，又不用自己出什麽力，更是不會阻攔。今日之朝廷，本就是他李傕的朝廷。
朝廷收得民心，便是他李傕收得民心。
兗州刺史府內，苟彧等人愁眉不展，曹操也隻能仰天長歎道：“我曹孟德本無大誌，自任典軍校尉以後，始有報國之誌，後董卓專權亂政，目睹越騎校尉伍孚刺殺董卓的壯舉，那時才真正立下誌向，要做一個忠於漢室的忠臣良將，為皇上討伐逆臣。想不到今日自己卻成了大漢之國賊，天下之逆臣。”
苟彧苦笑道：“誰也不會想到，朝廷會突然管起這些事情來，而且還是這麽大張旗鼓的管。李傕這一次怕是得了高人指點啊。”
秦漢以來，屠城之事並不是什麽稀罕事，若隻想割據一方，屠便屠了，若是有一統天下之誌，這等失卻民心之舉卻是大忌。
曹操沉默了半晌，忽然冷笑了起來，說道：“大漢之國賊嗎？那又如何呢？我本無意逐鹿，奈何逼之。既如此，我要看看，他日我掌控天下之時，誰還敢再提及徐州之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