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發
十冬臘月，整個大地都披上了一層銀裝，然而，縱使天寒地凍，人們的日子卻不會停止，山下已經升起了裊裊炊煙，而落雲觀卻是突然鴉雀無聲，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許溫言，楚軒小小的眼神里有著大大的疑惑。
而許溫言則是悄悄偏轉了腦袋，有些心虛的避過了楚軒的審視，注視前方的黃銅門扣，眼神飄忽不定。
就這樣兩人在雪中僵持了一會，站得高處只覺寒氣逼人的楚軒還是率先敗下陣來，從木梯上爬了下去。
不過卻是徑直走向廚房，打算撂挑子不幹了，自家師父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決不能慣著。
然而剛走出沒兩步，楚軒便發現自己邁出去的腿居然踏在了空處，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被師父許溫言提在手中，猶如小雞子一般，被遏住了命運的咽喉，無力掙扎。
見楚軒停下了晃蕩的小短腿，許溫言放下了楚軒，打算將來龍去脈和他解釋澈底澄清。
但是，腳剛沾地，還沒站穩的楚軒，卻是猶如上了電動小馬達一般，健步如飛的跑進了後院，背影轉瞬即逝。
雨雪后，地上石磚濕滑，因為擔心楚軒會在奔跑中滑倒，許溫言並沒有追趕，卻是右手指尖一彈，一道白光穿過圍牆直接射入後院青石路兩旁的雪堆中。
便見之前楚軒堆砌的各種雪虎，白獅等雪雕目中閃過一道隱晦光芒，神情似乎靈動不少，目光緊隨著楚軒的腳步。
沉思片刻，許溫言卻是計上心來，會心一笑，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盒子，直接掀開了蓋子，然後就看著門口數道，「三、二……」
結果還沒等那個「一」字出口，便見一個小腦袋鑽出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手中的盒子，將信將疑地問道，「萬食記？」
得意地笑了笑，許溫言補充道，「郝師傅的拿手絕活──冰皮紅豆麻薯。」說著便將手伸到了前方。
因為楚軒五感遠勝常人，所以他能感受到那紅豆泥的絲絲甜蜜在空氣中緩緩發散，只覺被勾的口齒生津，而糯米做成的糰子在師父許溫言遞出那一刻的爽彈抖動則是一下下敲擊在他的心上，不禁食指大動。
看著望眼欲穿的徒弟，許溫言則是不再挑逗，直接將盒子放在楚軒手上，便笑著等待他的回應。
看了看那晶瑩剔透的麵皮，掂了掂盒子的分量，楚軒感覺自己心中的堅決正在慢慢消退，天平開始慢慢傾斜。
而壓死駱駝的則是許溫言接下來的一番話，只見他如同魔鬼般低語道，「你師弟家可是大家族，想想什麼山珍海味，珍饈美味沒有，到時他們可不會怠慢你這個大師兄！」
楚軒聽了此話只感覺八珍玉食在繞著自己飛舞，想不到自己先吃什麼好，不自覺喉頭上下動了動。
為了避免師父誤會，楚軒還是解釋道，「我也是想早日見到小師弟，讓觀里多些生氣！」
用美食收買楚軒這事，許溫言是屢試不爽，畢竟自家徒兒那鼻子，在他看來，汪星人都只能甘拜下風。
為了保護徒弟的自尊心，避免惱羞成怒，許溫言也是沒有揭穿楚軒的口是心非。
將木盒收入懷中，楚軒再次爬上了梯子，而許溫言也是如同剛才一樣扶著木梯，如果不是梯子已經移到了門右側，這一幕不禁讓人感覺似曾相識。
因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所以這次他們快了不少，只是花費了相同的時間，便貼好了下聯和橫批。
退到遠處審視了片刻的許溫言，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心滿意足的點點頭，也才收起來木梯和米糊，回到了後院大堂。
朱門配紅聯，白雪覆琉璃。陌陌寒冰中，兩人卻是忘卻了寒冷，只剩下似火溫情。
……
兩人靠著火堆而坐，楚軒也是取出了懷中被暖好的麻薯，一分兩半，將一份遞到師父手中。
看著枕在自己腿上的徒兒，許溫言解釋道，「為師上個月去看了你小師弟洛塵的家人，按照日子估算，他大概過幾日就會出世，我希望你是他最初見到的人之一，因為今後他會是你的摯愛親朋。」
聽到此處，楚軒也是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下整塊點心，急匆匆的說道，「那還等什麼呢，師父？我記得你說過師弟家可是挺遠的！」
許溫言卻是鎮定非常，只是有些臉色怪異的說道，「急這一時半會也沒用，再說我們就這樣去可不成，天寒地凍的，又路途遙遠，吃點東西再出發吧……」
楚軒並沒有注意到師父許溫言的奇怪之處，不過還是覺得師父說的對，自己應該現在做些乾糧帶上才好，還沒出過遠門的楚軒倒是隱隱有些興奮。
便見楚軒急不可耐對著許溫言問道，「師父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去做，也好在天黑前能出發。」
然而，出乎楚軒的意料，許溫言卻是告訴他，「不，我們現在就出發，你不用做東西了。」
師父讓自己吃東西，又不讓自己下廚，這前後矛盾的話弄得楚軒有些糊塗，莫非師父他打算親自下廚？楚軒如此想到。
然後便見師父許溫言眨眼間到了自己身前，自己似乎吃下了什麼東西，就瞬間失去了意識。
許溫言此時也是一陣面紅耳赤，雖然是為了自家徒弟著想，避免五感過於敏銳的楚軒，在自己全力飛遁時感應到空間的波動，被影響到神魂。
再加上要隱瞞修行一事，他這才無奈給楚軒喂下了龜靈丹。
不過丹藥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因為藥力太強，需要神魂全力吸收，服用者將被迫陷入休眠罷了，所以又名「南柯夢」。
而此時呂娘已等在門外，見楚軒熟睡在許溫言懷中，便取下了肩上的織錦披風，輕輕蓋在了楚軒身上。
牽過呂娘的手，兩道身影便瞬間消失，一步跨出，三人便已在數里之外……
道觀中，只留下那句「傻大黑，好好看家」不住回蕩，以及那個被拋棄的黑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