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不相棄
“老大——?”晴靄瞪著濮陽宗政,忽然伸手一指他懷中的沈蝶煙柳眉倒豎,“你是不是要等著這女人將你戳成馬蜂窩才肯鬆手?”
即便是成了馬蜂窩了,有些事情,有些人,還是不能夠放手的。
“你——她究竟是什麽人?”晴靄忍不住將指尖對著沈蝶煙的額頭,語氣中帶著的不善連沈蝶煙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晴靄-——”濮陽宗政終於偏過頭,將視線放到了晴靄的臉上,連語氣換上了沈蝶煙從未聽過的嚴厲與警告,“她是這十三殿中名正言順的女主人,你說話給本君客氣些。”
濮陽宗政老大難得在自己麵前擺了一回身份也就罷了,可那句“女主人”究竟是什麽意思?晴靄看著濮陽宗政,張口結舌,半天才蹦出一句:“你就是被捅死了也是活該,你這檔子破事老娘我是不管了-——”
話音才剛剛,晴靄的紅衣隻在兩人眼中一閃,火焰般的迅速旋出門外去。
瓷片依舊紮在皮肉裏,時間過了這麽久,久到似乎連血都變涼了冷了,可仍是止不住的往外湧,仿佛無窮無盡。
“你放我回去。”沈蝶煙竟然能夠一邊咬著嘴唇一邊說出話來:殺了他為梁大哥報仇已是白日做夢絕不可能,自己也不該這樣賠了進去。
“回哪裏去?”
“藕香鎮,京城……哪裏都好,總之不是在這裏。”沈蝶煙拔出瓷片,看到滿手的鮮血,嫌惡一般的扔到了地上,白到幾近透明的沾著血瓷片又碎了幾瓣。
濮陽宗政的手更加的用力,忽然就對著沈蝶煙說出一句狠話來:“這不可能。”
“你——”沈蝶煙也不知自己從哪裏來的勇氣,居然將這個男人傷的體無完膚可仍能麵不改色——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狠狠地等著濮陽宗政,忽然破口大喊:“你究竟想怎樣?我已知我對你隻是螻蟻,根本動不了你,更別說要為梁大哥報仇,你到底要幹什麽?”
濮陽宗政不說話了,也不敢看沈蝶煙的眼神。
正當兩人僵持的時候,房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麵撞開了。沈蝶煙受驚般的飛快的轉頭,先是看到門外的一隻穿著黑色麵料的便鞋,高高敲在門中間。可見,這門就是被這隻腳給踢開的。
那隻腳緩緩地放下了,隨即,一位年過而立,下巴上有青色胡渣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先是看了看濮陽宗政與沈蝶煙各一眼,隨即低頭繞過地上的碎片慢悠悠的走近兩步。
“晴靄那丫頭進次廚房不容易,你們就是砸了燒了這個偏殿也不能倒了這碗粥啊。”他的聲音就如同他那些青色的,顯得有些落魄的胡渣,既滄桑,又帶著無所謂的疏離。
“言一彥,這裏沒有你的事情,你給我出去。”
濮陽宗政露出警覺的表情,同時側過身,不露聲色的將沈蝶煙擋在自己身後。而言一彥正好把濮陽宗政頸上的傷口看看的真真切切。他微微斂起兩道粗黑的劍眉說:“濮陽,你可知她這是做了什麽?既然敢傷你-——按著這十三殿的規矩,她有幾條命夠死的?”
“言一彥,我跟晴靄說的話,我不介意再對你重複一遍。她是這十三殿的女主人,本君未來的帝後,別說是別人,就連身為十三殿殿君的你們都沒有動她一根頭發的資格。”
言一彥不說話了,看著沈蝶煙一眼後扯起一邊的嘴角說:“我隻是看著晴靄怒氣衝衝的跑出去後毀了我大半個園子,要不然,我才不會管這種事情。我回去了,別叫晴靄把我那剩下的半個園子給毀了。”
濮陽宗政盯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出去,等到言一彥快要出了這房門的時候,忽然又轉投臉,語氣有些輕佻的說:“不過,這小妞的脾氣語也太烈了吧,雖說有些女人挺擅長裝這一套的,男人也都是喜歡這一口,可你們這玩的未免有些過了吧。”
這話裏話外都是刺,沈蝶煙怎能願意受這種屈辱,掙紮著要從濮陽宗政身後出來,誰知反抗的時候,居然好巧不巧的抓著了濮陽宗政的傷口,瞬間,連她修剪的形狀圓潤漂亮的指甲中都藏滿了血以及細碎的皮肉。
她本能的就將手往被褥上擦去,另一邊,言一彥正好看到這一幕,整個人瞬間轉移到兩人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攥住了濮陽宗政的肩膀:“你跟我出去,有話要說。”
“你幹什麽-——”濮陽宗政剛說完,人已經被言一彥架著受傷那半邊的身體半拉半拽的給弄出門去。
“言一彥,放肆,你要幹什麽?”
“這話應該是我問才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雖說該等一等再問的,但是看剛才的情形,我可不想等時機合適的時候,你們兩位恐怕就是一死一傷了。”
“言一彥。你什麽時候有了幹涉本君的資格與權力。”
“我自然是不會幹涉你的私事,可這已經不是你一人的私事了。你可知這十三殿女主人以及帝後的的意思。這代表著十三殿各殿君都要聽從她的話,即便不至於言聽計從,但是也有了詔令的意思。而你——先不說你,現在看看她,哪有半點跟你海枯石爛的意思。你身為這十三殿魔君之首,何時這般遷就忍讓過?她若是一直不喜歡你,不接受你,你要如何?”
本來很是意味深長或者情懇意切的勸慰從言一彥口中吐出,居然竟也是讀書般的冷然。
“情能斷金,這個詞可還是你當年說給我聽的,你這麽快就忘了?”許是受了“她若是一直不喜歡你,不接受你,你要如何”這話的刺激,濮陽宗政皺著眉反駁。
“是,我是說過,情不自禁,情能斷金,海枯石爛,至死靡它……可是,還有一些詞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愛著的人,並不一定必須要愛著你。”
“是,我是看你就知道了,可是,你最後不是也得到那個人了?你有何資格對我指手畫腳?”濮陽宗政一字一頓道。
這種不甘心的挫敗,以及千求萬求的懇切,甚至是連自己都不敢擺出來教自己正視的不確定不安心,他都是經曆過的。有些事情,並不是你知道如何就能怎樣的。事與願違,無能為力——就是這個意思。言一彥忽然扯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反倒更覺得人滄桑:“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