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孩子沒有了
所有人都勸說她放下,她自己也以為她已經放下,可是是個多年之後的今天,當墨臻和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麵前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一直都沒有放下。
那些過往辛酸和無助還是在的,隻是現在回想起來,卻都隻剩下了嘲諷。
“既然墨先生是裏麵那位女士的丈夫,那我就先告辭了,這一身狼狽的,就不跟墨先生在這兒敘舊了。”鄭丹純笑笑,看著墨臻和的眼裏似乎含著淚光。
“不知道是否方便告訴姓名,日後……”
鄭丹純擺擺手,紅著眼睛像是再跟墨臻和告別:“我姓鄭,日後……日後也許有機會再見,也許沒有,不過那都不重要了,不重要。”
左右那些一廂情願的事,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左右這個名叫鄭丹純的人,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鄭丹純離開之後,墨臻和獨自坐在手術室外麵,摩挲著手指在自己的記憶裏搜索著姓鄭的人,他突然想起那個跟墨與唐在院子喝酒的晚上,墨與唐曾跟他提起過的那個人。
墨臻和恍然地抬頭看著鄭丹純離開的方向,努力地將她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模糊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他是真的不記得了,自己的生命裏原來還出現過鄭丹純這樣的一個人。
蘇淺淺被醫生推著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時候,墨臻和仿若從夢中驚醒一般地走上前去,醫生拉下口罩看著他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滿是遺憾地告訴他:“大人沒有生命危險,失血過多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但是孩子沒保住,請您節哀。”
即便已經從莫芊芊那裏提前打過了預防針,可是等真正從醫生口中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墨臻和還是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腳下踉蹌兩步,差點沒站穩。他扶著病床,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目緊閉的蘇淺淺,眼睛不知不覺地就濕潤了。
因為麻醉而陷入沉睡的蘇淺淺,一動不動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她的臉陷在柔軟的枕頭裏,原本就蒼白無血色的臉頰,在白色枕頭和床單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毫無血色。明明不過片刻的時間沒見,墨臻和卻恍惚覺得過去了很久。
他伸手撫摸著蘇淺淺的側臉,感覺著手掌下的肌膚依舊是溫熱而富有彈性的,他無法想象,隻不過是分開片刻的功夫,再次見麵,他的小家夥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你是要嚇死我嗎?”他摩挲著手掌下溫熱的肌膚,輕柔而又小心翼翼,仿佛是在確認,這個人還好好地,就在他的眼前。
蘇淺淺沉靜地閉著眼睛,無法給予他回應。
“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你是真的迷糊到自己都沒發覺,還是隻是沒有告訴我?”墨臻和看著躺在那裏的蘇淺淺,眼神溫柔繾綣,“如果你醒來之後,知道那個小生命就那樣消失了,你會怎麽樣呢?”
墨臻和握住蘇淺淺放在被子外麵的手,他的小家夥的手小小的,軟軟的,就跟她的人一樣。她的小家夥平時看起來雖然是一副沉靜溫婉的樣子,但是其實骨子全是掩藏不住的孩子氣,她自己都還是一個孩子,現在卻要麵臨著一個母親失去了自己孩子的痛苦。
墨臻和不知道是該心疼蘇淺淺多一些,還是該心疼那個毫無預兆就這樣離開了的孩子多一些。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真實感,他的小家夥的肚子裏原來已經為他孕育過了一個小生命,可是那個小生命,卻這樣悄無聲息的來了又走了。
“淺淺,對不起。”墨臻和看著蘇淺淺,將頭輕輕地靠在她的小腹處,仿佛這樣,就可以透過一層被子,透過蘇淺淺的肚皮血肉,去感受到那個已經離去的孩子,殘留下來的氣息。
莫芊芊敲了敲門,得到了墨臻和的回應,才鼓起勇氣推開了病房的門。此時太陽已經西垂,暖黃的夕陽灑滿了整間病房,給背對著她坐著的墨臻和的身上,鑲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芒。
“她還沒有醒嗎?”莫芊芊帶上門,走進來輕聲問。
“可能要到晚上才會醒。”墨臻和坐在那裏,一直癡癡地望著蘇淺淺,莫芊芊懷疑他可能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妊娠六周,她自己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之前還奇怪她怎麽突然變得那麽能吃,竟然也沒有往那邊想。”莫芊芊站在病床邊上,看著蘇淺淺,說。
她是有一點懊惱自己的,可是現在懊惱也沒有什麽用。任誰也沒辦法單純的從食量中判斷出一個人是否有懷孕,蘇淺淺自己大大咧咧的毫無知覺,懷孕時間尚短也沒有出現任何明顯的妊娠反應,她身邊的人包括她自己,竟然是都沒有察覺。
六周。墨臻和在心裏默默計算著,這樣算下來,那個孩子應該是在過年的那段時間有的。他在無意間已經成為了一名父親,可是他自己卻不知道。
墨臻和從來沒跟蘇淺淺討論過孩子的問題,他一向信奉順其自然,而且他比蘇淺淺大好幾歲,他願意像寵孩子一樣寵著蘇淺淺。他們結婚的時間不長,所以雖然沈月白私底下又跟他提起過孩子的事情,但是墨臻和從來沒跟蘇淺淺說過。
有很多人都是在期待著他們的孩子降生的,如果蘇淺淺是在和墨臻和差不多的年紀,大概在他們剛結婚的時候,沈月白就會直言不諱地要求他們把生孩子列入生活計劃之中了。可正是因為蘇淺淺的年紀尚輕,所以沈月白沒有催促過,隻是在私底下詢問過墨臻和的打算。
沈月白是希望墨臻和和蘇淺淺能盡快要一個孩子的,不是因為她有多想要一個孫子,而是想起遠在重洋之外的沈玄青,希望她的這個哥哥能夠更加的開懷一些。
沈家需要一個繼承人,而沈玄青的希望,都寄托在墨臻和身上了。
可如今,墨臻和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有了。
“等她醒來,我該怎麽樣跟她說。”墨臻和像是在問莫芊芊,也是在問他自己。
“如實說吧。”傍晚吹了風,莫芊芊走過去把病房裏的窗戶關上,然後說:“流產之後她需要靜養,你還能瞞著她讓她在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