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值
這樁案子算是了結了，但是柳縣令的心裡卻覺得這件事並不是這麼簡單，並且籠罩在南街上的恐怖的迷霧，也並沒有因此而消散。
即便布莊掌柜一家的死，都是人為，但是人們還是覺得這條街實在是太不吉利了，彷彿一過來就能沾染一身邪氣一般。因此，這邊就徹底安靜了。
只有包子鋪，還有幾家離得稍遠些的店鋪還開著，有時候從鄉下來的，對鎮上的事不知情，就比如林花幾人，就有機會來到這邊，他們就能賺點。
聽完了包子鋪老闆的話，小石頭的疑問就更多了，怎麼人人都對南街避之不及，怎麼包子鋪的掌柜還堅持著開店呢？若說是為了賺這麼點兒不知情的人的銀子，而努力克服恐懼，那他面上怎麼就一點兒都不害怕呢？
小石頭就覺得，這掌柜的肯定是有什麼內幕的。
林有財則是大驚，忙道，「花兒，咱們這回可不能在這邊兒買鋪子了，這也太晦氣了，就是便宜也不能要。」
掌柜的就看了看林花，又看了看林有財，道，「這位兄弟是想要買鋪子？」
林有財剛想說是林花要買，不過林無隅在桌子底下輕輕的拉了一下林有財的衣角，林有財就點了點頭，說是自己要買。
掌柜的就道，「其實這邊的鋪子都降價降得厲害，這會買，原來能買一個鋪子的錢，現在能買兩個。我也打算著，問問這周圍的商戶，若是有願意的，就一起湊個錢，請廟裡的和尚來誦經，超度冤魂。」
林花就想起菱兒說的，一個平安符要五十兩銀子的事了，更何況，那廟裡的和尚吸食孩童的精血，請他們來，若是來個普通的和尚，那麼這法事也是白做。若是那兩個厲害的來，指不定又會節外生枝。
況且，來了這麼半天，林花的系統可一直都沒有發出過警報，這也就意味著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鬼魂存在。
可若說一切都是人為，她又拿不出證據。
見天色已晚，幾人告別了包子鋪老闆，開始往回走。
出了包子鋪的門時，林花遠遠的瞥了一眼那個茶肆，只見茶肆的二樓上，坐著一個半頭白髮的男子，林花知道，那便是茶肆老闆了。
他的周身透露著孤寂和凄涼，橙紅色的夕陽映下，那道孤寂的身影隱匿其中，他一動不動的坐著，如同一座雕像，沒人知道他為何要坐在那裡，沒人知道他的執念是什麼。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除了微微暖意的晚風，和遙不可及的太陽，他得不到任何的溫暖了。
買了糖葫蘆和一些糖塊后，幾人去取了騾子車，開始往家趕。
林花就盯著遠處的落日，腦海里不斷的閃過茶肆老闆的身影，布莊的案子有了大概的結果，至少每個人的死亡，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可是唯獨張掌柜的女兒，死的不明不白。
不止如此，張掌柜的妻子也死於流言之下，那些人急著傷害別人，胡言亂語了一通后，哪怕是他們間接的害死了一個人，可他們還是不會停下腳步。
他們在流言蜚語里尋找著扭曲的快樂，他們如蝗蟲過境，議論的對象死了，那麼就去別處，找新的人議論，如此不停地奔赴著，從不停歇。
只有被傷害了的人，孤獨又悲愴的一個人停在原地，一邊自我治癒，一邊被二次傷害。
小石頭一側頭，見林花眉頭緊皺，盯著遠處發獃，就伸手輕輕拽了下她的衣袖。
林花回過神來時，臉上還帶著一絲憂傷。
「嗯，怎麼了？」
小石頭就拿起一塊糖，塞到了林花嘴裡，笑道，「姐姐吃糖，就不會覺得不開心了。」
這會兒的糖沒有那麼甜，口味也很單一，但是林花的心裡就甜絲絲的了，她伸手摸了摸小石頭的頭，道，「姐姐沒有不開心，只是覺得，有點，有點替張掌柜感到不值。」
林無隅就道，「不值……我卻是覺得那些人冥頑不靈，若不是他們一直謠傳，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人死。」
林無隅這一天都沒怎麼說話，因為他聽了那個故事以後，覺得包子鋪的掌柜也無法逃脫干係。他私心裡是無法原諒這種行為的，畢竟當時他也被人污衊過。
並且，儘管他本人堅信清者自清，可是夫子女兒的事，多少是會對他造成影響的。
林花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只是張掌柜這樣，我又覺得是正常的，又覺得他不該這樣展現自己的難過，讓那些故意看他熱鬧的人痛快。」
林無隅也是深有感觸的，當初他手廢了，外面又傳他的閑話，他也是心如死灰，不想反駁的。對於當時的他來講，別人如何都和他無關了，因為他自己本身就失去希望了，自然也就沒有心思去爭那口氣了。
林花沒有經歷過，所以她還是想要好好生活的，因此會想著要去對抗。林無隅覺得這樣的心態就很好，並且林有財也在場，林無隅就沒有拿自己的經歷說事，怕林有財擔心。
林有財是覺得有點可惜的，「一下子能買倆鋪子，好是好，就是沒有人啊，唉，要不可就賺大發了。」
小石頭就仔細的想了想林有財的這句話，鬼不鬼的他不知道，他也算是經歷過了這種奇異事件的人。
鬼，他不怕，財帛動人心，人比鬼可怕。
到了家裡，林花跟林富貴簡單的說了下今天的情況，故事太長，她沒講，只說要再看看。
林富貴也是認可的，這買個鋪子，可是件大事，是得要好好看看才行，要是林花今天回來就說已經買下了，那他才得擔心呢。
吃過飯後，回到房間，小石頭就一直盯著林花看，似乎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林花見了就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怎麼了你，吃飯那會兒就開始這樣了，是有話要說？跟姐姐你還這樣呀！」
小石頭就很是靦腆的笑了笑，道，「不是啦姐姐，今天的事兒我覺得不是鬼的原因，更像是人乾的。我也不知道怎麼說，這都是我瞎猜的。」
小白也跳上了炕，甩了甩尾巴，道，「的確是這樣，小爺沒有感覺到有鬼怪的氣味。」
林花就盤起了腿，對著小石頭道，「說說看。」
她這一下午就覺得那些吃瓜群眾太過分了，這氣一上來吧，就有點影響她思考了，因此她這會兒很願意聽聽別人的想法。
小石頭也不藏著掖著，就把自己的猜測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