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不信她
她對容溟搖頭,大眼睛裏淚水撲刷刷直落。
她無聲地對他解釋無數遍,在他眸底,她依然隻看到一片冰冷。
親自押九兒進殿的年輕侍衛心生不忍,九兒明明是救活了皇上啊。
他撲嗵一聲上前拜倒,驚惶地道:“皇上,庶妃娘娘她……”
白芷雙眸一收,暗暗抬手。
那名侍衛很快改口:“回皇上,這妖剛才在宮門口脫光了衣服誘奴才們,奴才們失了心魂才放她進來,奴才該死,求皇上治罪!”
九兒對容溟搖頭,幹啞著的嗓音嘶吼。
可是,他目光卻依然冷若寒冰:“押下去!”
他不信她,他還是不信她!
九兒最後的一絲希冀都徹底破滅。
在被帶出殿門一刹,她突然埋頭,狠狠咬上一個侍衛的手。
侍衛吃疼,不得不鬆手。
九兒瘋了似地衝出宮門去。
是她蠢,還以為隻要她來救他,他便會再度疼她,再度信她。
她不能讓他們抓到她,她不想讓他們傷害到她肚裏的孩兒。
那是她的命。
白芷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容溟已經不愛你,你居然還不死心?上次僥幸讓你逃脫,沒想到你還敢回來,是你自已找死,可怨不得我!”
九兒頭被妖力所擊,人軟軟地倒下去。
待她再醒來。
衣裳淩亂,正伏在一具赤裸的幹屍身上。
這具幹屍,是剛才押她進宮來的那名侍衛。
嘴角一片粘綢,她顫手去抹,抹下來一手的血。
她緩緩抬頭。
白芷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看著一個死人。
而長身玉立的容溟雙手在身側緊緊握得發顫,眸裏恨意與戾意交織。
原來,她每次就是這樣吸的人血。
這京城十幾具幹屍全是精壯男人。
她每次都是先勾住他們的心魂,與他們共赴雲雨之巔時再割咽吸血嗎?
他是當朝天子,萬人之上,卻被她一個妖物玩弄於股掌之上。
與子民共享這一個瑩蕩的妖孽?
他一直還把她為他的唯一!
何其可笑!
容溟在對上她沉默而又死灰般的雙眸,原本被撕扯的心痛都被怒與恨覆蓋。
他徐徐走近她,問出的話語如冰似椎:“你還有何話可說?”
九兒沉默地凝著他,他不信她,她就算能說,又有何用?
她的絕望無視,被他視為逃避,被捉到現形後的逃避。
他突然覺得再與她同一處多待一秒都是汙濁,都是罪惡。
一把掐起她雪白的下頜骨,他恨不得一直看到她心裏去,厲聲:“說話!”
九兒不語。
容溟脖上青筋直跳,倏地甩開她:“斬立決,以泄民憤!”
九兒突然淒厲地笑起來。
那幹啞得根本發不出聲音來的淒絕笑聲,刮得人心尖發毛,渾身發冷。
容溟死死盯著她。
那笑,似在嘲諷他的愚蠢,一腔真心付之流水。
隻要思及這半年裏,她在迷惑他的時候,還同時在迷惑其他男人。
上一刻與他纏綿同帳,下一刻便又在別的男子身下嬌喘吟哦。
他更恨不得立刻將她碎屍萬段!
他麵容更加狠絕:“禦前侍衛,帶這妖孽去給十五名枉死者磕頭致謙,每位磕滿十八個,再推去遊行示眾,受萬民唾棄,午後三刻,斬首泄憤!”
“是!”元明領旨。
容溟憤憤,拂袖而去。
九兒不想再看他的,可還是緩緩抬起頭,忍不住想再看一眼他的背影。
然而,人潮湧湧,她再也看不到他,哪怕一絲熟悉的衣角都再也看不到。
九兒被幾名捕快們用鐵鏈鎖著,一路牽著拽著去墳葬場。
十五座墳。
他們強壓著她一下一下沉重地叩下去。
她額上的血一路淌過去。
從墳葬場拖出來,她的意識已經完全渙散。
捕快們把她關進囚車。
遊街而過。
每一個人都在罵她。
每一個人都吐她唾沫。
無數的臭東西扔到她頭上,臉上,身上。
甚至有會功夫的男人拿了刀劍衝上來要刺戳她。
但被捕快們強行推出去。
他們要留著她殘存的生命,去執行皇上的命令,要將活著的她斬首於人前。
快近午門時,天色突然陰沉下來。
不過盞茶功夫,又再變清明。
而後,從半空中徐徐降下片片白雪。
那雪花,如鵝毛般,層層疊疊。
仿佛也就頃刻間,便將萬裏京城覆於寒雪之中。
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人群開始躁動不安,驚愕喧嘩。
初春已開,驟降如此大雪,自開朝以來便不曾有過。
容溟親自監斬。
他一身純黑雲紋錦袍,頭束玉冠,坐在高高的監斬台上。
九兒被推上刑台,她緩緩扭頭,與他四目相對。
那雙清澄的大眼睛裏,曾經的熱烈如火全然熄滅,剩下的隻是冷到極致的冰寒。
容溟看著滿臉是血眸如死滅的她,心裏似被堵進千萬斤大石。
沉得他連呼吸都似有些困難。
他突然動作淩厲地下了監斬台,施輕功上刑台,緩緩在她麵前蹲下去。
九兒死寂的眸裏微微泛起亮光。
容溟沉沉凝著她水波流轉的雙眸,心中的不舍再度被嘲諷占據。
他掐起她的小臉,冷笑:“都這種時候了,還想勾引朕放過你嗎?”
九兒沉默良久,再次咧開嘴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裏便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
容溟眼神重回清冷憤恨,居高臨下睥睨著她,禦口下令:“斬!”
玄夜預感不安趕來,胸中頓時怒火滔天。
全然將天道律令拋之腦後,手起刃出。
無形的利光在空中幻成箭林雨海,直指刑台上冷口冷心的容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