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德嫻公主
踹過那一腳以後,蕭望並沒有看那婢女一眼。
他的目光甚至連德嫻公主那邊都沒有瞥過去,直接就對身後跟過來的下屬吩咐道:“便成全她,拖下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跟小劉萋萋一樣,粘在了萋萋娘的身上。
此時,萋萋娘柔弱的身軀蜷縮成團,倒伏於地,她側臉往裏,隻能看到她衣裳破了幾道縫的後背,無法看到她是怎樣的表情。
聽到女兒的叫喚,萋萋娘便努力撐持身體,想要坐起身來擁抱劉萋萋。
可是她實在太脆弱了,一連努力了幾次,都不能成功。
那幾個耳光力道十足,後勁更是讓她疼得眼淚都不受控製地往下流。
可是,她知道自己隻能夠忍住。
她不想在公主這些權貴麵前示弱,更不願讓自己的女兒瞧見自己軟弱的樣子。
“娘,娘!”蕭望不覺皺起眉頭,背上劉萋萋的不安分也使他的心情更加煩躁。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衝過去扶起萋萋娘,即使心頭怒火熊熊燃燒,但是他並沒有忘記,此時此刻,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德嫻公主等人的視線之下。
他不但是德嫻公主唯一存活下來的孫子,同時,他也是朝廷冊封的南王。
他的一舉一動,都關係著一大批人的生死、利益。
收到主子的命令,下屬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立刻過去,拽起那婢女,直直拖了下去。
那婢女剛才因為是背對偏殿入口,所以,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從外麵闖進來的蕭望。
仗著有德嫻公主的寵愛,她才敢如此大放厥詞。
現在聽到蕭望的聲音,嚇得膽都要破了,才知自己完蛋了,在回過神後她隻有拚命掙紮求饒:“王爺,王爺,奴婢剛才隻是一時失言,求您饒了奴婢吧!”
兩個下屬不耐煩她的掙紮和吵鬧,踢了她一腳,“安分點!給你個痛快死法!”
婢女發現蕭望一動不動,知道求他是無用了,便哭著吵著喊著自己的委屈,“王爺您要明鑒啊,這都是公主下的命令!奴婢隻是依令行事!王爺,求求您饒了奴婢……”
一直端坐的德嫻公主突然猛地喝叫:“還不把她的嘴堵上?”
從蕭望突然闖入,一直到那婢女開口求饒,她自始至終也隻是沉著臉,沒有多說一個字。
蕭望是她的孫子,又素來對她孝順。
隻要她說想摘星星,蕭望便不敢捧回月亮。
可是現在,這婢女慌亂之下,竟敢僭越主仆尊卑,口出狂言,妄想把她也牽扯進來,又加上剛剛目睹了蕭望對萋萋娘的關切態度,連她都心頭一跳,她豈能饒得了這名婢女?
拖拽那婢女的下屬被德嫻公主這聲音嚇了一跳,一晃神後,動作卻也不見遲緩,他們隨便找了東西將婢女的嘴巴堵住。
不一會兒,婢女求饒的聲音漸漸從大廳裏遠去、消失。這裏又恢複了先前的安靜。
德嫻公主收回看向蕭望的深深目光,她瞟了一眼終於成功自地上坐起的萋萋娘,又瞟了一眼蕭望以及他背上的小劉萋萋。一股巨大的不安突然湧上心頭,猶如決堤的洪水橫衝直撞,將她內心絕大部分的冷靜衝撞得七零八落。
原本見蕭望不經人通報就直闖而入,還為了地上這個垂死的女人,竟然當著自己的麵下重手死踹她的婢女而不悅得很。
可轉瞬間,聽見那婢女居然好死不死把她也給咬上,德嫻公主就更加狠了心。
蕭望並沒有注意到德嫻公主眼中閃過的一抹危險之光,他解下背上的劉萋萋,被劉萋萋拖著走過去扶起了地上的萋萋娘:“你沒有事吧?”他終於忍不住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那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偏殿裏的奴婢們卻都一動不動,垂著頭,垂著手,一個個如同木雞,恍然不見。
德嫻公主在上邊看著很不高興,板著的臉此刻已經有些鐵青。
“蕭望,五年前你不肯將牡丹找回來,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是不是?”她盡量壓著語調,不要跟平常說話的腔調有異。說著話,她的目光已經不止一次,落在萋萋娘母女的身上。
如果事情真如她猜想的那樣,那麽……
德嫻公主攏在袖中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承認這對母女。
蕭望驚訝地抬起頭,他張了張嘴,想要說的話終於沒有吐出來:“祖母,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德嫻公主今天的表情也好,聲調也罷,都讓他覺得心裏堵悶得慌。
德嫻公主卻不耐煩了,“不是這樣是怎樣?”
她不滿地瞪了蕭望一眼,轉而用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說道:“蕭望啊,王牡丹不管怎麽說,她都是你,用八抬大轎正式迎娶回來的妻子,你怎能在她音信全無的空虛時期,把別的女人帶回來,取而代之?牡丹,可是從小跟你一同長大,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你怎能如此胡來?”
蕭望的眼裏閃過一絲憂傷的柔軟,他沒有去看德嫻公主,皺著的眉頭更皺,都可以夾死蚊子了,“祖母,牡丹她……祖母,這件事您就不要再過問了。”
他看了一眼萋萋娘,她臉色灰白得很,幾乎沒有人色,而且,上麵被扇過耳光的明顯痕跡,五根手指的血印,就那樣覆蓋在臉頰上,觸目驚心得緊,再不好好調理、好生照顧……
一想到那些大夫的話,蕭望就覺得心裏難過到痛,“祖母,孫兒先帶她下去了,孫兒處理完此事,再來向祖母告罪。”
說完,不等德嫻公主反應,蕭望抱起萋萋娘就走了出去,“萋萋跟來。”
劉萋萋奶聲奶氣答應一聲,瘸著被捕獸夾夾傷的腿,緊緊跟在蕭望後麵。醫官給她的治療十分有見效。
但是,她還沒有邁出兩步,就被德嫻公主的人攔了下來,“站住,這個孩子是不是這女人的?”
德嫻公主冷冷地問道。
這些年來,每次提及王牡丹,孫子的態度就會變得躲躲閃閃。
她原來一直以為是孫子對王牡丹的失蹤耿耿於懷所致,但是今天看來,一切都是這對母女的錯!
此時,她已經從位子上站起來,拾級而下,姿態氣勢皆散發出威嚴氣勢。
偏殿之中雖立著不少太監、奴婢,卻一個個靜著,連低頭垂手的姿勢都沒有半分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