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奴仆
蕭望回頭,“是。”
他沒有再看德嫻公主一眼,低頭朝小小的劉萋萋微微頷首,並含笑道:“萋萋要跟上來哦。”
他滿含溫情的目光看過來,使劉萋萋覺得腿上的傷不那麽痛了。
“走開!”她抬起小小的脖子,奶聲奶氣卻又凶神惡煞地衝攔路的婢女喊道。
穿過婢女們*的手臂,顫悠悠的身子馬上跟了上去。
德嫻公主同蕭望祖孫之間的事,不是她能夠理解的,她隻是覺得自己要趕快離開這裏,這裏麵有個凶惡的女人。
另外還有一個凶女人打了她母親耳光,不過她已經被大叔叔踹過一腳,還被兩個厲害的大叔拖下去不見了。
隻是,那個裝扮得好像戲裏麵的老女人,頭頂上亮閃閃,臉頰上白噗噗,衣裳上紅晃晃,打扮得這麽難看的女人,她怎麽會是大叔叔的奶奶呢?大叔叔多英俊啊!
劉萋萋緊跟著蕭望走出去,卻忍不住回頭望。
這一望,就觸碰到了德嫻公主威嚴冷厲的目光。
那目光立刻使她回憶起黃鼠狼流著口水,盯饅頭鋪老板娘家的雞時的情形。
她嚇了一跳,趕緊掉頭拖著傷腿跑到蕭望身邊去,“好可怕,好可怕……”
偏殿內突然安靜下來。
可是,蕭望同小劉萋萋邊走遠邊說話的聲音,卻遠遠地傳過來,又漸漸地淡去。
這更使得整個偏殿靜得怕人。
從蕭望帶著劉萋萋母女離開,時間仿佛凝固在了某一刻。
良久,偏殿內的一屋子下人偷偷瞥向站在台階上的德嫻公主,德嫻公主好像才恢複了原來的神色。
揮退了一屋子下人後,偏殿內就隻剩下她和一個貼身的嬤嬤。
德嫻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緩緩走下最後兩級階梯,“這個孽種,不能留。”她輕聲說道。
旁邊的嬤嬤立刻低聲應和道:“是不能留了,不過,依奴婢看,王爺對這對母女似乎很不一般,隻怕……”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德嫻公主瞥過來的一眼嚇得心頭一緊,再不敢繼續,慌忙垂下頭去,連忙伸手輕輕扇起自己的耳光來:“奴婢多嘴了,求公主恕罪。”
好一陣功夫,德嫻公主的眼前仍舊縈繞著方才的情形,蕭望抱著萋萋娘大步而去,小劉萋萋緊跟在側的畫麵,使她心內大震,“你說得不錯,現在除去這個孽種,隻怕王爺要舍不得。說不定,心裏要怪罪我這個祖母。”德嫻公主輕歎著說道。
過了一會兒,她又想到了什麽:“聽說,朝廷又要派兵打仗是不是?那就舉薦王爺去吧。趁這個時機,讓他好好整理一下心情。等到班師回朝,怕也要一年半載,到那時,時過境遷,見不到這對母女,他也不會對我這個祖母說什麽了……”
話是那樣說,不過,身邊的嬤嬤可不敢在心裏打包票,隻是舔著一張諂笑的老臉,附和道:“公主所言極是,王爺有您替他主持後院、謀劃將來,是王爺的福氣,也是公主的福氣。”
這句話的卻是有些過了,因南王王府後院並不是德嫻公主打理,而是交給了南王蕭望的兩個寡嫂。
不過,好話、甜話總是喜歡聽的。
因此,明知嬤嬤言之有過,德嫻公主也隻是笑著說了一句責怪的話,便罷了。
看過醫官,得知萋萋娘隻要好好調理,凡事想開些,便不會再有什麽大礙,蕭望這才真正放心下來。
不過,看到萋萋娘煞白的臉上那五道清晰的巴掌印,以及腫的像饅頭的傷處,蕭望就覺得心裏堵得不舒服。
盡職盡責的醫官臨走不忘囑咐:“最好不要讓病人*心,一旦病情出現反複,後果我想王爺您,應該比我這個醫官還要清楚。”
蕭望點點頭,說道:“本王知道。”
連著調理了十來日,萋萋娘才被允許出來見太陽。
看到明媚的陽光,翠綠的樹葉,還有旁邊活蹦亂跳的女兒劉萋萋,萋萋娘愣了好一陣,禁不住落淚。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自己這樣,也算是了吧。
“萋萋,來,讓我看看你的腿傷,”萋萋娘招手,溫和地叫過正玩樹枝玩得入迷的劉萋萋,“嗯,已經結痂了,記得千萬別用手撓,不然日後留下疤來,對女孩子可是不好。”
劉萋萋偎依著母親,拋了樹枝,紅嘟嘟的小嘴嘟了起來,她有些撒嬌的喊道:“癢!”
這時候的她,還不能明白母親的擔憂。
這個時代,女子身上留疤,是會被婆家的人嫌棄的。
蕭望親自端了參湯進來,就看到這對母女溫馨、恬淡的畫麵,他怔了怔,隨即唇邊浮起一抹笑意。
“看你的氣色,已經好多了。”他來到萋萋娘旁邊,把參湯放到了石桌上,“趁熱喝吧,這是洪醫官親手為你熬的。”
洪醫官跟別的醫官實在不同,性情乖戾,可是,卻對劉萋萋母女尤其的好。
見到是他,萋萋娘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她轉過身,低頭朝劉萋萋看去,“萋萋,我們回屋去。”
劉萋萋尚未回應,蕭望已經插話進來:“你喝了參湯,我馬上就走。”
這十來日,他一下朝就往這裏奔,生怕德嫻公主趁自己不在,會再次對劉萋萋母女下手。
一頭,是自己要孝順的祖母,另一頭,又是自己突然明白不能放手的女人。
蕭望心中著實糾結、為難。
但眼下,他也隻能先顧著萋萋娘。
因為,她再不仔細調養,正如洪醫官所說的那樣,別說明年春天,隻怕這個冬天她都熬不過去。
至於德嫻公主那邊,或者擱置一段日子,隻要自己端出實誠的道歉態度來,到她麵前跪下來自罰,相信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祖母的氣消了,自會承認劉萋萋母女二人的。
至於萋萋娘妾的身份,雖然有些麻煩,但他是南王,這點小事相信他的幕僚會替他妥善處理。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希望,堂堂南王蕭望才不自知地放下了王爺的架子,化身成了劉萋萋母女二人的專屬奴仆。
而且,他還隱隱樂在其中。
蕭望的下屬可不敢把這種驚訝表現出來,連私底下說笑,也沒敢透露隻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