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前途迷茫
“哎呀，我沒有時間跟你囉嗦！總之這事非同小可！”王富貴根本沒空理會張天壽，看到那邊夥計正在包茶葉，嫌他們動作太慢，索性過去親自動起手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王富貴就把望江樓所有茶葉每一樣都打包好了。
王富貴走了以後，望江樓就在掌櫃的安排下，落了“店家有事，暫停營業”的牌子。張天壽神色凝重地把所有夥計召集到了一起。他清了清嗓子，問道：“人都來齊了嗎？”
夥計左右看看，其中一個回答道：“掌櫃的，都到齊了。不過，連豐盈那小子不知道去了哪裏，剛才還在的。”
張天壽此刻也沒有心思去理會一個打臨時工的連豐盈，“嗯”了一聲，大聲說道：“大家對王府大總管的來意有什麽看法？”
夥計們猶如嘰嘰喳喳的麻雀議論了起來，“掌櫃的，這件事情恐怕非同小可，會不會是咱們的茶有什麽問題？把王府人吃壞了？”
這正是張天壽所擔心的。
“是呀，如果不是這樣，王府的大總管何必親自跑到這裏來？”聽著夥計們慌亂討論的話語，張天壽沉下臉，一麵思考，一麵吩咐店夥計把王府人光臨望江樓的記錄調出來，看過那記錄後，他抬眼掃視眾人一圈，說道：“大家都先別慌，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的情形——如果是我們的菜品出現問題，今天來的就不會是王府總管而是衙役。”
一個店夥計聽了後忽然拍了一下大腿喊道：“掌櫃的，這事八成是連豐盈那小子搞出來的！”這幾天望江樓生意火爆，連豐盈幫忙燒茶倒茶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想起王富貴那張陰鬱、焦急的臉，人人都下意識地將錯誤推到了連豐盈的身上。
張天壽心中已經有數，“你們誰知道連豐盈住在什麽地方？”
春雨蒙蒙下著，大地一片霧蒙蒙。連豐盈又驚又怕地跑回來說望江樓出事了的消息以後，劉萋萋隻是愣了一下，隨即對他說道：“我們收拾一下，明天準備出遠門。”或許，用不著等到明天，劉萋萋心裏想道。
連豐盈不明白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怎麽劉萋萋還能如此冷靜？但是，他立即反應了過來，“小七說的對，我們趕快收拾東西，免得被官府的人捉了！”
“我是讓你收拾藥箱和幾件衣物，你把那個架子卸下來做什麽？”劉萋萋又好氣又好笑地瞪向連豐盈，後者不解地扭頭看向她，劉萋萋便接著解釋道：“是福不是禍，雖然聽你說得很可怕，但是事情未必就會往壞的方麵發展。也許，那些貴人吃了我們的桑葉茶，給他們解決了什麽困難呢？”
在這一點上，連豐盈覺得自己永遠都比不過眼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小七，他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去，“說的也是哦，怎麽我就沒有想到呢……”
劉萋萋朝他微微點頭，雙眼望向遠處迷茫的天地。雨霧繚繞中，春天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濃重了。“知道我的情況可能會那麽差，你沒有第一反應離開我，連豐盈，謝謝你。”她忽然這樣地客氣，讓連豐盈完全無法適應，“呃，小七，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從我決定跟你的那天起，我就沒有想過要棄你於不顧的。”
對方認真的神色使劉萋萋的臉色變得不再那麽冷漠，大大的眼睛裏，仿佛也增添了一絲暖意。連豐盈偷偷地觀察到這一點，忍不住在心裏竊喜。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卻有一行人踩著春天泥濘的道路，出現在陳舊而簡陋的茅屋前。聽到外麵的聲響，劉萋萋推動輪椅，從眼前的青草藥堆中回過神來。連豐盈已從旁邊的位子上站起，對她說道：“我去看看！”
用疏漏的籬笆圍成的小院子裏，此時站了好幾個人。一看到連豐盈開門出來，其中一個似是帶路的連忙指著連豐盈喊道：“這個就是連豐盈！那幾天的茶就是他倒的！”
“你就是連豐盈？”問話的是一個長相俊俏的丫環。
連豐盈乘勢打量了對方一眼，立即從來者的衣裝打扮中猜出，眼前這個問自己話的，應該是哪位大戶人家出來的三等丫環。不過，跑出外頭來竟然端起大丫環的架子，在他眼裏，就顯得有些可笑了。連豐盈當然不會把自己的想法表現出來，嘴裏平靜的道：“我就是。”
俊俏丫環從鼻子裏輕蔑地發出一聲哼，隨即轉身邁步走出院子，“帶上他，我們走。”
跟著丫環來的，還有三四個粗使婆子，並一個送他們來回的馬車夫。聽了丫環的話後，卻誰也沒有動。俊俏丫環半天沒有等到自己料想的動靜，自然生氣。她轉過身來，杏目圓睜，瞪向那些婆子道：“你們耳朵聾了不成？還不趕快把他帶上！耽擱了老夫人的事仔細你們的皮！”
幾個婆子聽她提到老夫人，雖然不樂意，卻也沒法，朝連豐盈愛答不理的道：“喂，跟我們走一趟吧！”
連豐盈心裏雖然有些惴惴，卻也覺得眼前這一幕好笑。他站在那裏沒動，兩手抱胸，斜睨著來人，說道：“諸位是什麽人，憑什麽讓在下跟你們走？就算是官府審案抓人，也要有文書的。”
俊俏丫環露出了驚詫的表情。顯然，她沒有想到今天的差事會如此不順利，一個鄉野粗人竟然會如此推拒！她昂起下巴，伸指點向連豐盈，“你一個小小鄉巴佬，我們老夫人看得起你，才派我來走一趟！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問我們什麽來頭？”
“他的確不算什麽，”劉萋萋冷淡地接口說道。聽到外麵的動靜，劉萋萋本來以為連豐盈一個人可以應付，誰知道來頭不小的客人卻無理取鬧起來。就算經過許多事情，把心性磨得比同齡人沉穩許多。但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推著輪椅出現在眾人麵前。“我們就是鄉巴佬，但是，卻不是你的奴隸，也不是你的下人，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對象。”劉萋萋冷冷地看著那個俊俏的丫頭，毫不客氣的還擊。
俊俏丫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好大膽的鄉巴佬！來人，給我掌嘴！”氣得胸脯起伏巨大的她，立刻想起了平日主人們動手教訓下人的常規招式。
劉萋萋麵不改色坐在輪椅上，根本就是不屑一顧。而連豐盈已經挺身站在了她的身前，隻要對方有異動，他就會毫不客氣地擋下。
那些婆子也不想得罪俊俏丫頭，所以，在她高喊掌嘴的時候，也就推推搡搡地朝劉萋萋靠近。不過，觸及到這對主仆悍然正氣的目光，一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的樣子，原本心裏有的那點子看不起鄉下人的囂張氣焰就不由地退了下去。一個婆子轉而勸慰道：“一個鄉下人罷了，姑娘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俊俏丫頭說完掌嘴後，心裏立刻就後悔了。她當然也看到了連豐盈那不可侵犯的模樣，隻後悔來的時候沒有帶上身強力壯的男人。不過，以她的身份，想要帶那些男人可沒有資格。想到這次出來的目的，也就順著台階下來，“哼，我自然不會與他們一般見識！喂，鄉巴佬，快跟我們去王府，自然會有你們的好處！”
劉萋萋與連豐盈在聽到“王府”二字時，都不由朝對方看了一眼，默契地點點頭。事情，果然來了。
“把我的藥箱帶上。”劉萋萋看著蒙蒙的雨霧，淡淡的說道。連豐盈警惕地望了一眼麵前的王家人，很快翻身回屋，取了藥箱，把門鎖上，說道：“小七，可以出發了。”東西早已備下，此時也不需如何收拾。
“嗯。”劉萋萋慢慢推動輪椅，先一小步行走。連豐盈背起藥箱，立刻跟上，替她撐開雨傘。“嘭！”的一聲，大大的雨傘立刻將二人罩在雨霧之外，仿佛也與那幾個王家人隔絕開來。
俊俏丫環扭頭看看自己帶來的馬車，想要說點甚麽，終究隻是跺跺腳，狠狠地咒罵一聲：“鄉巴佬！”隨後上了馬車，胡亂指了一個婆子給劉萋萋帶路，自己先行回府。
“帶路？”劉萋萋嗬嗬地笑了，她看著麵前這位年紀與牡媽差不多的婆子，心裏一點好感都沒有，淡淡地說道，“不必勞煩你，我們認識王府的路。”
婆子本來就是一肚子憋屈，現在又被劉萋萋冷淡的笑容刺了一下，也就更加沒有好臉色，“認識最好。”說罷，返身走入繁華的街市，趁著好不容易得來的外出機會，樂淘淘做起私人的事情來。
前路一片迷茫，一如眼前迷茫的春天。連豐盈心裏最是沒底，一路上有婆子跟著不方便詢問，現在那婆子走了，自然再也忍不住：“小七，你說王府找來，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劉萋萋說道：“還是那句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許，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嗯。”連豐盈幾乎是下意識地認定她是不知大戶人家內宅爭鬥的可怕，所以才會如此淡定。當下，卻不忍拂了劉萋萋的信心，一路不再多話，但心事重重卻是無可避免的。
好容易來到王府，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連豐盈抬袖抹了一把因為雨霧撲得潤濕了的臉麵，瞧著王府大門前兩個威嚴石獅子笑著對劉萋萋說：“小七，到了！”推著輪椅想要繞過大門，從角門而入，不想一下子就被劉萋萋看穿心思，連豐盈隻得硬著頭皮推她走向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