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繼續恢複
“王當跟你是什麽關係？”還沒有從巨大的驚喜中恢複正常的心態，劉萋萋就聽到那個男聲在問她。她現在所泡的藥水有毒，一聞那個味道她就知道，自己失明的眼睛突然恢複光明，八成是與這有毒的藥水有關。而這一切，卻是那位瘋皇後陰差陽錯中帶來的。而她想要感謝的人沒有出現在視線範圍內，反而，她漸漸地看清了紅領口道士的容貌，唇紅齒白、貌比潘安。
劉萋萋道：“他是我師父。”因為眼睛恢複光明了，她臉上露出了笑容，笑得還挺甜的。
紅領口道士明顯一愣，隨即露出一個有些妖媚的笑容來，“哦，如此說來，你得喊我一聲師叔了。”他的笑容隨著劉萋萋呆愣的表情而加深、加大，直至笑聲充盈整個屋子，使人耳朵嗡嗡作響。
“紅藥，過來。”劉萋萋尚未搭腔，她身後就傳來仁嘉皇後的聲音，尾音悠長，話音透著不容違抗的威嚴。劉萋萋感覺自己後背涼涼的。直到被皇後稱為紅藥的道士進去裏麵許久，她才猛地醒神，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恢複知覺了！
碧雲天帶著人趕到皇後的住處時，外邊和裏麵都沒有人。倒是一隊侍衛圍了過來，“世子，宮裏正亂著，您最好不要到處亂跑。”碧雲天瞧他眼熟，微眯了眯眼，“本世子可沒有亂跑，皇後去了哪裏，你應該清楚吧？”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衣領，很快看見對方臉色由正常轉為漲紅。
“咳咳……我不知道世子在說什麽！”即使生命受到脅迫，那侍衛也不是省油的燈。碧雲天早料到他會如此，冷笑一聲，“你不知道最好，本世子瞧你不順眼已經很久了。”他猛地推開對方，雙眼噴著怒火。那人被他瞪得心裏發毛，莫名其妙有點心虛，終於囁嚅道：“皇後應該又去煉丹了……”
仁嘉皇後煉丹的事情碧雲天是知道的，“她最有可能在什麽地方煉丹？”碧雲天問道。
“冷宮。”那侍衛看向碧雲天的身後，南王蕭望正一臉嚴肅地走來，後麵還跟著一群戒備森嚴的侍衛。
碧雲天把手負到了身後，說了一句：“滾。”
“小世子怎麽有空到宮裏來了？”碧雲天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便轉過身。蕭望身穿玄色勁裝，因為剛才的廝殺身上帶著不少血漬，就連臉上也有好幾道擦傷的痕跡。
碧雲天攥緊了拳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了蕭望。他隱約覺得蕭望這時候突然出現並不簡單，且絕對不是巧遇。“萋萋中毒，隻有宮裏才有可能解毒，所以，我就過來了。”
“她人呢？”
“在劉娘娘那裏。”
蕭望眸中一深，“劉娘娘被人劫殺，已經身亡。”他轉身，詢問身後幾個負責搜尋的心腹：“你們可有核實那幾具屍體的身份？”
碧雲天心頭咯噔一聲，臉上泛白。
那頭已經在回稟蕭望：“……死的都是劉娘娘身邊的宮女太監，一共是十一人，屬下在道路側邊發現了拖拽痕跡，應該還有一人被從此處拖拽著走了，至於生死……”屬下也是個精明的，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下蕭望，蕭望黑著臉沒有做聲，他隻有繼續說了，“我們的人已經循著足跡，追到冷宮那邊去了。”
蕭望目送碧雲天大步去往冷宮的背影，心裏暗自羨慕。當年的自己也好，現在的自己也好，在這種事情上，始終都沒有對方這麽勇敢。才失神不過片刻，就被屬下催促：“王爺，接下來我們打算怎麽辦？”
冷宮之中，道士紅藥已經替仁嘉皇後取下了那一張薄薄的人皮麵具，現在呈現在他麵前的女人看上去就像走入遲暮之年的民間婦女。仁嘉皇後卻已經抬手攀上了紅藥的臉頰。紅藥天生就是得天獨厚的長相，不僅唇紅齒白，五官端正，顧盼之間還有比後宮三千佳麗更妖嬈的靈動。容貌出挑當然是仁嘉皇後把他秘密蓄養起來的原因之一，然而更重要的卻是紅藥那一手詭異的養顏駐容之術。
紅藥的年紀已經快四十了，可是因為丹藥煉製以及求道之法，他巧於平衡把握，看上去根本像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難怪劉萋萋在聽他說自己是她師叔的時候，滿臉都是不相信的表情了。紅藥想起她的那副驚訝表情，唇邊就忍不住多了幾分柔和。
“那個藥人是你的師侄？”一番顛鸞倒鳳以後，仁嘉皇後喘著氣，白皙的雙臂攀在紅藥的脖頸，貼著他耳邊問道。此刻皇後，臉上皮膚光滑細膩，水靈靈的猶如雨露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這一切，都得歸功於紅藥的妙手。旁的人害怕那藥爐裏的毒藥，可是紅藥卻趁劉萋萋沒有完全恢複，拿東西取了不少藥水，之後將早就煉製完成的蜜丸一顆顆浸泡到藥水裏，讓她服下。隨後才是兩人的互動……
紅藥把手交疊著枕在腦後，麵對仁嘉皇後不時的撩撥無動於衷，心如止水，“嗯。”他心不在焉地道。仁嘉皇後顯然不樂意他的反應，伸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假借本宮之名，把人從劉娘娘那裏搞到冷宮，又故意交給尹佳繪那個瘋婆子，你真的以為，本宮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麽？”
紅藥翻身下了榻，後背光溜溜對著仁嘉皇後。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站起身來，“嘉兒，你該回宮了。”他與她交合，是煉製那批養顏駐容丹藥的關鍵所在。如果不是為了……他早就將她棄如敝履。
仁嘉皇後整個人猶如暴曬後的花朵迅速蔫掉了，她沙啞著嗓子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你的師侄？”這問題很尖銳，紅藥以前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劉萋萋，且劉萋萋今天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全身都是可怕的黑色塊斑，將死不死的恐怖模樣。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對這樣容貌的人產生好感吧。可是，仁嘉皇後卻因為紅藥以前所未有的冷淡態度刺激了她的神經，讓她忍不住口無遮攔，說了不該說的話。
話說出口，仁嘉皇後就後悔了。她想開口乞求紅藥的諒解，但卻因為多年冒充皇後養出來的威嚴而沒有吭聲。就在她內心矛盾重重的時候，紅藥已經大步走向了外間。
仁嘉皇後帶來的宮女太監七倒八歪躺了一地，臉上的黑氣讓人一下子了然，這都是被人毒死的。紅藥淡漠地掃視一眼之後，知道是仁嘉皇後毒死的，他將目光鎖定在了藥爐中的劉萋萋。
“師……師兄……”看到紅藥出來，目光幽幽散發出淩厲的光，那幾個還沒有被藥爐裏的毒藥毒死的，全都開了口。
紅藥大手一揮，一股勁風掃過，這幾個道士便沒了聲響。他冷冷地哼了一聲，臉上有了笑容，轉而看向劉萋萋。她還閉著雙眼，仿佛不知道自己來了，也不知道他剛剛處置了那幾個師弟。“你還真沉得住氣，我的乖師侄。”他一字一句的腔調讓泡在藥爐裏的劉萋萋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一下子就打開了雙眼，眸光閃閃，綠幽幽的光芒幾乎晃花了紅藥的眼。
劉萋萋臉上帶著釋然的淡笑，完全沒有全身光溜溜泡在藥水之中還被一個生得十分俊美的道士看見而羞恥的自覺性。她舒舒服服地伸開雙手，撲打藥爐的壁沿，“這裏有幹淨的衣服嗎？我要準備出來了。”
“等著。”她竟然無視他銳利的目光，無視他一步步逼近的腳步，無視她是弱者而他才是可以欺淩她的弱者的現實。但是，紅藥最終還是淡漠地轉身去給她找來一套衣服。劉萋萋伸手接過來，看到是一套道袍的時候，眉頭都皺了起來，一副嫌棄的模樣：“想不到師叔這麽窮，除了道袍就是道袍啊。”
紅藥沒有理會劉萋萋的貧嘴，目光瞄著她，倒要看看這女子有多少道行。
他杵在一邊，一副想要看自己當他的麵換衣裳的樣子。劉萋萋心裏一笑，臉上表情卻是嚴肅的，“師叔想要看師侄更衣的話，師侄可以恭敬不如從命，不過，這一爐子的珍貴藥水，師叔如果覺得沒有什麽可惜的話，師侄就如師叔所願，倒了也罷。”她慢悠悠地吐字，說到末尾的時候就看到紅藥下意識摸著筆挺的鼻子轉過身去。
很好！這樣了還是不願走開。劉萋萋暗地裏磨牙，拿著道袍卻不穿了。半天沒有等到動靜，紅藥當然無法忍下去，畢竟這時候外麵翻天覆地的變化遲早都會延續到冷宮這裏。他一轉身，就怔了一下，“你還沒換衣服？”
劉萋萋道：“這樣泡著挺好，反正也毒不死我。”她現在離開藥爐，完全是因為忽然很想跑去找碧雲天，告訴他自己已經完全恢複正常了——當然，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一對眼睛時不時會泛著綠幽幽的光。可是，紅藥這個臭道士卻自稱她的什麽師叔，杵在這裏。
紅藥隻認為像劉萋萋這樣的女子是害羞，不過也有一點小聰明，“你不起來，是打算讓藥水自然流失，好讓師叔我著急是不是？”見她不吭聲，紅藥便當她是默認，“或者，當著師叔的麵換衣服你害羞了？”
劉萋萋心裏冷笑。那些殺手為了從她那裏獲得解藥，使出的手段不知比眼前這種淩厲了多少，她都硬生生地挺過來了。現在，她還會害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