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他沒有始亂終棄
發毒誓的確是個不錯的辦法,司徒流芳神色已恢複淡然。正要點頭答應,目光卻下意識朝劉萋萋看去。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劉萋萋找出藥丸,吞服下去,她舉止從容,回望過來的時候臉上還帶著讓自己放心的笑容。司徒流芳不禁一怔。
片刻後,劉萋萋感覺中毒症狀得到了緩解,於是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司徒流芳終於相信:女兒會沒有事。
見著司徒流芳笑得一臉恬靜,隱珠縣主等人的臉色就不由變了。司徒流芳該不會想要反悔吧?
根本無視隱珠縣主帶著警告的冷厲目光,劉萋萋伸手握住司徒流芳的手。她眼神明亮,整個人比之前多添了一分生氣,“娘,跟我走,從今以後,我們誰都不依靠,由我來養你,好不好?”
司徒流芳淚珠在眼中滾動著,她緊緊地反握住劉萋萋的手,“不,我們應該互相依靠,你現在這麽瘦,變得這麽難看,娘看了就心疼得厲害,娘一定會努力讓你變得越來越好看,這樣,才不會被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輕視,才好另嫁他人。”
劉萋萋兩頰慢慢發燙。不再看司徒流芳的眼睛,她垂下頭低聲道:“娘,我會努力,越長越好看,至於那些以貌取人的男人,我們又不是靠著相貌過日子,何必在意他們的看法?”
“說得也是,是娘年紀越大,想法也有些糊塗了。”司徒流芳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碧雲天對你始亂終棄,娘卻不能為你討回公道,萋萋,你可怨我?”
聽到“碧雲天”三個字的時候,劉萋萋感覺心跳加快了速度。她朝對司徒流芳搖頭,不假思索道:“娘,他並沒有對我始亂終棄!”
嚴格說起來,始亂終棄的人是她才對。為了解毒,她已經利用過一次碧雲天。後來遇到太子與南王相爭,南王敗了,定於秋後問斬,緊跟著不久,碧雲天就因為出言不慎忤逆了今上,今上將他貶為庶民,碧王府上至碧王下至仆從,男的發配邊塞,女的充入浣衣局。
司徒流芳卻顯然不同意劉萋萋的看法,“他怎麽就沒有對你始亂終棄?你們二人已經拜過堂、成了親,娘還是你們的證婚人!怎麽他被貶為庶民,人便不見了?”她看著劉萋萋慢慢蹙緊的眉頭,語速放緩了一些,“萋萋,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就不應該在這時放棄。就算他是庶民,他不想要你了,也至少應該與你和離,再不濟,也該寫一封休書給你……”
“娘,我們成親這件事根本無法作數。”劉萋萋忍不住苦笑著替兩人試圖做辯解。
司徒流芳頓時傻了眼,“為什麽?”
“因為我曾經幾次三番救過他,為了報恩,他才與我結為夫妻。”劉萋萋臉上的苦澀越來越明顯,心裏充滿了無奈。
“你……”司徒流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麽說來,他對你本就沒有那個意思?那他、他,他這樣,豈不是毀了你的名聲?這豈是報恩?”
劉萋萋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太多的痛苦,轉目望向雙眼快要噴火、正虎視眈眈瞪向自己和司徒流芳的隱珠縣主,她微微一笑,再次說道:“娘,我們走吧。”
司徒流芳還沒有從剛才的事情轉出來,便被劉萋萋輕輕牽著要走。但隱珠縣主豈能讓他們走?“夫人要去哪裏?”
“總之不是與你們爭什麽藏寶圖,”劉萋萋雙目流轉過綠瑩瑩的光芒,又道:“看在縣主一直盡心盡力,侍奉和照顧我娘親的份上,縣主現在罷手還來得及。”
司徒流芳聞言不由側頭看向劉萋萋,不明白己方分明處於劣勢,劉萋萋為何還能夠如此胸有成竹。但現在,她已經決定了要跟女兒一起走,便隻是緊緊握住劉萋萋的手,沒有說話。
隱珠縣主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亮閃閃的匕首朝劉萋萋麵前虛晃而過,隱珠縣主聲音冷漠,“要麽跟我們走,要麽發毒誓,要麽死,你們沒有第四條路可走。”
生怕最痛恨的就是威脅。劉萋萋眼色驀地一厲,卻很快平複。
“要麽各走各路互不幹涉,要麽同歸於盡,你們,也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你!”隱珠縣主氣結,沒有想到劉萋萋會立即反唇相譏。在她拿出匕首之時,她的人也已經迅速將這對母女圍住,插翅難逃。她是有十分把握,才會當著司白岩、劉銳權這些人的麵,說出藏寶圖之事。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劉萋萋竟還敢威脅她。她會讓她為此付出代價的。
劉萋萋正要還擊,眼角的餘光瞥見衙役們搜索完了,正從屋裏出來。為首的朝她微微頷首,想必是沒有什麽發現,沒等劉萋萋回應,扭頭便招呼一幹人等,很快就離開了。司白岩跟在後麵跑,見到他們走人,急得又追又罵又跳腳。
望著那幹瘦的老頭子,司徒流芳忍不住低聲歎氣。她再也不是當年青澀的女子,再也不會因為他搶走了她所有積蓄,哭得天昏地暗。察覺到劉萋萋看過來,她便低聲說道:“萋萋,如今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沒必要再繼續瞞下去——他,其實是我的養父,跟你和我,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原來……如此!”劉萋萋嘴裏擠出這麽幾個字的時候,司白岩恰好擰過身來,惡毒的目光與劉萋萋的冷眸對了個正著。不知為何,與劉萋萋的目光相撞後,司白岩莫名感覺後背發寒。
司徒流芳也看到了劉萋萋的目光,女兒眼睛中的光芒有異,她早就察覺到了,卻生怕自己告訴女兒後,反而讓對方心中害怕,便一直忍著沒開這個口。
“他今天沒有得逞,以後還會來的。”劉萋萋冷笑一聲後,語調轉柔,“娘,當年你懷我的時候,他搶走了你全部積蓄,還推搡了一把,害得你差點流產,這個仇,女兒不得不報,希望娘不要阻止女兒。”
這件事自己從未與劉萋萋說過,她如何知道?司徒流芳問:“你如何知道此事?”
“房蜜揭露劉銳權身世的時候,那個仆婦牡媽自己說的。”劉萋萋冷冷地說道。她此次回塗州,本想連牡媽也一起收拾,想不到她竟跟隨房蜜等人去了清州,倒真會挑時候。不過,她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房蜜、劉惠蓮、劉惠香、劉洋平,還有鄒靜之,那些曾經對不起她們母女倆的人,她都不準備放過。
司徒流芳不禁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萋萋,不管怎樣,娘隻希望你能夠平安、快樂。你報不報仇的,這些苦,娘親帶著你都已經過來了,不是嗎?”
本來還不想動手,打算將這些陳年舊事慢慢淡忘,自己帶著娘親好好過自家的日子。可是偏偏,就有人看不過她們母女倆安穩,非要找上門來。“既然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女兒怎麽好意思就這麽讓他們空手而歸呢?”劉萋萋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殘酷。
見她如此堅持,司徒流芳也隻好輕歎一聲,“無論你想做什麽,娘都會站在你這邊,大不了,你闖下禍來,娘替你扛著。”
“娘?”劉萋萋一時怔住。她說出那樣一番話,本就沒有指望得到任何人的支持,然而,娘親卻義無返顧地站到了她這邊。一股巨大的暖流迅速將劉萋萋整個人包圍了,她的眼淚在眶中打轉,但她卻抬頭忍了下去。
司徒流芳朝她微微頷首。
待那些衙役都走了,也確定他們去得遠了,不會再回頭了,隱珠縣主道:“夠了,我們該上路了!”她發出了令人無法違抗的命令,跟著她的人都有所準備,邁出了腳步。
“敢動手試試看?”劉萋萋冷臉相對。司徒流芳想要護住她,劉萋萋卻先一步站到了她的前麵。
隱珠縣主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已經沒有什麽耐性,她朝手下一揮手,喝道:“動手!”
一群人以壓倒一切的氣勢縮小了包圍圈。空氣中瞬間充滿壓抑感。
劉萋萋雙眼微眯,緩緩抬起右手。不知道從袖中飛出何物,伴隨著“嗚嗚”的細響聲,無數繡花針射向一群湧上來的人。這些人等反應過來時,已有不少繡花針噗噗射到了他們的身上。有的人毫無所覺,對劉萋萋這般幼稚的功夫根本不屑一顧;有的人因為有幾針紮到了相對比較脆弱的皮膚上,痛得忍不住驚叫,惹來同伴和隱珠縣主的鄙視;有的人反應很快,不僅整個人擋在隱珠縣主身前,同時還能夠揮袖打落大部分攻擊過來的繡花針,並且應對自如。
待確定劉萋萋黔驢技窮,已經沒有繡花針可使,隱珠縣主便一把推開保護自己的人,“來人,殺了劉萋萋!”她本來想利用母女倆互相牽製,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可劉萋萋拚了命地打繡花針過來,想要她的命的時候,隱珠縣主胸中不由生出殺機。
底下人毫不猶豫,紛紛從身上拿出凶器。
劉萋萋目光一掃,嘴角微微上翹。匕首、發簪、步搖、腰帶……他們果然是有備而來,隨時將趁手的兵器藏在別人平時不會留意到的地方。
“萋萋,當心點。”司徒流芳擔憂地說著,站到了劉萋萋身後的樹木背後。萋萋知道自己暫時安全,才能夠全力以赴。可眼下情況,單憑她們母女二人,分明寡不敵眾,她還是想辦法帶著女兒逃走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