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劉萋萋,你竟敢威脅朕
皇帝心裏的不悅幾乎轉為惱怒,這前朝餘孽的後人,未免太得寸進尺!不過他怎麽也不會將這些情緒表露出來,還是之前那副威嚴的樣子,“當然可以,你想要什麽恩典?”
劉萋萋好像沒想到皇帝會這麽爽快,一下子有點懵。這種表情取悅了皇帝,“太後薨逝的事情多多少少與你有關,你可不能求朕給你赦免此罪的恩典。”皇帝頓了頓,又道:“朕若饒恕於你,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朕?恐怕那些大臣就會馬上勸諫,說朕大不孝了。”
司徒流芳這才明白,為什麽女兒能夠順順利利陪她進宮。她驚愕的表情使皇帝剛硬下來的心微微軟了點兒。
劉萋萋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民女所求並不是這個。”
“哦?”皇帝這次倒看不懂劉萋萋了。
劉萋萋道:“民女隻求國泰民安之日,民女和民女的娘能夠平安無事。”
原來不是不敢求,而是所求更大,真是好大的膽子!皇帝微微眯了眯眼,過了片刻,才道:“你難道不知,自己是前朝餘孽的後人?”說著這話,目光卻是落在司徒流芳那裏。因為南王的事,他對這個芳夫人自然早已了如指掌,隻不過這一次才是真正見到本人。所謂聞名不如相見,這一見之下,皇帝倒是對南王的眼光佩服了起來。雖然這對母女身份卑微,在見到他時也全了該有的禮節,但無論是他故意嚇唬,還是有意為難,抑或施加壓力,這對母女都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恐慌、懼怕來。反而,兩個人都在彼此替對方擔憂。宮中素來親情淡薄,皇帝更是孤家寡人一個,現在看到這對母女的眷眷親情,不由得心裏羨慕起來。
“朕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要另外替朕辦一件事。”
皇帝覺得自己這話有點衝動,但他心裏清楚:所謂對前朝餘孽斬草除根,不過是因為那批寶藏……那批寶藏是不可以再易主的。
“請皇上吩咐。”就知道皇帝也是個耍賴皮的,劉萋萋心裏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為然。
皇帝是什麽人,自然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他一點兒也不氣惱,反而覺得有幾分有趣,教他想起了為數不多的同年幼的皇子公主們玩的時光。皇帝喚進一個太監,道:“劉家三女萋萋,蕙質蘭心,頗得朕心……”皇帝似在琢磨,停在當下,還微眯雙眼,一隻手拿起腰間美玉不斷摩挲。
劉萋萋不禁愕然,自己一再挑釁皇家,今上不但沒有惱怒,反而還誇讚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正想開口詢問,猛地瞥見身旁司徒流芳麵色不對,便擔憂地看向對方,以眼神詢問。
聽得皇帝這話,司徒流芳驚得險些沒有栽倒地上,又哪裏看到劉萋萋投來的擔憂目光?她心裏隻是暗忖:難道皇上是想將自己女兒納入後宮?這不是在變相囚禁萋萋的一生嗎?這怎麽可以!她尚未來得及開口阻止,而那太監已聽從皇帝吩咐,將旨意記錄下來。
皇帝瞧過之後,讓改了幾處地方後,滿意地點點頭,便囑咐那太監交給專人去擬旨、下旨。
時間不覺過去一刻鍾,院外傳來太子求見皇帝的通稟。
“來得真快啊!”皇帝不知是喜是怒,揮手示意太監請太子進來。
劉萋萋也沒想到太子殿下會突然過來,隻是她還沒想到的問題,司徒流芳卻已經想到了。這太子,恐怕是聽說了劉萋萋被皇帝冊封為……所以才急慌慌趕過來的。太子倒真是對女兒好的,隻可惜他還不能當家作主啊。
“兒臣參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聲音爽朗,一點不顯著急,仿佛真是湊巧過來的一般。
皇帝“嗯”了一聲,道:“免禮,太子有事?”
自進來這裏後,太子蕭逸正眼都沒有瞧過劉萋萋、司徒流芳,眼中仿佛隻剩得皇帝一人。他恭恭敬敬垂手站到一邊後,說道:“兒臣有緊急公事需向父皇稟報。”
“什麽事要你親自來見朕?”
皇帝的威嚴讓人連大氣都喘不過來,劉萋萋和司徒流芳都下意識低下頭去。而太子隻是心頭微微一冷,麵上的恭敬絲毫不減。皇帝見他不語,知道這是要自己屏退劉萋萋、司徒流芳。太子見皇帝不動,便直接稟報道:“大齊國太子帶人將宮門堵住,同時他們還將百姓吸引了過來。”
這麽簡單的事情需要他親自稟報嗎?皇帝頓時冷下臉,道:“有人堵門,驅趕便是。”
這句話已經是直接在說太子無能,所以才會讓對方如此放肆。但太子仿佛一無所覺,聲音低了下去:“他們將皇祖母的路也給堵住了。”
“你說什麽?”皇帝麵上更冷,一團黑氣仿佛也籠罩在上頭。
龍顏大怒,劉萋萋和司徒流芳自然跪了下去。
皇帝瞅著太子,麵色難看得能擰出墨水來。大齊國太子竟敢攔住太後出殯的路,真是該死!這不是變相欺辱他朝中無人,鎮守不住邊境,也無法與瘟疫抗衡,現在,就連太後的遺體都不能順利送到皇家陵墓安葬嗎?
然而皇帝也知道太子這是鑽了空子。因為太後遺體運往皇家陵墓這件事情,他還沒有下旨去辦。太子這麽著急瞞著他做了這件事,本身就罪無可恕。隻是……
太子仿佛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身處險境,仍舊恭敬地垂手站在一邊:“大齊國來使還說,如果不放他們的太子回國,他們不敢保證在邊境上等候的大軍什麽時候會過來迎接。”
“哼!朕什麽時候不放他們的太子回去了?”皇帝氣極反笑,隻是不知氣外國使團多一些,還是氣太子擅做主張多一些,“分明是那大齊國太子覬覦那批寶藏,沒本事弄到手還心存不甘,死乞白賴留下來,誰知遇到這場瘟疫,他如今想走走不成罷了!”
太子忽然抬頭看向皇帝:“父皇,那大齊國太子的確感染了瘟疫,若不及時醫治的話,恐怕……”
皇帝看著太子沉默下去。這個兒子是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了,就剛才那一眼,他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如果不是現在內憂外患,或許另外挑選一個出來當太子,抑或直接將太子之位廢除,對他都是極不錯的選擇。
“祭壇底下的藥不是還有不少嗎?來人,將那剩下的藥送一份過去給大齊國使團!”
立即有人得令出去辦事。
太子心頭一驚,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可皇帝卻什麽都知道了。
看到太子依舊逗留,皇帝不悅道:“你還有何事?”
太子猶豫片刻,搖了搖頭道:“兒臣告退。”說罷,又恢複了初時的恭敬有禮,直到皇帝揮手示意他離開,太子才直直退到院門外,隨後轉身離去。
太子走後,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劉萋萋二人,突然冷冷哼一聲,道:“劉萋萋,你真是好本事,竟連太子也為你費心!”劉萋萋一聽就知這個不是好話,當下隻有謹慎地低下頭來,重複剛才的措辭:“皇上謬讚。”話音剛落,皇帝就在旁邊的石凳上落座,他又冷哼一聲,道:“不過太子身份尊貴,豈是你這小小女子能夠蠱惑利用的?趁早斷了這念想,否則,朕隻好連太子的臉麵也不顧。”
劉萋萋一愣,剛才看這對皇家父子冷漠的對峙,皇帝一點都不像是關心兒子的人,倒好像巴不得太子討不得好的樣子啊。“民女不敢!”
“哼,不敢!”皇帝猛地捶了下石桌,石桌發出咚的一聲響,驚得樹上的鳥兒都跳了出來,“不敢,那藥方子怎麽會在太子的眼皮底下公開?祭壇底下的暗溝,還有毒潭潭水,又是從何而來!如果不是這樣,大齊國等外國使團會如此囂張?”
劉萋萋被驚得眼皮跳了又跳,等到皇帝平複下來,她才開口說道:“民女敢作敢當,但請皇上給民女一個替自己辯解的機會!否則民女死不瞑目!”
“萋萋……”司徒流芳想替劉萋萋遮風擋雨,可卻猛然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雖然沒有得到任何暗示,但她已明白,這是女兒不願讓她站在風口浪尖,給自己下了啞藥……
皇帝哼了又哼,目光威嚴地看向劉萋萋:“死不瞑目?好一個死不瞑目!也罷,朕要不給你自辯的機會,恐怕你還想趁機要挾朕,讓天下的百姓以為朕是個剛愎自用,聽不得諫言的君王是不是?朕就給你這個機會,若是把朕說通了,朕就不妨考慮赦免你的小命。”
皇帝雖然又氣又怒,不過想到雲王之前的以死相逼,再加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請求,他此時也不得不暫時放下帝王之威。
劉萋萋卻搖頭道:“民女隻求皇上能夠赦免我娘,否則,這個機會民女寧願不要!”
“你!”皇帝差點沒有站起身,“好、好、好!”他一連道了幾個好,“劉萋萋,你竟敢威脅朕!真是長了本事啊,你以為朕不敢真的要你小命嗎?”
皇帝一連被自己氣得臉色變了又變,但確確實實都沒有真正叫人處置她。這一點,正是劉萋萋感到奇怪的,而也因為此,她才鬥膽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隻要換取娘的平安。
劉萋萋老老實實回答道:“民女的小命一直不在民女手裏,所以民女不去在乎。民女隻知道皇上是個明君,斷不會為了民女小小的請求就處置了民女,傳出去的話,天下百姓又該如何看待皇上?民女隻知道民女無法做到!”